前情提要：唐小六和唐姚关于唐谦的问题发生了争执，最后以二人对视唐小六问一个问题为结尾：你受了那么多伤，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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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僵持了起来。但到了后来，唐姚却放松了下来，又虚起了眼睛，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我认输了，移开了眼睛。她却还在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正要说些什么时，她开口了。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难道要背叛我六年的朋友，反而去帮你们这些素未谋面的人吗？只是因为你们帮助了我，为我出了头？六年啊，这还不算上她母亲给我们家的帮助，仅仅是那六年，就足够我为付出一切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嘛。”
“怎么可能？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美好的事物有那么多，地球又不是绕着唐谦转的，凭什么你的友好的一面只能给唐谦，凭什么你泼辣的一面只能为了唐谦呢？”
“那我问你，假如我救了你，不，你好像和唐仁师兄很熟，假如他救了你的性命甚至是你全家的性命，并且他下一刻就是唐三的敌人，你会帮谁？”
我皱了皱眉，“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知道你会选择唐三，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你一直都是选择唐三，现在你能理解我一点了吗？”
我看着她的严肃的表情，有点惊讶，我没想到刚才根本无法反驳我的人这时口才竟然这么好。
“可是，”我说，“如果我感觉到三哥其实不需要我的时候，或者只是利用我，欺辱我的时候，我会选择离开他。”
唐姚愣住了。
“三哥不像唐谦，他这人真的很好，”傍晚的风的风吹来，卷起了山谷里的树叶，那些树叶浮动着，好似就要被吹跑了，“他对谁都很温和，无论是师兄、师弟，男孩、女孩，内门、外门，哪怕是对一些外门长辈，可能有些不一样，但都带着他那种独有的温和。练功，学暗器，练毒，什么都会，因为他一直在学习，可能他也是因此没什么放松的机会，顶多就是买只鸡吃。虽然他的一个特点我不喜欢，但那勉强也算一个优点——忠心，他一直都是，忠于外门，忠于内门，忠于唐门。而且如果有内门欺负到外门头上来，他既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顶撞内门，而是……”我笑了起来，“和外门师弟一起挨打。虽然我不大喜欢，但你们内门绝对是非常喜欢的。
也正因此，如果三哥变了，不是以前那个三哥了，那也就不值得我追随了。”
唐姚眼神有些迷离，“是吗？确实很好呢，可惜跟我没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可以认识更好的人，像三哥那样给更多人温和……”
“可你的三哥正在关禁闭。”她打断了我。
“呃……”
“他帮了那么多人，有多少人是真的给了他回报？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帮上忙了？他为我出了头，可结果呢？可不仅是我没有帮他，内门上下那么多旁系我没见到一个为唐三的行为感到了欣慰，因为他只是个外门，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跟我，也一样，一点关系也没有。”
“啊……”我无法反驳她。这是真的吗？她说的是真的吗，三哥真的根本没得到什么吗？
“可三哥还有我，还有外门弟子，还有我爹，外门大长老……”
“是啊，他还有你们，他做了那么多，但他只有你们了。”
我再一次陷入了困惑，三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从不是糊涂莽撞的人，如今的境况，甚至更坏的境况他必然都知道，但他又是为何去为唐姚出头呢？
“我这人，从出生起就已经戴上了种种枷锁，内门旁系中的旁系，幼年丧父，天资愚钝，甚至是芊芊姐的帮助和我为芊芊姐的牺牲，都是我解不掉的枷锁。你说的也许没错，我就是傻，我受过的伤就是不值，但已经晚了……我的一生都要在这枷锁之下，永远无法挣脱，听天由命，直到死亡。”
海岸线似的光影交界继续向我们这里移动，已经到了我们脚下的房屋，仿佛是涨潮时要把我们都淹没了。我忽然感到一股悲伤，酸意直冲鼻腔，我好像真正理解那些弟子欺负完唐姚后，唐姚一人独自的哭了，小时候，她有妈妈依靠，长大了，她有唐谦依靠，可现在，准确的说，是从一年前开始，她是真正无依无靠了。更可悲的是，她根本不敢面对这个事实，不敢承认自己其实无依无靠了。但是我却逼着她面对了这一切，面对她青一块，紫一块，血淋淋，灰茫茫的现实。
“你说三哥的付出没有回报，理由是你选择了站在唐谦师姐那边？”我抓起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包。
“……是，怎么了？”她看见我的行为有点疑惑。
“那么说，里面的变数在于你的选择，如果你当时选择站在我们这边，你这个论述就不成立了。”我开始翻我的大布包。
“你这人有完没完……”
“那么如果这次我再帮你一次，你要不要重新做一次选择呢？”我笑道。说着掏出了一只叫花鸡递给了她。“你说唐谦带你吃过很多好吃的，不知你吃没吃过这个，这是火鸡镇产的唐门里不常有哦，你可以带回家和你娘一起吃，尝一尝。”
唐姚有点愣，眼睛直直的。
“只不过这是中午买的，凉了味道就变了，如果有机会，可以在当地吃热乎的。”
她忽然笑了，说：“拿回去吧，我累了，不想再和谁打交道了。”
“没关系，你不是说三哥、我们外门的生活和你无关吗？为了贯彻你的理念，你应该收下。”
“你脑子进水了，大老远买来的鸡就用来干这个？”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握住她的手腕，把叫花鸡放在她手上，“我帮不帮助别人不在于别人怎么反应，而在于我愿不愿意付出。”
唐姚呆呆地看着我。
“所以，这，就是我的答复。”当我看着她满脸认真地说完这句话后，我们眼里绯红的光同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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