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扑瓮城城门,矛尖泛起土黄色的光芒。
“镇卫镇”最早期是“赵”国防范“卫”国侵扰的边寨“镇卫寨”,两国你来我往打了几十年,反倒把这个临时设置的边防小寨打成了小镇。
至于原因嘛,官方的说法当然是移民屯田的政绩。底层的农夫不知道,镇上被从内陆强行移来的大家族里族老们心里门清,两国一边产铜铁,一边产灵植,被征发来镇守边关的武夫也是人,也有私心,已然刀口舔血,何不再辛苦点,睁只眼闭只眼,带跟着混的兄弟们赚点辛苦钱,回家时也有个交代。
只是小镇的短暂繁荣很快因为“赵”、“卫”两国被从西边打过来的“郑”国吞并,失了边塞走私的红利,才没落为普通屯田小镇。
当时毕竟互相攻伐频繁,农耕民族间的攻守城技术也成熟,一来二往逼着各种探索,从中原地区学来的新招不管行不行,先往上整,比如居然在这边塞小镇修了中原大城才会考虑的瓮城,也是没谁了,虽然这瓮城修得有点不伦不类,像个用小土墙临时围出来的大院。
不再承担边防戊戍的小镇在边军撤走后,城防也无人打理,修的土制瓮城自然没人主动去拆,也幸好因为不是砖石结构,没人去偷来砌自家墙面,保留了下来。虽然日晒雨淋剥落破损得厉害,可幸好有这底子在,听闻游牧民入侵,三老组织镇民连夜伐了周边树木,补了城墙破损处,又加固了瓮城。否则城门被撞破的时候,这些野蛮人已经冲进来劫掠了。
此时,镇内第二大姓家族“韩”家的小儿子韩和正带着镇内丁壮擎着临时削制的木矛,战战兢兢得看着城门门栓在一声闷响后崩裂开些许。
回头寻找刚还拦着不让将门堵死,信誓旦旦说要反杀出去的李家大少,这斯刚还在那叫嚣,此时借着躲箭雨不知道躲哪去了。
又一声沉重的撞击声,门栓被撞得内陷变形,崩裂得更加厉害,韩和这才反应过来:“快,快上去顶住门。”
本就是刨地的庄稼汉,平时蹲树下吹牛扯蛋大杀四方可以,真对上喜欢割人头皮的蛮夷,就算心里想反抗,可身体不听使唤啊,耳旁全是乡邻被刚才的箭雨射倒在地的痛呼呻吟,那呼号飞速抽走仅有的一点勇气,不仅没向前,还有人往后退了一步。
屯卒大多被带城墙上去了,留给自己帮忙看束队伍的城门小卒脑袋上斜插着一根箭正瘫坐墙根不知死活。打小被宠得紧,连鸡都没杀过,身边围着的这些穷得没钱吃肉的农奴也没机会杀鸡,唯一见过血的,也就那持着砍肉大刀的屠夫,可这斯此时正盯着门外不停撞击的巨大身影两股战战,尿骚四溢,不复往日肉刀往案上一撇,抬脚踩着板凳破口大骂的凶煞模样。
“绝对不能让进来,进来后这些人一个都靠不住。”这点韩和判断得没错,“必须把门堵死!你们,去找木棍,石头,堵门,快!”
如果早些时候,这群人的确会乖乖跑去找了赶紧搬东西过来,毕竟三老和校尉都说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只有守住了大家才都能活。”
可到这时候,晚了,本能已经战胜了理智,刚还没发现,这时反应慢的发现身边人早已退开数步,自己突兀得顶在最前面,想退正找不到好借口。几个被点到的如蒙大赦,撒腿往城内跑,只想尽快远离城门,越远越好。
他们跑,那些没被点到的聪明人也跟着跑,其他反应慢的早已被吓得脑袋嗡嗡,听不进外面的声音,见有人跑,反应再慢都知道再不跑就只能帮人殿后了,谁特么傻啊?也跟着拔腿就跑,
仅剩几个被洗脑严重,坚信人在城在的,看看被撞得形变愈发严重的城门,回头看看越跑越远的邻里,再抬头看到天空中偶尔飞过的羽箭。还打个毛啊,手里粗糙的长矛也往地上一丢,往家的方向跑起来,慌乱间伸手把身边人往后扒拉,好像如果自己落在后面就会随时没命似的。
留韩和和几个家奴望着一哄而散的人群傻眼“他们,跑什么?他们,还会,回来吧?”越问越轻,想来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小公子!守不住了,咱们也跑吧!老爷说过,事不可为,去西门别苑。”家奴举着门板做临时盾牌,帮忙挡着随时可能飞来的箭矢,急急催促提醒。
“对,对!去西门!走!赶紧走!”韩和转身没跑两步,准确得说是才迈出第一步就把自己绊倒在地,太过紧张,腿软,迈不开步,还是家奴机灵,门板往地上一放,把韩和架着趴在上面,同另一个家奴一起抬着就跑。
毕竟是边寨扩出来的小镇,不大。不一会,趴在门上透着门缝盯看的老奴就看到疾奔而来的家奴,还没到门前,管家已经“吱嘎”着打开门招呼“快!快进来!”
闻声迎出来的小妾看这家奴就知道是随自家儿子出去的,回来的人群里没看到儿子,再看趴门板上那人的衣服,那身形,当妈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扑到他身上当场嚎出声来“我的儿啊!”
族长也从里屋匆匆赶了出来,呵斥道“嚎什么嚎!让开,伤哪了?”
家奴没急着回答,回身喊“关门,快关门。”
“对对对!快关门,把门顶上。抬屋里说。”
直到这时,城门尚未破开,普通长矛哪承受得住灵力和俺巴孩的蛮劲,第一次戳上城门的时候便已碎裂,俺巴孩蓄力冲撞了多下,撞得肩膀都快脱臼了,还是没能撞开。
后续进来的亲卫将钩子挂上摇摇晃晃的城门,另一端系在战马身上,挥鞭抽打,数马一齐用力,才将城门生生扯开。
这期间偶有冒出头试图往下射箭或丢石块阻拦的,被背靠城墙互相掩护的亲卫们射翻在地。
在正面城墙打退攻上城头的草原人,合力用木架把把架在墙上的木梯推倒。校尉匆匆拼凑几个还能动的,“走!去瓮城。”
被踢着起身的众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虽然只是短暂搏杀,却已经满身大汗,口干舌燥,哪还愿意主动跑去别的地方招惹草原人,看着校尉晃动滴血的长刀,这才不情不愿得磨磨蹭蹭起身,被赶鸭子似的催着往前走。
才走不多远,见瓮城墙下破屋抢掠的草原人,知道大势已去,转身下城墙往马厩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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