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哒、蹄哒……
清脆马蹄声划过月下小街,朝着龙溪巷行去。
夜惊堂骑在大黑马上,腰侧挂着佩刀;而身着薄纱长裙的东方离人,因为骑乘位不方便,侧坐在了马鞍后,单手抓着夜惊堂的腰带。
大晚上被拉起来上班的鸟鸟,则站在东方离人的肩膀上,毛毛随风而动,“咕叽叽……”抱怨着刚回来就加班的事情。
夜惊堂本来也没想让鸟鸟加班,但方才接到消息后,去了附近的裴家宅子取马匹,在后宅溜达的鸟鸟就自己跑过来了,而后就被抓了壮丁。
因为东方离人不好意思单独跟着他去后宅见凝儿她们,夜惊堂便让丫鬟过去打了个招呼,就驱马离开了天水桥。
东方离人穿着留仙裙,两边不开叉没法骑马,才坐在夜惊堂后面,见夜惊堂驱马小跑特别稳,还催促道:
“你跑快点,柳千笙刚放出来没几天,郑坤等人随时可能查到下落,若是真把人宰了,你以后找谁去请教拳法?”
夜惊堂也想跑快点,但马鞍就这么大,他体型本就不小,大笨笨的臀儿也很丰腴,还侧坐和他保持着点距离,跑快了肯定坐不稳。
听见催促,夜惊堂回过头来:
“你坐近点,不然不安全。”
东方离人低头一看,也没多说,往前挪了些,贴在夜惊堂腰后。
结果她刚坐稳,夜惊堂就猛夹马腹“驾——”了一声,大黑马便从疾走改为狂奔。
踏——踏——
东方离人被晃得后仰差点栽下去,迅速抓住了腰带稳住,眼神有点恼火,但也没和这风风火火的恶棍计较,只是偏头看向肩膀上的鸟鸟,看它有没有被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到。
结果却发现,鸟鸟稳当当的站在肩膀上,一点事没有,发现她看过来,还转来转去,表演了个‘身子动头不动’的花活儿,意思明显是——胖头龙伱平衡性不行呀,看,还不如鸟鸟……
??
东方离人懒得搭理。
两人一鸟纵马奔驰,从天水桥跑到龙溪巷附近,约莫用了两刻钟的时间。
夜惊堂怕打草惊蛇,距离很远就翻身下马,让鸟鸟先飞过去侦查,而后和东方离人徒步前往巷子,想先找黑衙的岗哨问问情况。
东方离人被颠了一路,裙子都乱了,行走间整理着薄纱外裙,随意打量周边建筑,物色适合盯梢的地点。
但两人还没走到龙溪巷外的街上,她就发现身前风轻云淡的黑袍公子,脚步一顿,而后迅速转身,伸出左手一勾,就把她给揽入怀里,抱得双脚离地,挪到了河边柳树后面。
!!
东方离人着实没料到夜惊堂会忽然如此放肆,正想说话,嘴就被捂住了,抬眼看去,却见堂堂大人眼神严肃,余光示意。
?
东方离人顿时停下反抗,余光打量远处的街道,却发现一个挑着箩筐的行商,从街口转了出来,神态举止都符合贩夫走卒的常见形象,并无特殊之处。
东方离人有点疑惑,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双眼,看模样是在确认夜惊堂是不是故意谎报军情。
夜惊堂肯定不是故意占便宜,他步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后,等同于时刻运转天合刀的法门,感知力相当惊人,那行商尚未转过街角时,他察觉到了对方有停顿动作。
这个短暂停顿,是武人即将转入视野死角,提前探查拐角后风吹草动的本能反应,而正常贩夫走卒即便有这个习惯,也不可能停顿动作快到常人看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示意笨笨不要轻举妄动,而后做出含情脉脉的公子模样,轻轻她勾鬓角的秀发,柔声说起情话: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
东方离人瞪大眼睛,眼底满是难以置信,暗道:这么油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夜惊堂自己也尬的头皮发麻,觉得这样太假了点,就直接了些,胳膊搂紧了几分:
“就亲一口,嗯?行不行?”
