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营出来,在回自个驸马府的路上,张一凡总有一种感觉:那位朱棣同学,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让他也喜欢上军营,又是秀肌肉又是营造荣誉感。
说真的,在这洪武朝,张一凡并不想碰军营里的事情。
生长在和平年代,可以说,是后世那个环境塑造了他的三观。打打杀杀这些,以前从未见过。在这冷兵器的时代,要是经常见到断手断脚的,不大愿意!
当然了,如果说国家需要,那张一凡自己觉得,该要还是要的。
可是,在这洪武初期,连胡惟庸案都没有爆发,大明开国名将都还在。这不,蓝玉就为了带兵之权,都头铁地要挑战藩王。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大明压根就不缺带兵的名将!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自己去学打仗呢?
另外,最为关键的是,张一凡其实还有点顾虑。
虽然说,朱元璋确实很护短,对自己家里人那是真得好!
可是,任何事情,一旦牵扯上皇权,如果有可能威胁到朱家江山,那他又会是毫不手软的。
李善长最终被杀,张一凡比较认可一个观点:就是他活得太久了!
三国时候的司马懿,曹操还在的时候,哪怕是曹丕在,他也是老老实实的。可是,他最终耗死了曹操,又耗死了曹丕,活得最长,所以最后江山变成姓司马的了。
在这洪武朝,朱元璋尽心培养出来的朱标死了,朱元璋自己感觉也时日无多了,他要是看到司马懿的例子,还能放心地走?这恐怕不符合朱元璋的性格!
因此,就事论事,张一凡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地很全面,不碰军事,不带兵打仗,成为名将那种,那基本上就不会有事。再进一步,时不时地露点小缺点,那也是可以的。
就在之前的比试中,他第一个阵亡,确实也是怕疼,不怕朱元璋知道。结果没想到,那个靖海侯竟然理解成了这是轻敌之计。他也是够可以的!
想着这些,张一凡也是无语。
当然了,这一世,随着他的折腾,和历史上的差别已经越来越大,最后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想着想着,就到了自个府了。
“咦,你怎么在门口,要出去么?”张一凡抬头看到朱镜静竟然站在府门口,正带着微笑看着他,便一边翻身下马,一边笑着问道。
站他身后的秋菊听了,连忙替公主回答道:“公主说您快回来了,就一直在门口等您呢!”
张一凡听了,走过去牵着朱镜静的手,笑着说道:“咱这府也没那么大吧,从门口进去,不至于要走一天才能见到,不急在一时!”
听到这话,朱镜静不由觉得好笑,什么府能走一天的?皇宫都没那么大!
不过她最终没说这个,而是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赢了没有?”
“赢了!”张一凡听了,一边搂着媳妇的肩膀走进去,一边回答道,“四哥算是露脸了,他岳父等人都赶回来了,看到他大显神威,以大胜赢得了比试!”
“真得?”朱镜静一听,顿时非常高兴,“四哥真得这么厉害么?那蓝玉也是非常厉害的啊,我听大嫂都说过好几次。”
听到这话,张一凡想起蓝玉,便笑着说道:“那蓝玉在点将台上,被父皇训得没脾气,然后去四哥手下听令了。”
说到这里,他便补充说道:“对了,四哥被封为剿倭总兵官,靖海侯都是他副手,以后要去江阴开府设衙,我们就不能常见面了。”
“四哥真厉害!”朱镜静听得很是高兴,转头看向张一凡的侧脸道,“不过我相信,肯定是你帮了他,要不然,我还不了解他,怎么可能赢!”
说到这里,她的兴致似乎更高了一点,连珠炮般地问道:“那你表现怎么样,父皇有没有给你封官?”
张一凡听了,当即回答道:“我还没开战就阵亡了,父皇就封了我一个奉旨行走的官。”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后世一部电影里面,有一个奉旨乞讨的官衔,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奉旨行走?”朱镜静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官名,顿时有点疑惑。
张一凡听了,给她解释道:“就是除了皇宫之外,我什么地方都能去。比如,大半夜的,只要我愿意,我能直接闯入李善长房间里看他!”
“……”朱镜静一听,顿时呆住了,甚至都忘记了走路。
父皇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封这样一个官职是什么意思?
她自然不知道,朱元璋的真正意思,就是军事重地什么的,也对张一凡开放。只要张一凡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如果看到什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那朱元璋就赚了。
张一凡当然也是明白朱元璋的意思,刚才和自己媳妇所说,只是开玩笑而已。
当然,如果李善长以后惹得他不高兴了,他不介意去在“合适”的时间去探望探望他的。
此时,他提醒朱镜静道:“大哥说去他那边用晚膳,给我和四哥庆功!”
