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我心依旧

  赵传薪心说,以武会友的时候,双方的内力都深厚,自然会很久很久。

  他一点都不慌。

  泽娜·基思除了运动后,脸色略微潮红外,也浑作没事人一样,介绍说:“这位先生是伊森·赵,这位是我的丈夫,朝海光。”

  朝海光这个日本人在他们国家算是大高个了。

  年纪略大,头发略秃,但看光鲜的穿着,应当是中产阶级。

  在双方握手的时候,赵传薪笑着用汉语说了一句:“老哥帮你疏通了妻子,不用谢我!”

  这是每个热心肠都应该做的。

  朝海光皱眉,他是略能听懂一些汉话的,但是这一句他没听懂。

  但不知怎地,心里就莫名有些发堵。

  尤其是他要仰着头和赵传薪说话的时候更是如此。

  “赵桑,幸会。”

  朝海光露出勉强的笑。

  “幸会幸会,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赵传薪打了个哈哈。

  “鄙人忝为神户铃木商社外贸部的主管,不知赵桑从事什么行业?”

  “厉害厉害。”赵传薪笑嘻嘻的说:“我是做运输业的,马马虎虎的糊口而已。

  你做的外贸种类是什么?或许咱们有机会合作呢?”

  既然帮他疏通了婆娘,自然要收回点利息的。

  总不能白白付出吧?

  “原本做砂糖和樟脑生意,现在涉猎了粮食等食品产业,未来或许还会进入钢铁业。

  从规模而言,或许我们现在比不上三井,但我们已经在积极扩招毕业大学生以及从事贸易行业相关人才……”

  赵传薪听他在那鼓吹神户铃木商社,听得昏昏欲睡。

  只有听说涉及了粮食产业,才有了一点精神头。

  “粮食产业是一步好棋。

  不过,想来你们目前做的不大吧?”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激将法,朝海光立即上套:“不然,实际上铃木商社目前在神户港口的进口仓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近几年世界战乱频繁,一旦爆发战争,铃木商社以粮食为杠杆,能直接调控物价。

  未来,将是铃木商社与三菱和三井三分天下的局面。”

  说到这里,朝海光神采飞扬,自信非常。

  再看泽娜·基思,脸上露出了“迷醉”之色。

  仿佛对于自己丈夫的自信表现极为满意。

  赵传薪看的好笑,这可不是个善茬。玩归玩闹归闹,演技却必须高。

  仿佛被朝海光的话打动,赵传薪说:“朝海光先生,对于贵商社的远大志向,赵某感到敬佩。

  没想到你们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真了不起!

  不知道能否有机会参观你们的港口仓储?

  我在纽约港也些仓库,事实上,我正尝试进行物流运输改革,或许能借鉴你们先进的经验也说不定。”

  朝海光迟疑:“这个……”

  见他迟疑,赵传薪马上善解人意的说:“哦,

  是我唐突了。

  我知道关于仓储,非高层怕是不可以随意走动的。”

  这下,朝海光赶忙摆手:“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只是顾忌这次带着泽娜去华旅行,手头积压了一些工作而已。

  等到了神户,我愿意带赵桑参观一二。

  借鉴谈不上,交流交流罢了。”

  而这时候泽娜·基思开口:“你们男人就喜欢谈论生意,多没意思。

  赵先生,你关心艺术吗?

  我是个画家,或许可以请你斧正一二。”

  见妻子似乎对眼前这人很感兴趣,朝海光就有些吃醋了。

  他拼命的提醒自己:要有格局!

  却见赵传薪眼睛一亮:“是吗?

  我平时也喜欢作画,能跟二位一起去看看那些画吗?”

  泽娜·基思欣然同意。

  她当初嫁给朝海光,正是因为朝海光有财力和人脉为她发展艺术事业。

  赵传薪和朝海光在客船的餐厅吧台等待,泽娜去拿画了。

  继续旁敲侧击的引着朝海光说了些关于粮食的话题。

  朝海光忽然问:“赵桑,你是大清国人么?”

  “不。”赵传薪矢口否认。“我是中国人!”

  朝海光懵逼,那不是一个意思么?

