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的吧,这是两年前那次围剿「果梨」时留下的烧伤,这只手差点就保不住了。”
结乐放下袖子,释然道:“就算真没了,也要装上义肢继续战斗……这是我们净元使的使命,不是吗?”
纸弦默不作声,只是将手轻轻扶在了自己的左腿上,感受着长袜之下钢铁的硬度。
这条腿是什么时候残缺不全的,她已经没了印象,大约是从有记忆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咳、咳咳……”
身旁传来了动静,纸弦匆忙去查看,只见谈烟微睁着眼睛,胸口因咳嗽而上下起伏着。
纸弦扶起谈烟的后背,从背包中掏出一瓶水,将瓶口凑到他毫无血色的唇边。
谈烟勉强喝了几口算是缓了过来,双眼空空的看向眼前的少女,喉结滚了滚似乎想说些什么。
此时,谈烟因为那种不知源自何处的力量的冲击,而一时陷入了大脑宕机的状态,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要保护什么重要的事物。
双眼因虚弱而黯光,左右转了转便再次合上,整个人陷入有节律的呼吸中。
——以外界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意识恍惚间,谈烟再度来到那个一片漆黑的迷之空间中。
他记得在最初的时候,自己的四肢以及脖颈都被拴上了无法挣脱的锁链。现在,脖子以及右手上的锁链已经被银色头发的小孩给打开,他明显的感觉到自由了许多。
那小孩就在谈烟面前盘腿坐着,歪着脑袋以一种玩味的目光扫视着谈烟。
与上次见面不同的是,他似乎略略成长了一些。以前大约是七八岁的模样,现在看上去至少也有十二岁。
“嗨~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说话吧?”银发的孩子狡黠的笑了笑,举起一只瓷白的手挥了挥。
谈烟并不想给一个曾经差点杀死自己的人好脸色看,开门见山道:“这是哪里,还有……你是谁,回答我。”
孩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还真是不客气呢……小谈烟。”
听到自己的名字,谈烟脸色变了变,“……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谁。”
看到谈烟跟炸毛刺猬一样的反应,对方笑的更大声了,似乎因为笑得肚子疼而弯了腰。
“哈哈哈哈哈……”孩子渐渐收敛了笑声以便于讲话,“岂止是知道……你的一切我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毕竟……你我这十几年可不是白过的啊。”
童声仍环绕在耳边,而眼前的人影却在渐渐模糊,头部传来被毒蝎蛰了一般的刺痛,最终视线回归至最初的黑暗。
——
首先映入谈烟眼帘的是医院的天花板。他试图坐起来,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还伴随着阵阵令人难以忍受的酸痛。
支离破碎的记忆在慢慢填充脑海,意识也在渐渐清醒。
与渐……与渐呢?
谈烟试图爬下床寻找与渐,不料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别乱动。你的气元透支的很厉害,已经伤到灵魂了。”
谈烟闻声回过头,身旁是穿着白大卦的金发男子,想必是医生。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莽……伤成这样,知不知道我处理起来有多麻烦。”
谈烟意识到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低着头道了句“抱歉”。
金发医生不耐烦的挠了挠头,“算了,要是被那家伙听到又得说我工作态度有问题……总之你这一周就乖乖在床上躺着吧。”
谈烟正想开口问与渐的事,结果那医生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真是糟糕的性格啊……
说起来,以医疗类元链以及其坏脾气出名的医生,想必就是那位荒诀了吧。
就在谈烟试图把荒诀叫回来时,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队长?”
纸弦轻轻坐到谈烟床边,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
谈烟也没多想,直接开口道:“与渐……怎么样了?”
纸弦沉寂片刻,道:“还活着。”
谈烟悬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顿时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顿时瘫在床上。
“但是……右腿没保住。在适应义肢之前,他都不能上战场了。”
谈烟双手攥紧被子,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发泄心中愧悔的方式。
要是我当时没有昏迷,要是我再强一些的话……就不会连累到他!
“嘁!”
明明是同龄人,却要失去一条腿……换是懦弱的人的话,恐怕已经是不想活了。
纸弦的心情比谈烟还要差。自从女子中学生的领地上回来,她就没合过眼,眼下两道青紫遮也遮不住。
尽管她已经熟悉了战场,但终究只是个14岁的少女,对身边人的羁绊使她不受控的将愧疚的情感强化。
谈烟注意到了纸弦糟糕的精神状态,垂下眼,轻轻道:“队长……想必也很不好受吧。”
纸弦不语,只是看着谈烟插着针头的手。
那双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只是在被褥的衬托下显得太过苍白了些。
纸弦突然握住了谈烟的右手,握得很紧,谈烟能感受到她双手是冰的,于是回握住,将自己的手温传递给对方。
纸弦的双眼是不深不浅的水红色,此时正泛着一种近乎悲戚的神情,像一汪井水,澄澈,但有些过于幽寂了,幽寂得漾不起涟漪。
纸弦松开了手,道:“罗宿告诉我,考核……你们已经成功通过了,他会按照约定带着隐豹小队陪同你我去谈判。”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可能是出于想要赶紧去救同伴的心情,谈烟的伤势恢复速度惊人的快,出院后马上联系隐豹小队准备出发去找「邮差」。
与渐还在重症监护室,无法去探病,所以他在出发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去看神木冥。
当谈烟走入神木冥所在的病房时,对方已经无法维持以往的优雅姿态,只能勉强从床上坐起与人交流。
他的左半边脸上已经爬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血黑色纹路,就连呼吸也像是溺水一般艰难。
“你来了啊……谈烟君。”
神木冥说罢狠狠咳嗽了几声,谈烟随即拍拍他的后背,直到咳嗽声停止。
“神木,我这就去找到「邮差」,让他解除对你的控制……绝对。”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变成傀儡,也不会让与渐的努力白费。”
谈烟向来是个自由散漫的人,而此时他语调中的坚毅,是前所未有过的。
神木冥虚弱的笑了笑,起身给谈烟一个拥抱道:“我相信你们。不管是那个笨蛋西红柿,队长,还是你,我一直都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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