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潭边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春去冬来,不知不觉间无方在清竹居已住了两年多,这两年无方个头也迅速蹿长,虽不及铁牛个头,但与紫言真人相比还高了半头。

  半年前,在紫言真人的护持下,无方顺利的渡过业劫,进入了知微境界,整个人五感六识变得更加敏锐,那之后,老道士给无方布置了新的课业,习字。

  老道士不知从何处给无方寻来一支数十斤中的铁笔,之后清竹居总能见到怪异的一幕,一个少年拖着一支半人高的铁笔,坐在地上一阵乱画乱写。

  经过半年的练字,无方修为并未提升,但整个人对体内真气的运行却更为精确,也渐渐明白了老头的用意。

  清竹居依旧冷清,近年来,老道士频频外出,整日里无方除了修炼以外。多数时候都只有自己与铁牛两人大眼瞪小眼,这种日子对一个半大少年来讲还是显得有些枯燥。无方有时逗弄这个大块头,他也只是憨憨一笑,弄得无方老大没趣,后来实在气闷了,就偷偷溜出清竹居漫山遍野的去玩,时不时的还能弄些野味解馋。

  这一日,大暑,微风拂面,燥热中隐隐带着一丝丝让人窒息的味道,无方拖着铁笔一阵挥毫乱舞。整个地面被祸祸成一片狼藉,心中一片自得,手臂微微又些发麻,便把铁笔抛在意旁,左右无聊,忽然灵机一动道:“今日老头又带着铁牛去练剑了,不如乘机出去玩玩。”

  沿着竹林小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前方就是黑竹峰了,想起自己那方块脸就住在上面,无方当然不会在自寻不快,远远绕过黑竹峰,不一会前方传来潺潺的水流声,远处一道银白的瀑布飞流直下,百丈高的飞流汇聚成一个碧波荡漾的幽潭,其上萦绕着薄薄的云雾,宛如一幅画卷。

  无方站在碧潭边的山石上,大喊了一声:“啊!~~~~”回音久久不觉,随后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无方解去衣裳,放于巨石之下的角落边,“噗通!”一声扎进水潭中,此时正值盛夏,谭中鱼虾成群嬉戏。

  初春之际无方无意间来到此处,那时谭中清水还显得有些冰洌,无方只敢浅游其中,那之后只要老道士出门,无方便偷偷溜至此处顺便捕上几条肥鱼,这些天来紫言真人一直没出门,可把少年给憋坏了,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溜出来,少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一个猛子扎到碧潭深处,心中一阵畅快。

  正玩得起兴,隆隆瀑布下一道女子声音,隐约传出:“赵师兄,今日把我叫到此处,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无方心里一惊,定眼瞧去,正是那陆英招,蓦然想起,自那日她被自己气走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清竹居,少女脸上少了些许青涩,虽已过了两年,但还是一眼认出。

  他悄悄游至谭边一处巨石后隐藏起来,不远处脚步声想起,另一人走了过来。

  潭中依旧是那瀑布落下的轰隆声,按理来说常人是听不见,也听不清谭边之人得说话声,但自无方踏入知微之境,五感六识格外敏锐,耳目远较普通人要灵敏许多。

  就听另一男子道:“陆师妹,小时候我俩经常偷偷来这飞龙潭玩耍,你记得吗?”

  无方听这声音隐隐觉着有些耳熟,不由得偷偷望去,只见男子正是那日黑竹渊中与陆英招同行的人,看到昔日仇敌,少年那久久沉寂的怨怒自心底悄悄翻涌。

  陆英招看着眼前的男子,冷冷道:“赵师兄,你执意邀我来此,就为了说这些?”

  那赵师兄沉默半晌才道,支支吾吾道:“不!当然不是,我觉得这一年多来,师妹对我冷淡了许多,不知是为兄哪里吃罪了师妹,还请师妹明示。”

  陆英招叹了口气道:“师兄多虑了,只是近来师尊布置的课业较为繁多而已!”

  赵师兄看着眼前冷冰冰的人儿,缓缓道:“师妹莫要如此搪塞于我,近一年多以来,师妹总说要专心练功,连其他师兄弟也不甚搭理,可是许多时候我都看到师妹独自一人自言自语的发呆,偷偷的脸红。”

  陆英招怒道:“你胡说,我哪有?”

  赵师兄深深叹了口气道:“师妹你瞒不过我的,蒙恩师收留,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对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师妹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

  无方心中好奇,心想这般娇横的女子也会喜欢人吗?于是偷偷探出脑袋朝两人望去,只见那陆英招半坐在一块光滑的山石上,浅绿衣裙随风而动,两年未见,出落得越发动人了,冰肌玉骨,面若芙蓉,无方整个人也不惊看得一呆。

  听那赵师兄如此一说,陆英招玉颈之上微微泛起层层红霞,低声道:“师兄莫要胡说,我从未喜欢上别人。”

  赵师兄心有不甘,微怒道:“你休想骗我?那个人到底是谁,是门中的哪位师兄师弟,你快告诉我?”他犹如封魔一般,双手紧紧抓着陆英招的双肩。

  陆英招起身挣开,怒道:“师兄还请自重,我敬重师兄,一直把你当亲哥哥一般,可莫要再胡言乱语。”

  听闻此言他脸上赤红,双目突起,模样变得十分骇人,似哭似笑地恨声道:“好好好!好一个亲哥哥!到底你还是不肯说出那人名字,好!好得很!”