朱镜静一听,也很是高兴。
结果,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张一凡和朱镜静先到了东宫,去见太子妃的时候,意外见到了一个外人。
当然,也不能算是外人。
只见这人上前给他们见礼道:“末将蓝玉,见过驸马、公主殿下!”
说话间,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倨傲不逊的神态,带了一点点恭敬。
张一凡一见他,便算是明白了。
朱标两边为难,这算是事后当和事佬,说和下两边的关系?
那就难怪了,如果只是给他和朱棣庆功的话,应该把其他兄弟,至少已经成年的那几个也叫上。
主要目的是蓝玉,那就难怪不叫其他兄弟了。
太子妃抱着朱雄英,就在蓝玉的身后,笑着对张一凡说道:“我舅很是佩服你宁愿放弃世袭爵位也要赢下比试的决心,刚才还在给我夸着你呢!”
“……”张一凡听了,有点不信,转头看看蓝玉,发现他有一丝尴尬之色。
他便知道,太子妃这个话,有点假。
蓝玉被朱元璋训了之后,估计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好些不该犯的错。但是,要他立刻转变态度夸自己和朱棣,那估计是做不出来的。
也是太子妃为了劝和,知道蓝玉说不出口,就替他说几句了。
对于蓝玉这个人,张一凡当然是没好感的。但是,太子妃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于是,他当即哈哈一笑道:“蓝将军的悍勇,我是万万比不上的。大嫂,你不知道,我甚至都不敢上场去比试,惭愧,惭愧!”
太子妃听到他夸奖蓝玉,又没有一点胜利者的姿态,心中很是感激,便开口说道:“我舅刚说了,你这个轻敌之计用得好,要不然靖海侯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彼此客气了几句,她便连忙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都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妹夫不和舅舅计较了,那就算劝和了一半。回头等老四过来了,再劝和劝和,这事就算过去了。
太子妃如此想着,心情很好。
一会之后,太子妃笑着对张一凡和蓝玉说道:“我和镜静说点女人的事,你们先聊着,等老大和老四过来,估计也很快了。”
说完之后,她就拉着朱镜静,抱着朱雄英,去了后殿说话去了。
毫无疑问,太子妃是想给蓝玉和张一凡留下单独的空间,让他们俩多沟通亲热下,改变下关系。
这时候,在殿外,太子朱标正匆匆往里面走,一边还问道:“燕王和驸马来了么?”
他记挂着家里的事情,就怕他不在,到时候双方脾气都不算好,又弄僵了,那就是头疼的麻烦事。因此,就早早赶回来,也能放心一些。
当他听说驸马已经到了时,便又走快了点。
真是没想到,想着早点赶回来,结果驸马还是先来了。于是,朱标便加快了脚步赶过去。
殿内,蓝玉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太子妃一走,张一凡不说话,那就冷场了。
张一凡打量着蓝玉,这个以前只是在史书中看到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啊!
说实话,这人的脾气,他不喜欢,也肯定不乐意和这种脾气的人打交道。
但是,有太子妃在,就不好这样了。
不管怎么样,张一凡心中还是非常感激太子妃的。
魂穿大明初年,他最为感激的两个人,就是太子妃和朱棣。
知恩图报,这是必须的。
心中这么想着,张一凡便开口对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蓝玉说道:“蓝将军,你领兵打仗的本事,我其实是非常佩服的。但是呢,你的性格,我觉得要改改……”
听到他说话,蓝玉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听着话,脸色就有点不自然了。
与此同时,刚好赶到门口的朱标,听到屋里的说话声,有些担心,便想先听听,看情况如何再做打算,便也站住了脚,竖着耳朵偷听起来。
殿内,张一凡见了蓝玉的脸色,也不管他,继续实话实说道:“你别以为我年纪小,被我这么说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太子妃对我好,我才不会和你说真心话……”
蓝玉听到这话,似乎愣了下。
张一凡不管他,继续说道:“太子妃对莪有恩,因此我记一辈子。你是她舅,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她肯定不开心,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为了她不为你这人烦恼,比如想着办法吃这顿晚膳,甚至以后出现更多不可收拾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点声音,强调道:“你最好改改你的性格,或许你是厉害,但是天底下人生百态,胜过你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可能他们没有得到表现的机会而已。谦虚使人进步,这句话有点老掉牙,但是是真理。别的不说,就说我好了,才十六岁,以前在柳家村默默无名对不对?“
说实话,此时蓝玉的心态非常复杂。
如果不是比试输得很惨,他可能压根不可能听进这个话。甚至如果不是朱元璋在之前训了他一顿,让他有了反思的时候,也不可能听张一凡说这样的话。甚至有可能,他会直接拂袖而去,压根不给张一凡往下说话的机会。
但此时此刻,蓝玉并没有站起来走人,而是低着头,也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一凡才不管,继续往下说道:“……如果不是刚好遇到了四哥和镜静,那我就算有水泥的想法,可没钱也无法烧制出来。如果不是他们两人还有大嫂的鼎力支持,我那些医道上的想法,也不可能让人熟知。就说你擅长的军事方面好了,要不是四哥老是怂恿我去军营,我也不会有鸳鸯阵和改良火药的想法,如果不是四哥身体力行,练了出来,今日的鸳鸯阵恐怕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说到这里,他盯着蓝玉的脑袋问道:“如果只看年龄,你能想到我能做出这些事情么?这些事情,你做得出来么?”
