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克昂的注视下,冯明亮稍微晃了晃头,然后就又凑了过来。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也不玩这些东西。”冯明亮指了指旁边的游乐设置之后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今天刚从宁远坐飞机过来,飞机上吐惨了。”吴克昂叹了口气解释道,“我现在感觉还好,就是有点累,睡一会就没关系了。”
在不确定“乐于助人”的“祝福”是不是已经生效的情况下,吴克昂决定还是保险一点,把自己的情况和对方说个明白。这样人家不会把自己的客气当成是“不愿意麻烦别人”或者“意识不清楚的拒绝”。
到底啥样的才算是乐于助人,这个吴克昂自己也没搞清楚。他现在只希望这孩子本身就本性不错,这样自己的阳寿应该也消耗不了多少。
之前走的时候黄奶奶可没说让一个人本性产生变化得消耗掉自己多少阳寿——反正40个武警战士突然出现,这大概得用三十年。
这么估计一下……大概一两年?
吴克昂正在低头苦恼,在一旁的冯明亮却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冯明亮,我是华科附小二年级三班的。”
说完这段话,小冯同学就盯着吴克昂使劲看,似乎正在等待着吴克昂也做个自我介绍。
这感觉真是很奇怪,不光奇怪而且还有些好笑。但看在对方一片好心,而且还这么热忱的份上,吴克昂可实在是觉得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他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奥特曼玩具的事儿呢。
“我叫吴克昂,我是……宋安省委幼儿园小班的。”吴克昂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握住了冯明亮伸过来的手上下摇了摇,“你好。”
冯明亮严肃的仿佛正在进行某项外事活动,把手收回来之后他才逐渐显得像是个小学生了似的,“你要没事儿……要不要一起玩?放心,我带你。”
吴克昂苦笑了两声,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是有点累,你玩吧。”
冯明亮又看了看吴克昂,然后想了想,转头朝着自己妈妈的方向跑了过去。跑到地方,冯明亮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了一颗裹着彩色包装的糖,然后对面带愠色的亲妈解释了一下吴克昂没啥大问题,随后带着糖又跑了回去,。
“给你。”冯明亮递糖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舍不得的神情。但他的动作却一点犹豫都没有,“我们老师前几天早上也和你现在的感觉差不多,他吃了糖就好了。”
你的老师应该是低血糖,我这是没睡够。吴克昂有心辩解两句,但无奈自己毕竟只有三岁,说的太多了人家不光会不信,可能还得当他是在胡扯。
吴克昂现在对“胡说”这个词高度敏感,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又白白烧掉几年阳寿。
那就顺着人家的意思吧……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糖果,吴克昂嘎吱嘎吱的吃了起来。这玩意好像是某种太妃糖和巧克力糖的混合体,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粘牙。
“吃了糖,咱们就是朋友了。”脸上带着肉疼之色的冯明亮又伸出了手和吴克昂握了握,“你要是喜欢吃糖,明天我再给你带一根。”
和吴克昂又聊了几句,冯明亮重新回到自己妈妈身旁,问清楚她再过大概一小时就能下班回家之后,冯明亮拎着自己的书包走了过来。他在吴克昂旁边的躺椅地上盘腿坐好,然后掏出铅笔盒和本子开始写起了作业。
“你睡你的。”冯明亮对一旁的吴克昂说道,“我把这点作业写完就行……”他顿了顿,用非常羡慕的语气说道,“幼儿园没有家庭作业吧?”
“没有。”吴克昂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冯明亮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你们平时作业多么?”