东方离人这次舒服多了,非常入戏,轻咬下唇做出半推半就的模样,侧脸对着夜惊堂不言不语。
夜惊堂以听力注意着街上行商的动向,还真没料到大笨笨这么好哄,都不扭捏一下,就答应了,戏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做好像不合适,他便凑到白皙无痕的脸蛋上。
啵~
东方离人肩膀明显缩了下,不过并未生气,只是偷偷瞄了夜惊堂一样,看他是因公事急从权,还是借题发挥占便宜,发现夜惊堂并不色胚,才放下心来。
因为在侠女泪上学过男女怎么私会,东方离人为了把戏做全,还抬起手来勾住夜惊堂的脖子,做出了娇羞粘人的小模样。
南薰河沿岸风景极好,经常有私会的痴男怨女,在僻静处这样的搂搂抱抱也不是很罕见。
而挑着扁担的行商,确实没发现异常,路过时还小声嘀咕了句:
“呸~人心不古……”
夜惊堂感觉此人武艺绝对不低,气息脚步都没有任何破绽,他也没有妄动,只是在柳树后抱着笨笨摇摇晃晃。
在腻歪许久后,行商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远处,在龙溪巷附近停下来,有个管家打扮的人走出,和行商对话,看起来是在挑选货物。
夜惊堂仔细倾听,但距离太远,对方明显压低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稍微等待片刻后,就发现两人走到了视野死角,而后有箩筐放下的声音。
夜惊堂见此轻拍笨笨后背,示意有情况,准备过去。
但东方离人感知力没夜惊堂那么强,早就失去了行商的方位,又不敢乱动,见夜惊堂拍她,她以为自己光抱着摇露馅了,于是又顺从的抬起脸颊。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略微低头,在脸蛋上啵了口,然后转身走向龙溪巷,抬手示意别轻举妄动。
东方离人见此摸了摸脸颊,感觉最后这下似乎有点不对,但也没细想,见手势便压住了呼吸,无声无息跟在夜惊堂背后,往龙溪巷摸去。
……
嘭——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噔~噔噔……
几声若有若无的友好交流后,哀怨苍凉的曲调,回荡在了月色下的龙溪巷内。
夜惊堂手按腰间螭龙刀,全神贯注探查着院内的动静,发现距离还有十余丈,柳千笙竟然能隔着墙发现他和笨笨,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佩服。
既然柳千笙挑明了,夜惊堂也没有再刻意压住脚步,不紧不慢走向院门,淡然开口:
“金蛇镖郑坤郑大当家,四年前,家里有趟镖过望河口,人货皆被郑大当家的人扣了,讹了二百两银子才放人,我当时就想去拜会拜会,可惜被家父拦了下来。如今能在这里遇上,也算得上缘分……”
噔~噔~……
院落之中鸦雀无声,只有清脆弦响。
石彦峰背对柳千笙,双手握捅棍看向门口,眼神阴沉,余光寻找着其他埋伏的高手。
郑坤未见其人先被点名,脸色都变了,双手下垂蓄势待发,目光盯着墙壁移动:
“阁下是什么人?郑某可不记得近年还干过劫镖的买卖。”
踏踏~
脚步声来到院门外,身着黑衣的俊朗侧影,出现在二人眼底。
夜惊堂看向院内两人,神态就如同和老乡拉家常:
“我以前是红河镖局的少东家,十来人的小镖局,二百两银子也不是大数目,郑大当家不记得也正常。这账我记得就行了。”
随着夜惊堂转身,腰刀上的黄铜环首也显露出来,螭龙浮雕极为瞩目。
石彦峰眼神骤变,都不用问身份,就知道门口这尊半路杀出来的阎王爷是谁了。他开口道:
“原来是夜大侠。我等此行入京,只为了结私怨,并不针对他人。往日得罪之处,义兄蒋扎虎会千倍赔偿给夜大侠,日后江湖上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望夜大侠给义兄个面子。”
夜惊堂见对方拿蒋扎虎的名号吓唬人,手腕轻翻拿出一块牌子:
“我是差人,若是给了你面子,朝廷恐怕不会给我面子。”
铛~铛铛——
院子里再度安静下来。
柳千笙手中的三弦,曲调骤然变急,听起来就好似催命鼓。
郑坤和石彦峰纹丝不动,看起来是在犹豫一起拼了,还是尝试突围,跑一个是一个。
而这个问题也没有思考太久,毕竟这里是京城,不光有夜惊堂,还有璇玑真人、八臂地藏、白发谛听等一堆驻京高手,指不定就在附近,突围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石彦峰注视一瞬后,没有任何沟通,双腿骤然发力,往空无一人的隔壁院落撞去。
夜惊堂目光同时跟随移向右侧。
飒——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郑坤抓住了机会,衣袍骤然鼓胀,右手挥出,袖中飞出一枚乌黑枪头。
枪头后面是金色绳索,刹那横穿过三丈距离,如同一条笔直金线把院落一分为二,带出的骇人破风声响,就好似夜惊堂用了一记青龙献爪。
绳镖打的就是一个攻其不备,郑坤这一记全力以赴的钉头镖,爆发速度比银勾马面还强出不少,寻常宗师可能都反应不过来。
但背后弹三弦的柳千笙,在郑坤出手之前,眼底就显出暗叹之色。
毕竟他哪怕残病之躯,和夜惊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交手,夜惊堂都是被看穿底裤,只能靠一力降十会的法子硬莽。
如今夜惊堂已经位列八大魁,连天人合一都做不到的武夫,靠声东击西的法子偷袭,这不是开玩笑吗。
呛啷——
一声清脆刀鸣,压下了三弦曲调和破风劲响!