  刚想进一步询问,泽娜兴冲冲的拿着几幅画回来了。

  赵传薪接过,其中一些竟然是彩色的木版画。

  记录了中国的风土人情,有苏州阊门热闹的街市,上面是男女老少,林立的店铺招牌,甚至招牌上的汉字清晰可见;有BJ紫禁城外碧空之下倦鸟归林,有拉车的夫妇和乘客,德胜门在夜色的衬托下庄严肃穆……

  原本只是在配合演戏的赵传薪,这时候真的来了兴趣。

  他仔细的翻看着,啧啧称赞:“泽娜你的画就像是一面镜子,把你的所见及心境,用艺术的形式反射出来。

  难得的是,在这些色彩中,我没有看到任何以西方为中心的文化偏见。

  我看到了乡愁与怜爱,乌篷船船家晚饭的温馨,我甚至能够想象当你停笔时,与几簇灯火为伴。小船里是船家沉闷的鼾声,以及女人安抚孩子入睡的低吟。

  我能看出,你画的这些城市里,似乎也藏着一些让你伤感的事。

  实在是了不起的艺术成就。”

  朝海光是个商人,精力有限,根本没有余力去研究艺术。

  但赵传薪不同,他本来就有一定的艺术鉴赏眼光,不然也不会靠着雕刻当网红了。

  这两年更是闲的发慌,倒是让自己的艺术眼光和境界升华不少。

  所以,泽娜·基思瞪大眼睛:“赵先生,若非当时在我身旁陪伴我的是我丈夫,我甚至都怀疑你也在场了!

  你是真的懂我想要表达的艺术!”

  她的话,让朝海光酸意更浓。

  老子耗费时间和财力带你旅行画画,到头来不如这人的几句称赞是吧?

  赵传薪眼珠子一转:“泽娜,实不相瞒,我非常欣赏你的画。

  不如这样,你卖给我几幅,等归程我要带回去留作纪念。”

  画家图的就是名利。

  名利是不分家的,不然举办画展做什么?

  见有人不但欣赏自己的画,还要出钱购买,泽娜·基思简直和之前鼓掌的时候一样兴奋,脸色潮红起来。

  “你真的喜欢这些画么?”

  赵传薪耸耸肩:“你觉得呢?

  开个价吧。”

  泽娜·基思看向了朝海光。

  朝海光哪里懂这个。

  虽说泽娜·基思在朝海光的帮助下,也参加过画展,可参观者兴趣寥寥。

  你可以说这些画值千金,也可以说一文不值。

  朝海光之前都是当她玩闹而已。

  见朝海光也是发懵,泽娜·基思不好意思的挽了挽金发。

  “赵先生,既然你喜欢,我送给你两幅好了。”

  她的画是没得到过认可的。

  哪里好意思张口要价呢?

  况且,两人还曾借着起伏的海浪,有过美妙的以武会友。

  赵传薪却是摆手:“免费送?

  那是对这些艺术的侮辱!

  你们等等!”

  说着,他转头就走。

  留下了朝海光和泽娜·基思面面相觑。

  朝海光不确定道:“泽娜,你的画,真的那么好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要是赵传薪听见了这话,肯定要亲切的赞一句:真蠢。

  这种情商,要不是有钱,估计泽娜连看他一眼都欠奉。

  泽娜·基思刚刚的不好意思一扫而空,骄傲的挺胸:“自然是很好的,只不过以前没人懂得欣赏。

  亲爱的,你还记得那晚上,咱们在河边作画的时候么?

  你觉得换做是你,靠着一幅画,你能还原作画的场景么?”

  朝海光傻愣愣的摇头:“不能。”

  “这就是了!”泽娜更骄傲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客气,但后来我就知道,他是真的懂艺术!”

  “好吧。”

  朝海光忽然有种挫败感。

  但马上他给自己催眠:你才是成功的,他们都是闲得蛋疼!

  对话结束时,赵传薪回来了。

  他拎着一个小皮包,走路哗啦呼啦作响,惹的旁人瞩目。

  将皮包墩在吧台上,又是哗啦一声。

  打开皮包扣子,赵传薪扒开包口,里面全是银元。

  “两位,这里是500块。泽娜,我能挑几幅喜欢的么?”

  此时日本的基尼系数0.465左右,人均收入贫富差距虽然拉开了,但差距远没有后世那么大。

  朝海光哪怕是中产阶级,又有家族余荫,但500块银元对他来说也绝非小数目。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下连泽娜·基思都感觉不可置信了。

  “这……”泽娜·基思吞吞吐吐:“用不了的,赵先生。”

  “要的要的,你的艺术成就不止这个价,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

  两人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这就是人傻钱多么?