听到这话,蓝玉霍然抬头,一双牛眼盯着张一凡,那股唯我独尊,或者说不服任何人的气势,一下又显露了出来。
但是,都没等张一凡反应过来呢,他忽然又犹如泄气的皮球,气势又一下就没了,头也重新低了下去。
张一凡看他竟然没有死鸭子嘴硬,稍微有些意外,便继续对蓝玉说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没有任何人是绝对第一的。我做出了应该算有不少成就的事情吧?可是,我不会种田,不会养蚕,我不如农民,农妇,甚至还有好多。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骄傲的。你呢,我觉得你也没什么可以骄傲的,你那脾气不改,让别人看笑话的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杀身之祸!”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连杀身之祸都出来了,让蓝玉又一次抬起头来。
不过这一次,他只是不解,并没有那种气势。
张一凡见了,心中有点了解了。
这个蓝玉,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大的名气,当然也是个有脑子的人,是个聪明人。只是,容易骄傲,那些名将被朱元璋杀得差不多,他就觉得老子天下第喇
于是,张一凡便又对他说道:“就说魏国公吧,他在领兵打仗方面的能力,总是数一数二的吧?可他不也是吃了一次败仗么?所以说,自认为老子带兵天下第一的人,打仗打多了,迟早会害了自己,也害了他的手下!”
亏了徐达没在这,要不然估计会骂娘了:这个驸马,竟然拿他当例子,招你惹你了?
此时的蓝玉,听到他举了徐达的例子,又一次愣住了。
徐达的军功,比起他最为佩服的常遇春都要多。这个例子,在此时此刻提起,让他更有触动。
门外,正在凝神听着的朱标,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转头一看,发现是朱棣来了,便立刻用手示意,让朱棣噤声。
朱棣看大哥鬼鬼祟祟地,似乎是在听墙角,心中好奇,便放低了脚步声过去,也跟着偷听起来。
屋里的两人,一个在认真说,一个在认真听,一时之间,谁也没注意到,竟然还有人在东宫听墙角。
“你说,你比魏国公如何?你想想,魏国公可有你这样的脾气?”张一凡看着蓝玉问道,“这一次的事情,别人还没说什么,你就跳出来显能耐,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不让你独自领兵打仗是委屈了你?我就问你,你这跳出来向我和四哥发难,你有想过大哥大嫂的想法么?真说起来,我们还是一家的,平白让人看笑话了!”
蓝玉出现在东宫,就是太子妃和太子在操心他的事情。此时被张一凡说出来,蓝玉当然无法否认,也更有感觉了一点。
这时候的他,真得是知道,自己这次做错了。
张一凡感觉已经说了很多,算是仁至义尽了,便不想再费口舌,最后对蓝玉说道:“我看在大哥大嫂的面子上,再强调一句,谦虚才能使人进步,就算改不了性格,那做事之前也要三思而行!”
说完之后,他便站起来往外走去。
说了这么多,不管蓝玉认不认可,总要给他点空间自己好好想想。
至于能不能想得进去,那就随便他了。
蓝玉并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似乎成了一个泥塑。
张一凡看到,感觉好像说话有点用。
于是,他也心中高兴,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去。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走到外面,他发现有两个人竟然站在门口那。
张一凡刚想开口叫他们时,朱标忽然用手示意,让他噤声,然后主动走远点,示意朱棣和张一凡也跟过去。
朱棣笑着看着张一凡,忽然之间,猛然一伸手,一把搂住了张一凡,带着他往朱标那边走去。
离得远一点了,他便笑着对张一凡说道:“看不出来,你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我实话实说而已!”张一凡听了,也不知道他们听了多久,不想理他,转而看向朱标,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记得朱标拿了他那五万字还多的大章,朱元璋会没点反应?就这么快让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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