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开口道“刚各位长辈的意思我理了下,大致分为稳、中、疾三策。镇卫镇虽不大,抢掠所得却已够这个冬天安稳度过,所以见好就收乃人之常情,此策最稳。”和倾向于此的诸人点头示意。
继续道“当下哈布吐将军的斥候长程远派,百里之内异动一日内便知,中原人多步兵,行进缓慢,每日行进最多三十里,不用担心被偷袭,唯一的风险在长城豁口处被堵了退路,可待俺巴孩战报到再行定夺,此为中策。”眼角余光瞥到大汗轻轻点头,心中有底。
转变说法道“高阳县破城在即?这哪还是斥候是先知啊,可得供起来。不过大家都知道越接近中原的城镇越肥、人越多,看着这块肉,我都忍不住流口水,也难怪斥候跟着眼馋”做了个擦口水的动作,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孛儿只斤绕了一圈,只是总结了大家的各种意见,并做分类,并未对此表态或明确表达自己的倾向。
大汗对这反应很满意,做为上位者,怎能轻易表态,哪怕早就打定主意,也要表现得充分尊重,由着表达各种意见,并适时引导讨论结果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以便达成共识,心甘情愿去做肯定比被抽着鞭子干做得好,更何况是打仗这种事。
有意无意得和会前小碰过的哈布吐对了一眼。
哈布吐心领神会得发言道“百里内只发现那五千人的中原军队,我们押运备马和牛羊的后卫部队远在长城以北百里之外,按理说是没什么太大危险的,可这支孤军的出现本就反常。左贤王部还一直在增兵加强他们打开的长城豁口处,昨天又派了一千人马北上,他们在防着什么?我总感觉他们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不要你觉得,我还觉得中原皇帝老儿要送妃子给我暖床呢,哈哈哈哈。”
打断一个忍不住插话,引起哄笑的,厉色道“急什么急?我说完了么?!再说高阳县,他们由中原屯卒经营多年,听闻这些屯卒都是从中原北调的精锐,可不会被几个京观吓倒,更何况中原人以人头论军功,他们的军队杀边民冒军功还少么,见我们赶着边民上去送人头,高兴都来不及呢,下不了手?想多了吧。”
“说完了?哈布吐,是你想多了吧,被屯卒花钱买平安可是你的人回复的。连刀都不敢亮的就是你说的精锐?那这种比羊还听话的精锐给爷再多来几个!越多越好!哈哈哈哈!”八音噶刚插话被打断已经很不爽,好不容易等到说完,立马嘲讽道。
被带着受众人嘲讽,哈布吐“噌”得一下火气上头“天神在上,白羊群里还会生出黑羊,中原人如果个个都是勇士,你还有命站这?”
“你说我不如中原人勇猛?”按上刀柄便要抽刀。
“一大早就喝酒喝醉了么!?”大汗呵斥道,见还气呼呼得对峙着“拿刀对自己人算什么勇士?内讧算什么本事,中原人在旁边磨刀等着呢,有本事砍他们去啊!你们的勇气都是对自己人展示的么?都给我下去。”
巴桑虽然虚弱得面无血色,刚却也手按刀柄,对拔刀出鞘跃跃欲试,也不知道他是要站哪边,跟着众人往外退,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父王,那我们?”
大汗对这蠢到家的儿子操起牛角杯就砸了过去,大喝道“滚!”
但是已然被问起,就像被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就不得不回答面对,准确得说是没法再借机打马虎往后拖,不得不给虽装作不在意,实则关心的众人一个答复“等俺巴孩的战报到了再说。”
好好的借势推后,硬生生被这蠢货弄成了大汗决定选中策,如果有不顺,众人的决策失误责任就又回到了大汗身上。待众人退去,大汗用新牛角杯喝了好大一口中原人的米酒,恨恨道“脑子烧坏掉的!”
与此同时,背靠长城的中原人营寨西侧五里处。经过一夜紧张护卫,俺巴孩的护卫小队长巴根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护着全身裹在黑披风里看不到脸的贵人默默回营。众护卫自发形成护卫队形骑在外围,巴根下意识得落在最后,和他(她)隔开远远的,一个没注意,视线内找不到他(她),顿觉背后凉飕飕的,深怕他(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
好在很快又看到了,还在众人围护的中间位置。抬头看了看,明明光线那么强视野那么好,在一眼能看老远的草原上,刚居然把人跟丢了,真是邪乎,拍拍脸清醒清醒。
不过更邪乎的还是昨晚,一想到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昨晚把小队在小树林里散开守卫后,贵人只留自己一人贴身保护。贵人对着月光高举双手,用男女难辨的嗓音吟唱完全听不懂的歌谣,巴根第一次因为歌声感到从皮肤绒毛慢慢渗进骨髓的寒意,从刚开始体表的绒毛冻成冰针,一碰脆碎,到最后仿佛全身上下结冰一般,冻得动弹不得。
亲眼看见月色从银白,泛黄,发红,时不时还夹杂着缕缕黑丝飘过,甚至周边黑乎乎的夜色都抹上了一抹血色。早上不敢明说,旁敲侧击问过其他护卫,都说没有看到月色异常,只是昨晚时不时一阵风过,特别冷,仅一个人偷偷告诉他,“昨晚,在你和贵人旁边,时不时看到一团鬼火。”那眼神,和欲推拒却不敢触碰的手,写满抗拒和距离。
别人看不到,巴根站在贵人身后可是看得轻轻楚楚,那是从白天战场方向飘来的光影,这些若隐若现的银色光影好像受了什么吸引,轻轻得飘来,围着不停飘浮游荡,有个好奇的突然冲过来贴着巴根的脸瞧,就一个照面,便被背对自己的贵人吸了过去,可就那一面,他看清那张被马蹄踩过残破的脸,在罪囚营见过。
周遭似乎有个结界,通过结界可以看到那些光影游荡在结界四周,随着贵人的吟唱,像鬣狗闻到了血腥味,从四面八方猛地钻进结界,又转瞬被贵人吸了去。巴根亲眼看到一个光影从背后,在自己腹部穿过,那一刻,感觉腰子被寒刃拉过一般,吓得一阵失禁,尿液却似乎被冻住了下不来。
脖子,腿,胸,这些进了结界,欲逃不得的光影可不会挑地方穿,割得巴根感觉自己即将块块碎裂,有个贴着耳朵穿过去的,巴根听到一阵从空灵到尖啸的哭嚎,那凄惨的啸声,听得人心儿都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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