夜惊堂目光望着飞向侧面的石彦峰,左手却不知何时放在了腰间,双腿微屈躬背又猛然绷直,宅院门廊便在恐怖冲击下四分五裂。
轰隆——
快如奔雷的绳镖,还在往门口缓慢飞驰。
夜惊堂左手持刀,身形如同瞬移,擦着金线而过,在郑坤眼底出现惊悚之前,刀光已经来到三尺之外。
这一刀是轩辕朝的杰作,比夜惊堂的自残流打法还慢半分。
但这个慢只相较于夜惊堂,对于其他江湖人来说,这就是比八步狂刀更离谱的刀法,仅是这一刀,便能按住世间任何刀客。
郑坤实力并不弱,战斗本能远比思绪快,发现异样的同时,已经放弃拉回绳镖,右脚后撤双手合拢,用出了柳千笙的金龙合口,想带开削来的螭龙刀。
柳千笙曾经用这种方式带开了夜惊堂的刀锋,打法思路确实没错,但以郑坤的速度,双手没合上刀已经过去了,就算接住也带不动,属于垂死挣扎。
郑坤发现彼此差距已经形成碾压之态,可谓心如死灰,但让他更惊悚的是,面前的当代刀魁,在寸尺之间必杀之时,竟然还当面给他变了个招!
夜惊堂刀锋即将临身,发现这厮和木桩子似得根本反应不过来,左手刀便骤停,而右拳已然握紧,自后往前直接就是一记冲城炮轰出。
轰隆——
拳风一起,泥土地面瞬间被铲平的一层,掀起环形尘雾。
无坚不摧的重拳,刹那间撞入郑坤合拢的双掌。
闷响声中,郑坤健硕双臂肉眼可见的缩短寸余,肩后出现两个凸起,继而后背炸出血雾。
袖袍也在骇人气劲肆虐下寸寸崩碎,直至上半衣袍化为碎屑炸开,整个人连一瞬都没站住,便化为重型炮弹,砸向正屋。
轰隆——
坐在屋檐下的柳千笙,虽然气脉被封死了,但经验眼力可还在,抱着三弦琴早早的就偏了头,等着郑坤从耳侧倒飞而过,洞穿了两面墙壁摔向建筑群深处,才接着弹三弦。
哗啦啦——
砖石崩裂的巨响声中,夜惊堂身形未停拐出一个直角,拖刀直接杀向石彦峰。
石彦峰本意是往侧面逃遁,踩着墙壁和郑坤一起合力强攻。
但此时石彦峰身在半空还没踩到墙壁,夜惊堂便已经追了上来,眼底显出了难以言喻的震撼,手中铜棍当即以回马枪的姿态,点向夜惊堂面门。
夜惊堂动作流畅之际,在石彦峰反击之前就看出了意图,左手接住铜棍,一擦而过带出刺目火星。
刺啦——
同时刀柄送入右手,如同毒蛇吐信般,刺向石彦峰脊背。
这一刀刺的是心口大血管,不出意外只需蜻蜓点水般的一刺一收,石彦峰就是致命伤,不会死但不抢救没法活,同样是必杀的一刀。
但让夜惊堂没想到的是,手中无坚不摧的长刀,刺入石彦峰后背血肉便猛地一顿,就如同刺在了精铁铸造的铁壁之上。
嘭!
刀锋提前骤停,巨大的气劲便反馈至双手,硬生生崩弯了刀锋,差点让夜惊堂刀锋脱手。
而石彦峰也如同被撞城锤撞在了后背,身体并未被刀锋贯穿,恐怖气劲全倾泻在了身上,整个人化为脱弦利箭,斜着激射而出,撞碎了侧面围墙摔向远处。
哗啦啦——
夜惊堂一击不对,当即后撤几步,眼神错愕:
“金鳞图?”
柳千笙眼底也显出讶异,毕竟他看得到出夜惊堂这一刀有多狠,被刀魁一刀正中脊背,却只刺进去皮肉两寸,以石彦峰的天赋,任何横练功夫都练不到这种程度,只可能是学了很多年金鳞图。
轰隆隆——
石彦峰横飞出去,和郑坤差不多同时落地。
郑坤遭受重击,几乎被震碎上半身气脉,落地根本没法爬起。
而石彦峰因为夜惊堂要留活口回去审问,没刺脊柱、后颈、后脑等致命部位,只是后背肌肉群被刺了一刀,仗着一身金鳞皮,两寸穿深没伤及心脏血管,硬是只被震出了些内伤,双脚落地直接往夜幕中狂奔而去。
夜惊堂发现金鳞图的确切线索,肯定是不会让这人跑了,当即收刀归鞘,飞身而出从门外抱起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笨笨,朝着石彦峰逃遁的方向飞驰而去……
——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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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都是下午四五点起床开始码字,阿关时速八百到一千,一个大章确实码不完,等倒过来应该就好了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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