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哪啊?
小女孩没有找到她的姐姐,伤心的哭坐在地上,回应他呼唤出现在面前的只有巨大的狰狞恶鬼,小女孩惊慌失措。
“找到你了……”
怪物显得很兴奋,它嘀咕着,说出每个字眼时喉头都会不自觉地涌动,口水顺着半米长的尖牙流下,滴落在地上,具有腐蚀性的口水在地面升腾起一阵白雾。
“美味,美味,这个女孩美味……”
小女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怪物用臂骨正要夹住女孩,突然,白色和服女子挡在了小女孩面前。
“请住手!请不要这样!”
女子转身对小女孩说“姑娘,很可怕是吗?赶快离开这吧!”
“哇啊啊啊啊啊——”小女孩这才从恐惧中回过神,大哭大叫着逃走了,连头也不敢回。
女子转身面对怪物,珍珠般的眼泪迅速蓄满眼眶:“父亲大人,不要再残害无辜的人了,请住手吧!”
“……”
怪物沉默着,似乎在为到嘴的美味飞走而懊恼,也似乎对眼前这个女子的话若有所思,呆呆站在原地。
见到有效,女子更为欣喜,趁热打铁:“父亲……即使是令人害怕厌恶的妖怪,但是对于我来说,父亲依然和从前一样,那么温柔优秀,一直都是……!”
“……”
“和我一起回村子吧,村子里现在什么人也没有了,我给父亲做最喜欢吃的稻米饭!只要努力,我和父亲一起劳动的话……那样的话,会有东西吃的……所以,请停止吃人的恶行吧!拜托您了!
“……”
“父亲,我真的想像从前一样,和温柔优秀的父亲一起生活下去。”
女子说完了,怪物依然沉默着,但是它却流露出哀伤的神情,似乎真的有将女子的话语听进去。
女子带着欣喜,带着悲伤,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小步走近恶鬼。
突然,怪物伸出双手将走近的女子紧握住,张开了大嘴。
“我要开动了……”
像是在哭,像是在笑,像是人类最后的悲鸣,像是恶鬼出笼的喜悦。
令人窒息的声音回荡在天空,久久不散。
今天是陆仁甲住在村子的第十二天,将说好的粮食丢给那位幸运村民以后,陆仁甲来查看超凡之力突然出现的躁动。
怀抱瘦弱小女孩的陆仁甲沉默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竭力在控制,在抽搐。
他体内一半的思想在惊恐地尖叫,那个女孩的身影在他眼中一阵模糊,变换成一个又一个孩子的样子,每个人都将仇恨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他身上,他们的口型惊人的一致。
都是你的错。
陆仁甲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于是他身体里的另一半思想狂怒地咆哮,希望突破他的身躯出现。
撕裂这片土地,屠戮每一个用双腿行走的生灵,让他们溺死在自己的血泊和罪恶中!
让他们感受生命不属于自己的恐慌!让他们品尝我们曾被浸泡的噩梦!
我们能做到!
闭嘴!
头疼欲裂,一个懦夫和一个魔鬼在他的大脑中又一次掀起永远无法停止的战争,懦夫在防守一些微小且可笑的阵地,魔鬼则是狂笑着用火把将每一寸土地点燃。
陆仁甲怀中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她只能感受到新的恶鬼气息出现,这一次近在咫尺,只有抱她的大哥哥怀里才能稍微迟滞那只恶鬼的步伐。
而第二只恶鬼,拥有远超第一只恶鬼的恐怖。
第一只恶鬼在一瞬间就做出躲避的姿势,但也仅限姿势。
下一瞬间它被一只人类的手臂从胸口洞穿,指节间隐约有橙色光芒闪烁。
恶鬼刚才吞下去的少女还没来得及消化,澎湃的胃酸已经将她腐蚀的面目全非,有的地方露出骨头和血肉神经。
陆仁甲厌恶地招出水洗手,虽然他可以雾化身体让污秽直接掉下去,可还是实际用水才能有变干净的感觉。
被救出的少女茫然站在原地,陆仁甲并没有跟她搭话的打算,微微打量恶鬼的尸体,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准备转身就走,他的衣角就被少女拉住了。
“……什么。”
因为嘴唇和声带被腐蚀的缘故,少女的话语模糊得很,声音也不大,陆仁甲听得特别费力,不耐烦地一个治疗术刷在少女喉咙上:“慢点,把话说清楚,别碰我衣服!”
