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汀无愧仙盟新秀,名扬在外,远在三境边上的常衡镇也有慕名之人。
他一踏进友芳茶楼,引所有目光汇聚,窃窃声私议,其中有几张年轻的面孔在看见徐长汀的瞬间喜上眉梢。
“长汀哥哥,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一抹倩影几乎是奔入他怀中,定睛一看,是小师妹阿兰凤五。
见到这个人,李让灵识震颤,似密密麻麻的蛰刺同时扎进心里,消却的痛楚自胸口漫开,即便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仍然无法控制最原始的情绪翻江倒海。
尤其是徐长汀纵着女子撒娇,举止亲密无间,落入她的眼中,似袭来一拳头,锤得头晕眼花。
“让儿,可又哪里不适?”
紧着李让身侧的田真真小心翼翼询问,手心搓热后轻贴她的额头估测体温。
真情流露关怀,淡淡抚平心伤,却也增添惆怅,忆起前生作为皇女无灵根被厌弃、被嘲讽,无论在皇庭还是西城,从未感受过人情温暖,较之重生收获的点滴关切都显得弥足珍贵。
她侧首挤出甜笑,“师姐,我饿了。”
听到这话,徐长汀连忙招呼众人上楼再叙。
阿兰凤五挽着徐长汀的胳膊走在前头,三两从众次之,李让贴着师姐落在最后仿佛被遗漏的包袱,翻涌的酸楚已冲淡,却难掩面上的忧伤。
爱而不得,极为可悲!
虽没有前生那么愤慨,似也能接受徐长汀另有所爱,可终究还存眷,所以羡慕阿兰凤五被青睐,不由得悲悯上一世的卑微执著!
从谋心那一刻起,她注定先输。
收回眷注的目光,不期对上田师姐炯亮的黑眸,李让心里咯噔一下,“师姐为何这样看我!”
田真真将她垂落的散发挽到耳后,咧嘴一笑,“来了这么多人分食,如何抢得过,切记要多夹多用,你实在瘦小,不吃怎么长肉,都十六了还没来葵水,定是吃的不够多。”
“师姐,你你你……”怎可胡乱说出来!
虽是压低了声量,也叫李让窘得满脸通红,下意识望向其他人,果然见一干人等回头看她,却是因她突然拔高声量,你你你结巴。
徐长汀适时圆场,“两位师妹莫杵在楼梯口自顾闲聊,酒菜已安排下去准备,何不进到雅间共叙!”
“徐师兄说的是,女孩子家家怎能这般一惊一乍,倒叫人看笑话。”
若无其事的田真真朝李让俏皮眨眼,无视她的恼,大步进到包厢,寻位坐下,细心的给李让腾出空位,不动声色打量其他人。
经由田真真打岔,李让郁结的阴霾彻底散去,心境开明,连肚子也打起鼓来,酒菜正好上桌,便放下芥蒂,当真多夹多用,吃得津津有味。
眼见最爱的西城特色菜橘蒸膏蟹上桌,却置在阿兰凤五那头,隔着一人位置够不着,面带惋惜正要放弃,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三指扣碗就到她的手边。
徐长汀前生偶尔也替李让布菜,故她习以为常就食,全然忘了二人陌生,亲密布菜便对阿兰凤五也没有,也错过旁人惊愕的目光。
“长汀师兄,我也想吃那道橘蟹膏。”
清甜的女嗓带着孩童特有的脆亮,睁着圆眸眼巴巴望着,仿佛真的馋那口滋味,只有李让知道,天真无邪是这位红颜的人设,内里并不干净。
碗中的蟹膏突然不香,李让停了筷子。
这时,雅间门开,十三蒙着面弯腰在徐长汀耳边私语,遂见徐长汀神色凝重,朝众人歉声:“我有事先走一步,稍后马车会送诸位回去。”
话落,随门外侯着的人匆匆离开。
他一走,李让起身,阿兰凤五也起身,挽住她的胳膊亲昵道:“师姐这是要上哪儿?你们是长汀哥哥的朋友,便是凤五的朋友,长汀哥哥不在就让凤五作陪,不能怠慢了长汀哥哥的朋友。”
李让扯下凤五攀缠的手臂,看向田真真:“师姐,我们回吧!”
