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让萧芹提心吊胆的萧风,此时已经安排完了天竺佛国之事,转头往回走了。
大活佛终于正式登基成为天竺国王,并在登基仪式上公开宣布,萧风是佛子转世,册封萧风为荣誉国师。
身为实际国师的二活佛对此倒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萧风绝不可能留在天竺当什么国师。
任何人担任任何荣誉的称号,都不会引起实权者的反感和忌惮,只有太上皇例外。
萧风离开孟加拉的时候跟国王谈了谈,同意了他将孟加拉直接作为大明属国,而脱离天竺管辖的想法。
孟加拉国王大喜过望,连连致谢,众人皆不解,尤其是戚继光和李成梁,都询问为何他会允许孟加拉从天竺里独立出来呢?
萧风告诉他们,这个国王是个好人,他没有嫌弃他的王妃,依旧对她很好,值得尊重。
而且这个国王很得民心,非要强行并入天竺,可能会引起骚动,大战刚刚结束,不宜多生事端。
当然,最关键的是,天竺太大了也不好。即使其他地方,虽然属于天竺,但也要广建寺庙,扶持当地的活佛。
地方实力越强,就会越容易形成分裂,而一个相对分裂的天竺,就是最安全最和谐的天竺。
也正是因此,萧风在天竺国内划了一块最靠近不丹的地盘,交给了不丹王子治理,高度自治,但仍属于天竺。
如此一来,天竺和不丹之间,就有了一块高度自治的隔离屏障。而若有朝一日天竺对不丹有吞并之心,不丹王子自然也不会同意。
大活佛对萧风的所有建议都欣然接受,反正是白来的国土,白捡的国王,拿出去点领土给萧风当回扣,也不是那么心疼。
而且大活佛顺水推舟的表示,不丹王子看起来也像是佛子转世,当个本地的活佛没问题,自言自语着就直接给册封了。
萧风也心知肚明,这是大活佛对自己开出的条件:我同意把地盘划给不丹王子,让他高度自治,但名义上他还得听我的。
既然天竺是政教合一的佛国,那么只要不丹王子也成了活佛,自然就要受大活佛的管制和指导。
这就是政教合一的特点,即使政权上独立了,但宗教上还可以控制,也算是双管齐下。
萧风知道做生意没有一口价的,也就同意了大活佛的意见。不丹本就信佛,所以王子当了活佛也觉得很开心。
之后很开心的不丹王子向大活佛表示,自己这个新晋活佛希望能娶卓玛为妻,大活佛不禁有点为难了。
虽然活佛也不是绝对不能结婚生子,但刚当上活佛就迫不及待地要成亲,未免显得咱们活佛有点太心急了。
但二活佛给大活佛出了个主意,这卓玛是萧风的人,萧风作为大明天师,如果是他要与天竺的活佛联姻,那就没问题了。
于是萧风顺便认了卓玛当义女,并与大活佛二活佛一起,为不丹王子和卓玛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作为紧挨着的邻居,不丹国王理所当然地来参加了儿子的婚礼,整个人容光焕发,不复当日之怂样。
孟加拉国王也带着王后和王妃来参加了婚礼,王后见到了娘家的亲人,忍不住上前寻求支持。
孟加拉国王偷偷看了萧风一眼,大声严肃的说道。
“你娘家虽然是孟加拉国的皇亲,但你如今是不丹的王后,孟加拉是不会干涉友邦之事的。
我听说你身为王后,不能容王妃母子,还与外戚把持朝政,此乃取祸之道!
如今人家儿子为一邦之主,近在咫尺,你还是收敛些吧。我这也是为你好!”
听完这番话,不丹国王本已挺直的腰杆又向后挺了挺,走出了腰间盘突出的步伐。
二活佛找了个机会,悄悄对新晋活佛的不丹王子传授了几招双休之法,并且一片好心的告诫不丹王子。
“你的夫人是天生的绝世明妃,万万不可浪费,只顾着享受男女之乐,一定要好好修行。
咱们是活佛,虽然可以生儿育女,但终极目的还是要上西天的,不能忘本啊老弟!”
说完之后二活佛又想起了什么,毫无保留,推心置腹地给出了自己的经验之谈。
“你和夫人双休之时,最好让萧大人在旁指导,关键时刻当头棒喝一下,或有奇效!”
旁边正在和不丹国王碰杯的萧风一口酒差点喷在二活佛的脸上,你说的都是个啥呀!
你见过谁家小两口洞房,老丈人在旁边观摩指导的?还他妈当头棒喝,太邪恶了!