“平时还好。”冯明亮开始低头写起了作业,他一边写一边嘟囔着,“就是这种一遍又一遍写字的作业实在是烦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克昂在旁边盯着的原因,冯明亮这一次写出来的字工整了许多。尽管仍然算不上好看,但至少比他本子前面几页那堪称狗爬的字体强出了太多。
又稍微看了一会,就在吴克昂准备再眯一会的时候,康敏和吴宁生出现在了大堂的儿童乐园区域。他们两人叫过了吴克昂,然后听吴克昂说了糖的事儿之后,郑重向那位服务员大姐道了谢,随后一家三口才离开了这个区域。
大姐眼见人走远了,这才眉毛倒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冯明亮身后,一把拧住了小胖子的耳朵。
“谁让你带糖去学校的!”因为正在工作时间,而且这里还是工作场所,大姐收拾自己儿子的动静不算太大。她瞥了一眼作业本上横平竖直的字迹,突然觉得心里的火气小了一点。于是手上的动作也就放松了。
“等回家了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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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这一顿饭吃的倒是很舒服,云鹤这地方菜色口味偏重,而且时鲜也不少。至少酸辣藕带竹叶菜梗炒肉丝鱼籽豆腐之类的菜,不光香口而且还挺开胃。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现在似乎还不是喝藕汤的季节,吴克昂只能端着一瓶健力宝喝着解闷玩。
餐桌上,康敏正在和丈夫讨论着购买国库券的事情。和单位向其他单位购买国库券的行动不同,个人购买国库券和国债的行为虽然是合法合规并且得到有关部门鼓励的,但好几万的购买总量决定了他们不可能直接去求购。
向个人购买,对方很难一次性拿出这么多国库券,向其他财政单位购买……他们压根就不会和个人发生业务联系。
康敏现在和丈夫正在商量的就是怎么处理这个矛盾问题——康敏的想法是,去云鹤的国债交易中心直接挂牌,哪怕多交点挂牌费问题也不大。而吴宁生则提议两手抓,挂牌当然是要挂的,而他自己还打算看看能不能去外面收购一点国库券回来。
宁远和云鹤的不同之处也就在这儿,宁远人普遍来说观念更加保守一些。而且生活压力也远不如云鹤和其他南方地区这么大。在宁远,虽然偶尔也有人出售自己手里的国库券,可出售者就是死死咬住面值等价,少一分钱都不成。
南方地区,尤其是靠近江浙地区的地方人们脑子更活泛一些,比起手里捏三年才能兑现的国库券,他们更希望尽快拿到现金,这样才有可能继续把自己的生意做下去。所以南方地区的人们不光会出售国库券,甚至出售的价格还很低廉。
最低的甚至有按照票面价格六折出售的,高也不过是八成而已。
“按照七成五的价格收一些看看,要是能成当然最好了。”吴宁生这么对康敏说道,“少去一趟交易所,咱们甚至还能省下不少席位费呢。”
“那可不行。”财政出身的康敏对合规性非常敏感,“只要能按照八成的价格收到国库券,回头就是接近一半的收益率。这么高的收益已经很不错了——犯不上为了那么一点席位费冒风险。”
年轻的小夫妻正在讨论家庭财富增值的问题,而低头刨着鱼籽豆腐泡米饭的吴克昂忽然动了动耳朵。
他听见自己身后有人似乎正在讨论“城隍”的事情。
按照黄奶奶的说法,城隍就是人类控制和监督妖怪们的主要机关和组织。但是更加细节的内容,黄奶奶还从来没有跟自己这个曾孙子详细说过。没说的逻辑也很简单——吴克昂虽然有个黄鼠狼成精了的奶奶,而且自己还有“一谎成真”的本事,可他确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
没有任何混血成分的那种。
城隍虽然会监督控制,甚至杀死那些为乱作恶的妖怪。但他们可从来不在乎也不管人的事儿。吴克昂了解城隍的需求并不紧迫,甚至有些没必要。
那么……吴克昂低下了一点头,开始聚精会神的偷听起了自己身后的动静,既然普通人压根就不会和城隍们扯上关系,那自己身后这两个正在聊相关内容的大概率就是妖怪了。
“反正我是听白二爷说的,去年城隍没换人,那今年就必须得换届了。”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说道,“而且是三镇的城隍一起换,这段时间你没看街上的巡游都少了?”
“咱们云鹤本来街面上就没多少巡游。”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不屑道,“一座城里三位城隍,那些野妖哪儿敢往咱们云鹤来?躲都来不及!”
尖细声音对自己同伴的判断有些怀疑,“巡游们隔三差五就出来说城隍又诛杀了哪个野妖,这几个月的频率可比往常高了不少!你说……”尖细声音顿了顿,用有些惶恐的语气问道,“会不会是野妖们也知道咱们这儿三位城隍都要换届下去,所以才往这儿来的?”
沙哑的声音哼了一声,“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好好过日子就算了,这种事情瞎操心有啥用?”
“你孤家寡人一个,我还有老婆孩子呢!”尖细的声音苦涩道,“如果这群野妖真就打算借着换届的时机来闹事怎么办?那些玩意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管你是人是妖都能吃的!”
“哦对,你还正经有个单位。”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些无奈,“你要是跟我一样当个个体户,实在不行还能先出去躲躲……”
吴克昂向身后瞥了一眼,随即逐渐收回了注意力,他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且不说这两位身边环绕着淡黄色雾气的妖怪们的担心有没有道理,但至少有一点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的。
城隍……好像和他认知里的不太一样。
按照吴克昂上辈子的知识,城隍算是民间传统信仰和道教儒教乃至佛教的混合产物。某些本地知名人士或者有正面名声的朝廷官员,在死后可能会被当地百姓封为城隍。所谓城隍,可以被理解为是本地掌管和超自然事物有关的最高地方长官。本地闹鬼闹妖精,或者有天灾之类的困扰……甚至就连求财求子,城隍庙都能管一管。
但城隍换届?云鹤这地方居然有三位城隍?这些内容让吴克昂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了起来,没听说有这么个规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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