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千年之约

  “老白龙你干什么!”逍遥子大惊道:“受了伤就好好给我躺着,不要到处乱爬啊!”

  北辰龙王喘着粗气,央求道:“我们九龙,自创世起就是兄弟,彼此血脉相连,上仙您能否…能否放过我这个愚蠢的弟弟呢?”说话间,他望向已倒地不起的苍溟龙王,眼里充满复杂的感情。

  “唉,你这烂好人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逍遥子叹道:“刚才他要灭你全族的时候,有把你当兄弟吗?还有,不是我不想饶他,而是若逆转天命,后果不堪设想欸!”

  北辰龙王顿了顿,缓缓说道:“就算青龙族今天合该消失于世间,也并不一定非要是灭族——还有一种可能,你应该知道的,弟弟。”

  逍遥子何等聪敏,一听便已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诶?对啊,你们龙族还有一个那个什么仪式来着…老青龙,你也知道那个仪式吧!”

  苍溟龙王带着愤恨说道:“接受‘神之禁锢’,自愿回到冥界尽头的‘龙之始源地’直到罪过消弭,这我岂会不知?但那样的囚禁,和灭族又有什么分别?”

  “那样至少还有希望,为你的族人想想吧。”北辰龙王诚恳地求道。

  苍溟龙王被他的态度打动,又看了看漫山遍野、伤痕累累的青龙一族,终归是不忍心就此全族覆灭:“兄长,我一直看不惯你这种一直为别人着想的样子,但或许,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吧…”

  然后,它转向逍遥子:“上仙,青龙一族甘愿接受‘神之禁锢’,望您准许。”

  在北辰龙王面前,他刻意回避了用‘守护者’去称呼逍遥子,因为他担心让北辰龙王过早地知道逍遥子的守护者身份,又会干扰历史的进程。

  逍遥子点了点头:“吾准许。”

  苍溟龙王不再多言,口中缓缓念诵“神禁之咒”,灵力蔓延至各处山峰,战场上的青龙逐一消失,被传送至那个传闻中的龙族最初起源之地。

  “北辰兄长,这数万年来你我从细小摩擦一直走到决裂,现在终于不用再斗下去了,这样也好…”苍溟龙王说完这句含着复杂感情的话后,庞大的身躯便在咒文声中慢慢消失,只余天地间一片清空明朗。

  龙族内战,至此落幕。

  姜绒身在局外,也看得是感慨不已。

  苍茫的山野间,只余下伤亡惨重的白龙一族。逍遥子看着灵魂受创的北辰龙王,极其严肃地命令道:“老白龙你给我别乱动,嘴闭上,再乱来的话,我可就真不管了!”

  话虽严厉,他双手却一刻不停,在短时间内就划出了极为繁复的“空劫回天印”。

  “空劫回天印”是任家的“十大禁印”之一,效果是能让被施术者的身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回复,而代价则是施术者灵能的巨大损耗,简单的说就是用灵力换生命。

  问题是,就算逍遥子的实力再怎么强大,他终究也只是苍溟龙王口中的“凡人”,以凡人的灵力修复龙王的躯体,真的能做到吗?

  逍遥子额上的汗珠在一点点增加,北辰龙王身躯也在一点点地恢复。

  “上仙,快收手吧!这样对你的负担太重了…”北辰龙王眼睁睁地逍遥子的脸色逐渐变成苍白,心中既是感动,更是焦急。

  “我都叫你把嘴闭上了….”逍遥子毫不理会,继续将灵力灌到空劫回天印之中。

  又过了许久,北辰龙王的灵魂创伤终被治愈,而逍遥子已经累得站立不稳,瘫倒在地。

  白龙之主当即化作人形,跪倒在逍遥子脚下:“上仙救族救命之恩,老龙我今后纵使粉身碎骨,亦难以为报啊!”

  “报啥恩啊…你知道未来咱俩关系有多铁吗?”逍遥子惨笑道:“不过有一件事,还真得要老白龙你去做一下…”

  “上仙但请吩咐,老龙我必定做到!”

  “那就记住,到了三千年后,老白龙你第一次遇见我时,一定要用单爪把我虐翻在地,然后讥讽我实力弱小,这样,我才能奋发图强,实力大增,否则今天我就没办法赶来救你啦!”

  “…”北辰龙王听得额头冒汗:“既然有这般因果,那老龙我一定做到…”

  “啊!”逍遥子突然恍然大悟,直接从地面上跳了起来:“我就说,你明明是副好脾气,怎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狠揍我一顿…原来这特么是我自己要求的啊!嗐!”

  白龙王再度擦汗:“这世间的因缘,还真是奇妙…”

  逍遥子见他已经应承,便笑道:“既然目的已达,那我也不便在此地呆得太久,老白龙我们就三千年后再见啦!”

  北辰龙王恭敬的鞠了一礼:“那三千年之后,老龙我恭候和上仙的再次相遇。”

  只见逍遥子再度划出“九空轮回印”,在法印的光芒中,整个人消失不见。

  北辰龙王依旧保持着人形,目送着逍遥子回到未来,眼中已尽是慈祥的笑意:是啊,自创世以来,他就一直坚持守护着包括人类在内的世间万灵,甚至招致了苍溟龙王这种同族的不满;但一如适才所见,像逍遥子这样出色的生灵,不就是对自己长期守护的最好回报吗?

  “要等三千年啊…”北辰龙王喃喃说道,身躯再度化作白色巨龙,带着白龙一族飞向天空。

  三千年前的历史,就此告一段落。时空回流,星河变幻,姜绒意识恍惚间,已被传回了落晶洞里。

  但他整个人,却还停留在对这段历史的回味当中:

  “可惜了,听评书中说,数十年前逍遥子与北辰龙王合力对战天邪武帝,挽救了整个中原大陆。可逍遥子也是在那时陨落,北辰龙王自那时起便永居北辰宫,不再与人界有任何接触。唉…”

  姜绒正感慨着,扫眼往四周一看,却见林玉似乎也已从幻境中返回,此刻的她身躯柔弱,连站立都有些不稳,眼角莹莹,似是闪动着泪花。

  姜绒赶紧上前,双手扶住了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见了一些往事。”林玉用细小的声音说道。

  恍惚之间,林玉身躯向前倾倒,下颚恰巧枕在了姜绒的右肩之上,感到依靠后,她又有些抑制不住,泪水顺着如玉的面庞流下,浸湿了姜绒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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