少女不仅没有放开,还拉得更紧,声调也逐渐变高:“为什么,你没有拯救我的父亲呢?!”
陆仁甲眉头一沉,他最讨厌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家伙,尤其此时他心情并不好。
将衣角从少女手里扯出来,少女一个踉跄,跪坐在地上,忽然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抓起地上的沙土扔向陆仁甲:“你那么强大!一定有办法不杀掉我父亲的!你是故意杀掉他的!你是魔鬼!都是你的错!你就应该被吃掉!”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陆仁甲的神经,他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在地上,用手拂过她的眼睛和耳朵,小女孩便昏倒在地。
面对少女的指责,陆仁甲面无表情地将沙土隔离开,半天才说出:“我强大是我的事,他是你父亲,不是我父亲,我当然有办法不杀他,我甚至还能治好他,但是,我凭什么这么做?就因为我有能力?”
陆仁甲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抬脚踩在少女胸口,清晰的骨裂声传来,少女被嗓子里的血呛得难受,可眼神中满是仇恨,且越发坚定。
陆仁甲蹲下来,表情非常奇怪:“你恨我?你凭什么恨我?你父亲如今的每一寸躯体都由他吃的人构成,他刚刚才将你也吞下去,食人的恶鬼,我不该杀?”
“你……不……不该杀!”
少女咳出一口血沫,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陆仁甲耐心地再一次给她治疗,让她能够流畅地发言:“我知道的,我的父亲,我温柔的父亲还在那里!也许他吃掉我以后就会忏悔,就会回到人类这边来!”
“人类哪边啊。”
陆仁甲第二次踩碎少女的胸腔,有几根肋骨碎片扎进肺叶,使得少女每次呼吸都要忍受锥心的疼痛。
他歪头俯视少女:“你父亲有巨大的身体,他本可以下田去当出色的劳动力,可以拉车,可以扛砖铺路修房子,可是他选择用他的能力吃人,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有家庭的人。”
“我当然可以救你的父亲,哪怕是现在也可以,我可以随时将他从三途川拉回来,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因为他曾经是你温柔的父亲,他就可以吃别人的父亲,吃别人的儿女,别人还必须要原谅他,必须去拯救他?”
陆仁甲摇摇头:“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治愈白光闪现,少女挣扎:“以前我的父亲大人不会这样……他做过那么多好事!他是我们村子最善良的人!”
这一次陆仁甲踩断的是肩胛骨,他脸上的几乎能算是个笑容:“因为他以前做过好事,未来有变好的可能,他的错就可以被容忍,被修正?真是个好观点!”
代表治愈的白光一次又一次在少女身上亮起,陆仁甲一边不停折磨她,一边又为她治疗。
嘴上还不忘问她:“我在治你的伤,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应该原谅我之前对你的伤害?这不是你的逻辑吗?
说话啊,你不是应该原谅我吗?说啊,说你原谅我,我才能继续没有心理负担地折磨你,快说啊,说!”
他的手段愈发凌厉,即使治愈,也还是给肉体和精神带来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
少女的瞳孔放大,呼吸停滞。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酷刑?
作为加害者的陆仁甲反复深呼吸,很久才能平复下心情。
对逐渐丧失温度的尸体,陆仁甲低声道:“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就可以轻描淡写,到自己身上就好像天塌地陷?
因为我没有按你的想法去救你父亲,我就该被他活生生吃掉?人心怎么能如此下贱而卑劣?如此黑心,不如不要。”
陆仁甲将手伸进尸体胸膛,尚在跳动的心脏被他掏出来,轻轻一捏。
“你从头到尾说对的只有一件事。”
陆仁甲最后一次释放治疗术,所有的伤口和疤痕统统愈合,少女迷茫地睁开眼睛,不再记得她曾经有个吃人的父亲,不再记得被怪物吞下肚子的感受。
面对一地血腥狼藉,少女尖叫一声,拎起裤脚逃走。
不再有肮脏和苦涩的过去追上来缠绕着她,她的脚步如此轻快。
陆仁甲望向那个背影,说不清自嘲还是讽刺,扯扯嘴角,背起小女孩,一步一步走向森林深处,一步一步走向黑暗。
“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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