  无方一旁心道:“这个姓赵的小子真是奇怪,非要逼人家说出喜欢的人是谁,就算是说了他又能如何,反正看样子不会是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呢?陆英招的刁蛮任性无方可是亲身领教过得,在无方看来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好,自己避都避之不及。”

  一旁的陆英招还是不肯出声,一双修长如藕芽般的芊芊玉手自顾轻轻拨弄着山石旁的青草,一双明眸中透出丝丝迷茫。

  赵师兄见此模样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咆哮道:“果真如此,师妹果然移情别恋心里有他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我赵忠明除了家世有哪一点不如别人,难道十多年的青梅竹马,竟如此不堪吗?你告诉我!~”

  陆英招似被他的怒吼从沉思中惊醒,见平日里一向温文尔雅的师兄如此模样,秀眉微蹙冷冷道道:“师兄莫要胡说,当下应以修行为重,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的,更不可能喜欢上你还请师兄自重。”

  一听师妹亲口否认喜欢上了别人,大喜过望,也没听见后半句,连声道:“真的吗?真的吗?”

  陆英招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背过身躯淡淡道:“这下满意了吧!”声音比之方才更加冷淡。

  望着眼前那清冷的芊芊玉影,赵忠明一时手足无措,涨红着脸道:“对不起,师妹,我只是,只是~~~~”

  陆英招见他如此模样,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赵师兄,平日里我敬重师兄,可我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了,日后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望师兄当以仙业为重。”

  赵忠明呆住了,一时无法接受,愣了许久才艰难的开口道:“路师妹,你真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陆英招点了点头,坚定道:“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绝无可能!”

  不知为何,听到此处,无方忽然想起了那个一直叫着自己“哥哥”的小女好,不知她去了昆仑以后是否已经忘了自己。

  此时昆仑山上一处道场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对着神像祈祷着:“神仙菩萨,你们一定要保佑无方哥哥,平安顺遂!”

  “不可能!”赵忠明一脸的难以置信道:“师妹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双眼睛涨的通红,上前想去抓住陆英招,陆英招侧身躲过,赵忠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口中喃喃道:“师妹,你告诉我实话吧,你心里到底是不是有了别人?不然你怎么可能对我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陆英招神情一变,漠然道:“好!既然师兄今日如此相逼,没错!我心中的确是有喜欢的人了,日后还请师兄自重,莫要再如此。”

  赵师兄面色铁青,大声喊道:“我不服!我不服!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看着他那满脸的疯狂,陆英招神情厌恶地转身冷哼道:“我要回去了,还请师兄日后莫要再来打扰师妹修行,不然我就只能禀明师尊,让他定夺了。”

  看着陆英招那决绝的窈窕身影,赵忠明气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大喊道:“师妹!我不甘心!啊!~~~~~~~~~”悲呛之声回荡山谷,久久不绝。

  待两人走后,无方起身穿好衣衫,正打算往回赶,“当,当,当~~~”九声悠长的钟声响起,久久回荡。

  “这不是罗浮的醒神钟吗?还是九响,莫不是要有大事发生,得赶紧回去。”无方心头一阵疑惑,一路急行奔着清竹居而去,行至黑竹渊,一阵狂风吹过头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朝着无方所在落了下来。

  迎头看去,只见这天上来客,满头赤法,模样妖异,额头印者一枚朱红色火焰花钿,来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岁许。面上无须,一袭深紫色衣裳。

  无方见他装束怪异,形迹可疑,不似本宗之人,横身拦住喝道:“何方宵小,胆敢闯我仙门?”

  那赤发之人目光扫过无方,不答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小爷我自然是仙门中人,快说你私闯此地意欲何为?”

  “哦!你是那紫言老道门下,还是陆环君那匹夫的门人弟子?”

  无方听对方如此编排师门长辈,心中不悦,冷哼道:“你这妖人又是谁,敢直呼我师尊名讳?”

  赤发妖人闻言眼睛一亮,笑道:“看来你定是那紫言老道士的弟子咯,好!好!如此就随我走一遭吧。”说完就欲上前。

  无方被他古怪的眼神看得一阵不自然,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强自镇定道:“好什么?我看阁下鬼鬼祟祟的,定不是好人,看招!”

  只见无方扬手一挥,一把石子全数照着妖人袭去,赤发妖人仍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石子飞至身前之时,全数爆散开来,化作满天尘雾。赤发妖人神态中露出一丝戏虞,啧啧啧道:“没想到,紫言老道士的徒弟,就只会些下三滥的手段,端的叫人失望。”

  未等对方说完,无方转身快速逃去。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只见那人手一挥,一只黄色布袋迎风见长,不多时已然数丈大小。

  无方忽然觉着身后一股强烈的吸力袭来,本想挣扎一番,可最终无能为力,突然觉得天色一暗,神识一阵刺痛,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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