凤五一怔,很快跟上,铁了心要缠,“听说水岸洞天的深处挖出黑曜晶石,不如我们一同去探脉吧!”
不见李让回应,继续游说:“这可是修炼者趋之若鹜的矿素,师姐难道不想要?”
“我们就不去了,师妹你自己去好吧!”
田真真也是不客气,挤开阿兰凤五,搭上李让肩头,举止粗鲁却满脸堆笑,叫人不好发作!
可凤五似看不懂拒绝,扯住李让衣袖,嘤嘤欲泣,“师姐可是讨厌我了?可我喜欢师姐才想和师姐亲近,凤五哪里做不好可以改!”
“凤五妹妹,她不去我们陪你去,不识抬举的东西犯不着添堵。”持剑男子站出来说话,显然把过错安在李让这头。
这话可真不中听,田真真立马不干,怼道:“都说了不去非要拉拉扯扯,我看你们才是听不懂人话的东西。”
“你怎么说话的,果然是山村野地的贱民,一点教养都没有!”又一人站出来打抱不平。
“我们的教养都给狗吃了,现在肯定是没有,等狗嘴里吐出象牙,我把牙洗洗装上,再和你们这些牲口说道说道?”
论吵架,田真真就没输过,一对三都不带怕。
“田师姐,你莫要生气,都是凤五不好,凤五只是……”
始作俑者还敢出来拱火,汝可忍,田真真不可忍。
“你可闭嘴吧,一朵白莲花装什么绿茶,不好看也不好喝,起一边去。”
说完田真真扯了李让就走,留下一行人目瞪口呆凌乱当场。
这口齿伶俐属实不一般!
角落里的十三看到这一幕,险些喷笑,主子命他留下来保护,眼下两块心头肉分道扬镳,他该保护哪一块!
出了酒楼,李让没有坐上门口的马车,而是转向青石小巷,四五个拐弯后出了街,此刻才视向田真真。
“师姐,你方才不该出头,说那些话只会碍了师姐名声。”
“名声是什么唠物?中听不中用,我们江湖儿女又不揣这东西闯荡四方,何来忌讳,”田真真看着眼前的密林,一头雾水,“我们这是上哪儿?”
“水岸洞天!”
“你既想去,刚才怎……”话说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看向李让笑得暧昧。
李让假装没有看到田师姐揶揄,率先朝西方走去,不欲阿兰凤五同行,只能密林开道。
水岸洞天!
乍一听这个名字耳熟。
而后想起前生这个地方出过一桩大事儿,具体什么事儿一时想不起来,隐约记得是矿脉私采牵扯出某个灭门大案。
她清楚记得水岸洞天于昭化四代继位之初就已经被皇庭收录在册,成为皇家矿产,归到当地联盟看管,私采者偷盗罪处。
可是从凤五所言,水岸洞天分明还是无主之产,只有不归属任一方的自然山脉才能随意探矿,这与上一世的情况背离。
既然身处此地,自然要一探究竟。
只是,另辟蹊径,真没有想象轻巧,灌木长势凶猛又荆棘杂生,一步一顿,费不少劲儿。
因着李让娇小瘦弱,田真真义不容辞担起开路先锋,所幸进到密林内部,除了半埋的岩石就是遍地树叶,路子好走许多。
“我见徐师兄走时行色匆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许是贡品出了问题。”
“贡品?”田真真吃了一惊!
“还记得我们从育池出来,误入的那片园区么?那些恶果被人熏过融雪的草木灰,长在树上之时与一般果实无异,一旦采摘,会激发器性,主动求偶宿主。”她也只是猜测。
“求偶宿主?”这是什么虎狼模式?还有,融雪是什么?
田真真越听越糊涂。
“器果具象化形态引诱人交配。”不是求偶宿主,是什么!
李让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田真真听得心惊肉跳,连忙制止。
“师妹,我懂了,不必再说。”
其实李让也只是从书中看到这种植物,生长在冰天雪地,以矿素为养料,只有在武夷北域才得见的稀罕物。
辨认出这东西,是因她觉察有异,下意识探灵,透过林地的草木灰烬追溯到本质形态,与书中绘画的融雪草一模一样。
没有当面告知徐长汀,一来是他们不熟,不想有攀扯。
二来仅是游园之时认出此物并不能说明什么,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但她匿名捎了纸条,接下来如何处置便与她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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