在不丹王子的婚礼上,大活佛当众签署了天竺国作为大明永久藩属国的文件。
并明确宣布,自己今后不管转世多少回,当多少回国王,这个文件永远有效!
如果将来自己的转世不承认这件事儿了,那就一定不是自己转世的,而是个骗子,人人得而诛之!
二活佛大喜,赶紧写下了附属条款,详细阐述了如果大活佛的转世出现了问题,二活佛的转世有优先继承权。
婚礼之后,萧风回藏区,自然是要途经不丹的。萧风本不愿停留,但奈何不丹国王再三邀请,只得住了一天。
国王摆了国宴招待萧风,席间曾经铁骨铮铮的首席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不停地敬酒。
王后对国王也温柔了很多,还特意把世子叫出来给萧风倒酒,热情得不得了。
国王偷偷告诉萧风:“原本王后和朝中重臣,仗着有孟加拉国撑腰,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他们又相信大明顾忌脸面,不会直接插手藩属国的事儿。所以有恃无恐,十分嚣张。
可这次听说大人一句话就让孟加拉国从天竺中独立出来,又一句话就给小儿划了土地,封了活佛,他们都害怕了。
我这次去小儿处之前,就告诉他们,再敢惹我,我一怒之下就上书大明,说有乱臣贼子篡国。
大明也不用派别人来,直接让我儿子带兵来帮我就行了!他们都吓坏了,王后都吓哭了!”
萧风哈哈大笑,离席上马。回到藏区,再到拉萨。措钦活佛和拉萨知府都在当地等候。
再次设宴,物是人非,大土司和二土司不在了,大活佛和二活佛也不在了,席间多了个召平安,一时间颇多感慨。
拉萨知府给萧风行完礼后,按下属之礼给召平安行礼。
“听闻召钦差已高升为青藏总督,可谓平步青云,下官在此给召总督贺喜了!”
召平安苦笑道:“知府大人不必当真,那是萧大人的计策,用来麻痹霍金斯的。
若不是有我这个青藏总督在他营帐里谈判,他也不会掉以轻心,让我们轻易偷袭了他。”
萧风在席上入座,倒了杯酒,淡淡的说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假传圣旨吗?”
召平安一愣:“这怎么会呢?那圣旨确实是真的,不过那不是大人和万岁提前定下的计谋吗?”
萧风斜了他一眼:“君无戏言,你没听过吗?圣旨都下了,万岁难道能说是为了骗不列颠人的?
我大明堂堂正正之师,要赢肯定也是赢得光明磊落,你这么说,把大明的格调拉得太低了吧!”
召平安心说咱们就是偷袭了人家,有个屁的格调,当然他是不敢这么跟萧风说话的,只是苦笑。
“好好好,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如今仗也打完了,赶紧请万岁再下旨意,免了就是了。”
萧风喝了口酒,淡淡的说:“我都说了君无戏言,封总督是多大的事儿!岂能朝令夕改?你要让天下耻笑万岁吗?”
召平安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萧大人,你不要开玩笑!我只当过知县,哪能当得了总督?
何况大人你是了解我的,以我此时心境,当总督只怕会误事儿的,也有损万岁和大人的识人之明啊。”
萧风把玩着酒杯:“你什么心境?不就是想死又不敢自己死吗?不就是想要个堂堂正正的死法儿吗?
我早料到不列颠女王未必会杀你,所以提前替你找好了这条路,这高原之地不错,你就死在这儿吧。”
不知内情的措钦活佛和拉萨知府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萧风一直待召平安不薄啊!从一个知县,成为钦差,一路当上了总督,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啊!
可听萧风的口风,这事怎么还不像个好事儿呢?他难道是要故意陷害召平安才这么做的?
召平安苦笑道:“我能怎么死?还望大人有以教我。”
萧风淡淡的说道:“青藏之地,受土司、活佛两者管制时间很长,很多百姓只知有土司和活佛,不知有朝廷。
朝廷大军虽趁与不列颠决战之机,进入藏区,剿灭了死硬顽抗的几个土司,但大部分土司都还在观望。
他们赌朝廷不会在青藏之地长久驻兵,也赌农奴们被洗脑日久,即使解开了身上的枷锁,也解不开心里的枷锁。
所以藏区短时间内还不会太平静,你留在这里当总督,其实是个极其危险的事儿,也是个极其劳累的事儿。
所以我估计,只要你秉承朝廷旨意,打压土司,解放农奴,移风易俗,要么你很快会被人干掉,要么你很快会累死。”
召平安想了想,不管被人干掉还是累死,都是很好的结局,于是不再反驳,欣然同意。
一旁的拉萨知府听得目瞪口呆,本来见召平安跟着萧风混,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心中见贤思齐。
但如今发现升官未必就是好事儿,自己既不想被人干掉,也不想累死,还是继续当知府好了。
萧风又看向措钦活佛:“活佛,我把大活佛和二活佛都接去了天竺,当国王当国师,唯独漏下了你,你可怨我?”
