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寻找

  第二轮“做一件你最不擅长的事”,最终淘汰了二十五个自作聪明弄虚作假之辈,余下众人便是新青山观第一代外门弟子。

  在主考官宣布所有考核就此结束的时候,王知风是十分震惊的。仅仅是在山中寻到青山观山门就那般艰难,真正的入门考核竟如此简单?

  淘汰者们被请出山门后,偏舍的房间已十分充足,陈十七想离饭堂近些,于是向管理偏舍的官员申请住饭堂隔壁的房间,因为冷灵石体测中的极高排名,陈十七的请求立即得到了同意。

  王知风去请求住在陈十七隔壁,却被管理官员断然拒绝。

  新青山观掌门杨廷铮,共有五个徒弟,此五人受封为新青山观第一代长老,分别领静远、上德、知雄、云汉、神策五堂堂主位,各自收徒。

  五位长老兼堂主,如今受掌门命令,正在天下各地寻找资质杰出者,以收作亲传弟子。

  傍晚时,偏舍管理官员一间房一间房向外门弟子们传话:“三日后长老们归来时,才做分配诸堂之事,在此之前所有人可以自由活动。青山观没有禁地,无不可去之处,但深山有猛兽,险崖易失足,各自管好自己的命。”

  次日下午,王知风提着一袋牛肉来到陈十七房间。

  “陈兄,小弟早上闲逛至山腰,与几名工匠大哥谈得开心,他们送给我这些兀术大草原的牛肉,十分美味,特来与你分享。”

  二人吃着牛肉,王知风向陈十七讲着这几日来他的各种见闻,以及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稀奇古怪的故事。

  闲聊了一阵,王知风又提起了赵人美。

  “大小姐仍旧十分羞愤,除了早晨向外面讨了碗水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现在都没见过任何人。”

  陈十七并不在意,随口应了声“好”。

  昨日北校场上,陈十七抱着醉死过去的赵人美,感受到了他人生中少有的手足无措的感觉,抱也不是,放地上也不妥,最终变成了拽着赵人美一只手臂提着她。

  主考官闻声过来,便叫陈十七先把赵人美送回房,于是陈十七就这么拽着赵人美的手臂,半提半拖着她走,一路上被北校场上众人围观指点。

  陈十七本着心地善良的原则,拖着赵人美先去到饭堂讨解酒茶,等做饭老妇人烧茶的间隙,舀了碗凉水给赵人美洗了个脸,赵人美被凉水一激,睁开了眼,能看见东西,但还是迷迷糊糊的,不认识人。

  陈十七看她醒了,当即做了撒手掌柜,把她扶起来趴在桌子上,告诉她自己等茶喝,然后就走了。

  赵人美被独自丢在饭堂后,陆陆续续有完成第二轮考核的人前来吃饭,煮饭老妇煮好解酒茶端给赵人美时,便问她:“刚才那小哥去哪了?”

  赵人美那时已歇坐了一会儿,清醒了几分,迷迷糊糊问哪个小哥。

  煮饭老妇说:“就是那高高瘦瘦的,背上背了两把剑,他带着你来的嘛,刚才不是抱着你坐这?你一直趴在那小哥腿上,还抱着他的腿不愿松手呢,我看他拉扯了你好久才让你坐起来,怎么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据当时在饭堂吃饭的许多人描述,赵人美沉默了半晌,煮好的醒酒茶也不喝了,站起来踉踉跄跄扶着墙就走了,走得很急,差点摔倒。一直低着头,脸虽然埋得很深,但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脸红到脖子根了。

  “‘好’是什么意思?”王知风问道。

  “好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陈十七明显不想谈论这件事。

  王知风疑惑的看着陈十七问道:“你不去找她么?”

  陈十七比王知风还要疑惑,刚端起的一杯茶,停在了嘴边,说道:“我找她干嘛,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我什么事吧,完全就是那姑娘脑子有问题,没事找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王知风眯起眼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靠近陈十七,小声说道,“陈兄,但据我所知,冷灵石体测之时,你可是一直在偷看大小姐,这才引起了她对你的注意,好几十个人都亲眼看到你在偷看她,可假不了。”

  “我偷看?”陈十七闻听此言,立即想反驳,但仔细一想,这又确实是事实,但总不能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一时间陈十七话被卡在了嗓子里,憋了半天,辩说道,“我那能叫偷看么,就是四处望望,她那么大个人站那,我一不小心就看到了......我右边是院墙,我总不能就一直盯着墙吧?”

  王知风挑了挑眉毛,坏笑看着陈十七,说道:“是这样么陈兄?好多人都说,你当时眼睛放在大小姐身上就没移走过......,而且还有这么个情况呢,据说大小姐刚刚露出痛苦表情,你就立马主动放弃了,是不是看她痛苦于心不忍,你才放弃的?”