  其实赵传薪确实很喜欢这些画,但他也不觉得没有名气的泽娜·基思值这个钱。

  但比起他即将得到的粮食的钱,这点钱只是毛毛雨。

  现在他要让两人觉得欠了他一个人情,方便后续行事。

  果然,朝海光的酸意都没了,朝服务生打了个响指:“开一瓶好酒过来。”

  赵传薪赶忙拦住:“别,太浪费了,我喝酒喝的很少的。有果汁么,来一杯就好。”

  在朝海光视线转移的时候,泽娜·基思偷偷给赵传薪抛了个媚眼,眼波流转,诱惑十足。

  就算二十一世纪,房价+车价+彩礼也远比爱情价更高。

  钓凯子是任何时代都有的。

  赵传薪表情丝毫不变。

  老子可是正经人来着!

  接下来的气氛就愉快多了,三个人还一起吃了顿午饭。

  皆大欢喜!

  好像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泽娜·基思得到了认可,朝海光得到了钱,赵传薪达成了目的。

  赵传薪本来想要回去休息,可似乎泽娜·基思并不想轻易放过他。

  舌头舔舔嘴角,忽然开口:“赵先生,你说你也画画,能为我作一副肖像吗?”

  赵传薪敏锐的发现,朝海光脸上又闪现了一丝醋意。

  现在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不能让朝海光因为吃醋,最后不带他去“参观”粮仓。

  也不能让泽娜·基思得不到满足,千万别对他怀恨在心,然后去给朝海光吹耳边风。

  想了想,他提议道:“走,咱们三个去甲板上。”

  朝海光最担心的就是两人将他撇下,单独行事。

  艺术家的事么,那都是很隐私的。

  要是赵传薪真提出那种要求,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三个人最好了。

  假装回去拿画板和纸笔,三人来到甲板上。

  赵传薪说:“我同时把你们二位都画下来。”

  朝海光暗暗给他竖起大拇指。

  泽娜·基思不太开心,但也勉强能接受。

  看着恰到好处的海风,赵传薪促狭心思又起:“我给你们设计一个造型。”

  他让泽娜·基思站在前面张开双臂,让朝海光在她背后环住她的腰,迎风而站。

  朝海光特兴奋:“这个姿势真不错。”

  泽娜·基思噘着嘴:“这样很累的。”

  赵传薪坏笑说:“坚持两分钟,我起个稿,你就可以将手放下了。”

  他作画速度向来很快,三庭五眼,主要躯干线,刷刷刷几笔就出来了。

  “行了,放下吧。”

  泽娜·基思放下手臂,甩了甩表示自己很累。

  然后朝赵传薪看了过来,再次舔舔嘴唇。

  轻咳一声,赵传薪道:“泽娜,请把头转过去,按照我设计的姿势来。”

  约么一个小时,朝海光的腿都站麻了。

  “好了,细节方面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你们不需要站着了。”

  一般素描画个半身头像,高手一二十分钟就完事,生手要一两个小时。

  赵传薪现在也能算得上是高手了,他画的是腰身以上,也没用多久。

  两人兴冲冲的绕到赵传薪身后观看。

  画中的泽娜·基思还原度颇高,但朝海光的样子,赵传薪却是多少给他美颜了。

  “哇,这个角度,竟然有这种效果?”

  泽娜·基思是懂艺术的。

  画里她望向海面,海风将她的发丝拂起,目光迷离。身后朝海光环住她的腰,深情的望着她。

  她发现,

  赵传薪自己添加了一些细节,让画面看起来更加饱满,比如手臂上缠着的纱巾。

  画面太唯美了。

  美中不足,她背后的人是朝海光,不是赵传薪。

  她开始脑补,如果是赵传薪在背后,比她高一头,微微低垂,而自己侧着脑袋满眼爱意的看着他。

  以前的玛丽苏幻想,竟然发现现实有人能够满足诶。

  于是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朝海光啧啧有声赞叹画作,而泽娜·基恩则盯着赵传薪认真作画的侧脸。

  朝海光问:“赵桑,你给这幅画起了什么名字?”

  “哈哈,它叫,《我心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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