措钦活佛一愣,没想到萧风的问话如此直白,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要说心里一点想法没有,是不可能的。虽然修行多年,比凡人对名利淡泊许多,但这可不是普通的名利啊!
建立一个佛国,政教合一,遍地信徒,弘扬佛法,这是多少僧人做梦时都不敢做的美梦啊!
措钦活佛叹了口气:“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贫僧确实修行不够,这些时日,对萧天师未尝没有不满之心。
论佛法,我自问不必二位活佛浅薄;论品行,藏区人民皆可为证;论交情,我与天师相知最早。
建立佛国,弘扬佛法,政教合一,建极善之地,这是何等功德,藏区三大活佛,天师却偏偏留下了我。”
萧风给措钦活佛倒了一杯酒:“活佛,你觉得天竺佛国,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措钦活佛愣了一下:“自然是遍地僧侣,全民信佛,以修行分尊卑,以佛法治国事,当为首善之地!
在此国中,自然高僧活佛辈出,西天成佛者众多,佛法自然外溢,普渡周围诸国众生,直至天下太平!”
萧风笑了笑:“这是最好的结果,可还有最坏的结果,以及不好不坏的结果。”
措钦活佛看着萧风:“天师所言,贫僧不解,佛法慈悲,佛国能坏到哪里去?”
萧风看着措钦活佛:“活佛,你在藏区几世修行,之前的藏区,被称为雪域佛国,你觉得此地如何?”
措钦活佛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藏区自然是僧侣修行的好地方,这里的僧侣地位尊崇,生活无忧,可专心修行。但对普通人来说……不太好。”
萧风笑了:“三个大活佛里,我唯独留下了你,就是因为我知道,只有你能说出这句话来。
大活佛是一心成佛的世外之人,二活佛是一心成为大活佛的人。只有你,才会普通人的痛苦。
洁净白雪之下,掩埋着多少农奴冻饿而死的尸骨;虔诚供养之下,隐藏着多少惨绝人寰的冤孽。”
措钦活佛低头道:“那都是土司们所为之事,活佛和僧众们,一般不会参与其中。”
萧风看着远处的雪山:“出家人慈悲为怀,舍身救虎,割肉喂鹰,明知寺外血海滔滔,却安坐寺内修佛,能静心得道吗?”
措钦活佛黯然道:“藏区土司势大,佛门无法与之相抗。何况佛门中人,又不能鼓动百姓造反,以暴制暴。
故而佛门独善其身,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天竺佛国政教合一,并无土司之类的力量可以抗衡,怎会落到这种结果?”
萧风淡淡的说道:“藏区之内,土司和佛门并立,看似土司势大,其实两者是合作的关系。
土司是刀,佛门是锁。以刀威胁人的性命,以锁捆绑人的手脚。佛门虽不该鼓动人造反,却也不该教人逆来顺受。”
措钦活佛忍不住辩解道:“佛门并未偏向土司,而是一视同仁,规劝双方都放下屠刀,多行善事,方可立地成佛的。”
萧风点点头:“有时候,最大的不公平,就是所谓的公平。最大的恶意,就是所谓的一视同仁。”
措钦活佛一愣:“天师此言差矣,公平怎会是不公平?一视同仁怎会是恶意?还望明示!”
萧风喝了口酒道:“两个人吵架,然后赤手空拳的互殴,一对一,都没有帮手,都没有武器,是否公平呢?”
措钦活佛点点头:“互殴虽然是不好的,但这种情况应该算是公平的。”
萧风放下酒杯道:“可若是一个壮汉和一个孩童呢?若是一个壮汉和一个老人呢,若是一个壮汉和一个女子呢?”
措钦活佛一愣:“我明白天师的意思了,壮汉比起孩童、老人和女子,武力相差甚多,自然不能认为是公平的。”
萧风摇摇头:“你还是只明白了一部分。壮汉比起那三者自然是占据优势,所以你能明显感觉出不公平。
但若是两个壮汉之间互殴呢?若是两个孩童之间,两个老人之间,两个女子之间互殴呢,就公平吗?”
措钦活佛又愣了一下:“势均力敌,一对一,难道不公平吗?”
萧风苦笑道:“你看,你从头到尾都没问过,这两人因何互殴,谁先动的手,这就是很多人心里所谓的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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