  “一派胡言!”陈十七仰头把茶水喝干,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长呼了一口气后,认真说道,“我没记错的话,那女人的侍卫把人群隔开了得有好几丈,隔这么远,还是在她背后,那些人能看到她表情痛苦?我怎么没注意到她表情痛苦了?”

  王知风指着陈十七:“哈,陈兄你还不承认偷看,痛不痛苦你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咧!”

  陈十七咧了咧嘴:“你真是闲得无聊,你确定是来拜师修行的?你不如找个茶馆去学说书。”

  “陈兄你又何必羞涩,我们赵大小姐不论长相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并且家境之好,你若是傍上她,就算日后修行之途走不远,也多一条出人头地的路子......”

  “要傍你自己傍去,我还不如多吃两块牛肉。你真别再提她了,再提她来烦我,我要是日后修行之途走得极好,你还要不要我多多指点了?”

  “哎哟陈兄这说得!”王知风立马坐直了身体,把一袋子牛肉全推到陈十七面前,正色说道,“不提不提,说不提就不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最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对了陈兄,我其实一直挺疑惑这入门考核之事的,在山里找山门时那般危险,我本以为,要想成为青山观弟子,还得经历大量艰难的考验,没想到就两轮?并且第二轮如此儿戏,这入门考核,跟走个过场似的。”

  “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像这般收徒,你真以为能收到多少天资纵横的人物?不过是先随便收一批人殷实门庭罢了,我们这三百人,恐怕大部分这辈子都摘不掉外门弟子的名头,那几个长老亲自去各地找人才,才是真正要收徒弟的。”

  ......

  王知风在入夜时分离开,几个时辰后的深夜,偏舍安静,陈十七背着剑,悄悄出了房间。

  他按着记忆里的路线,绕过正殿,穿过一大片修了一半的亭台楼阁,转往西上了一座石山,爬到山腰,来到了青山观的护山大阵处。

  想要弄清重生之事,唯一的线索只有护山大阵。

  陈十七想知道,叶怜投剑镇压大阵那日,究竟具体发生了哪些事。

  一片宽阔石地中央,九口巨大黑鼎围成一圈,环绕着一张石磨状物体,鼎与鼎之间以极粗的铁链连接缠绕,这便是青山观护山大阵,“疑似九天”。

  陈十七跨过两口鼎之间的铁链进到里面,看着“石磨”,猜测这应该便是大阵阵眼。

  左边远处被削去山头的山峰,右边山壁上无数断裂痕迹,仍与他醒来那日所见没有什么不同。

  陈十七闭上眼,感受着身周天地灵气的流动速度与规律。

  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睁开眼,又跨过铁链出到了外面,先跑远些看,又隔近了仔细观察鼎,然后绕着九口大鼎转了一圈。

  正认真思索着,忽然听见隐约人声从背后的山路中传来。

  陈十七闻声一惊,左右看看,没有路可以跑,目光落在大鼎上,立即上前扒住大鼎边缘,翻身跃进了鼎中。

  “那日我找遍此山,只找到这一块碎片,也不知道其余的去了何处。”

  背靠着冰冷的黑鼎壁,人声已经来到了近处。

  另一个男声道:“你告诉别人了吗?”

  “自然没有。”

  “师父呢?”

  “您觉得我该告诉师父吗?”

  “既然没有,那就先不要告诉他。”

  “我听师兄的。”

  陈十七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朝外看,月色下的山地上站着两个道人,其中一人手里捧着块黑色的镔铁。

  陈十七一眼便认出,那是“黑暗天劫”的碎片。

  画影和冷酒这样的绝世好剑都不配做叶怜的武器,因为她手里那把黑色大剑,比古往今来所有人类锻造的武器都要好。

  洪荒年代,魔族统治世间,彼时人类如同当今的猪狗,极北雪原一少年受到神谕,创立洁净圣殿,经过艰苦的斗争,带领人类推翻了魔族,才有所谓人间。

  叶怜的黑色大剑,便是百万年前魔皇用剑,名为黑暗天劫。

  捧着黑暗天劫碎片的道人说道:“师兄,您觉得这条路可行吗?”

  陈十七看着此人的脸,记在了心中,但另一人背对着这边,看不到样貌。

  被称作“师兄”的道人说道:“行不行你自己决断,错还是对,你能承担后果便好。我们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碎片。”

  陈十七闻声立即收回头,缩在鼎里,一动不动,心里快速思考着,如果被此二人发现该如何应对?

  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事,但这么晚鬼鬼祟祟的来这,肯定不是做好事。

  如果被发现,可能会有被灭口的风险。

  陈十七伸手向背后的剑柄,猜测这两人的境界,想着自己有办法能反抗么?

  “不用找了,师兄信不过我么?这座山到处我都翻遍了,只有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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