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与全世界为敌

  在这几日的时间,起义军伤亡惨重,人数骤减。

  有些新加入的墙头草,见风向不对,还有偷偷当了逃兵的。

  孙公武去了越南,还真就去购置武器了。

  赵传薪送的那批88式委员会,被孙公武的人接手后,本要运到镇南关的,却在防城,被法国方扣留了。

  孙公武闻讯后,不由得大惊。

  起初他还以为容易出纰漏的地方,在于运送进右辅山的时候,在周围容易被清军察觉。

  万万没想到,法方会参合一脚。

  他忙在越南又购买了一批武器,却在文登又被法方截留……

  七天后,黄明堂看着镇南关炮台上,伤痕累累且疲惫不堪的众将士,心里浮起四个大字——大势去矣。

  何武对黄明堂说:“总督,弹药即将告罄,孙先生的武器何时能运来?”

  本来喜欢摆谱的何武,现在已经毫无形象,长辫子被灼烧的少了一截,眉毛燎没了一块,还有一处烫伤,满脸都是黑灰,却来不及清洗,看着十分狼狈。

  黄明堂嗫嚅着却无法回答。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悔不该轻信于陆荣廷那厮,以至于乃有今日之败。”

  原来,清军的凭祥将领陆荣廷,曾向孙公武表达,有意于反正。

  陆荣廷原本也是江湖草寇出身,惯会左右逢源。

  他只是给孙公武放了个烟雾弹,在这次起义军攻打镇南关的过程中,陆荣廷唯一倾向于起义军的地方,就是他在初时拖延了反攻起义军的步伐,直到清廷下旨严令他出兵,他才不得不从。

  黄明堂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东倒西歪的起义军战士,忽然看见在其中为伤者包扎的双喜和王隆,两人在这些人里很扎眼,因为两人毫发无伤,衣着干净。

  这才想起,因为双喜打了那个法国人,被孙公武闲置了,加上那日双喜和王隆的一番“丧气话”,让黄明堂很生气,就一直没理会他们,同样也没让他们参与战斗。

  黄明堂转身对何武说:“准备一下,凌晨我们撤退。”

  何武面露颓然。

  还以为这次会成功,他的身份地位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结果又失败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黄明堂朝窗外喊道:“张先生,你们进来。”

  双喜抬头看看,嘱咐了伤员几句,带着王隆进屋:“黄总督,找俺们干啥?”

  黄明堂叹口气:“当初该听你们的话才对。”

  之所以不听双喜的,最大的原因是,当时他和孙公武还寄希望于陆荣廷能叛出大清。

  现在看来,显然他们是被陆荣廷耍了。

  王隆大为不满:“此时还放什么马后炮?”

  黄明堂这次没生气,苦笑说:“今夜凌晨,我们撤退。唯恐清军阻挠,需一小队殿后。关键时刻,我希望二位能帮衬一把,带队十几二十人,拖延住清军脚步。”

  双喜错愕。

  这人……当真是不要脸。

  王隆更是大怒:“什么?让俺们送死,你们逃命是吧?”

  黄明堂语塞,片刻才语带哀求:“二位,你们也见到了,外面伤员不计其数。如果不能拖延一二,他们便走不得了。起义军需要保留火种啊……”

  双喜皱眉沉思,不等王隆继续说什么,他就打断问:“可有撤退计划?”

  黄明堂还没想到那么远,就摇摇头。

  双喜来到地图面前,拿出笔画了画:“直接在镇南关炮台拆一缺口,抄小路,退入越南的燕子大山。如果能遇到后院的武器弹药,就不怕清军追击。

  俺们会带队抵挡拖延一二。”

  王隆闻言,就闭口不说了。

  他知道双喜肯定有他的打算。

  黄明堂看了看地图,眼睛一亮:“张先生果真是懂战阵的。多谢两位,起义军不会忘了你们,孙先生更加不会……”

  如果按照双喜的方法,全身而退的概率又加了几成。

  双喜冷冷道:“俺断后,不是为了让你们记住。俺断后,是因为那些当地的老百姓,清军事后必然会报复他们。”

  黄明堂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但转瞬即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纵观历史,鼎革故新,伤亡在所难免,只能委屈他们了。

  双喜见状摇头。

  等出了门,王隆骂骂咧咧:“这些资本阶级,软弱至极,能把冷血说的冠冕堂皇,正是赵队长说的那种伪君子。他们要是能成事,想来这个天下也好不到哪去。”

  双喜没说话。

  何武跟了出来。

  他给双喜挑了十五人。

  这十五人人人带伤,各个羸弱,没一把快枪,都是手枪,弹药少的可怜,补给一点也无。

  王隆气笑了:“你是想让俺们直接去死是吧?”

  何武理亏,但嘴硬:“你岂不知,如今起义军已弹尽粮绝?”

  双喜抿了抿嘴,拉住了想要揍人的王隆:“就这吧,无所屌谓。”

  ……

  港岛。

  李光宗时刻关注局势发展。

  他桌面上摆着十余份报纸,上面有关于镇南关的报道,也有发生在澳岛关于赵传薪的事情。

  报纸上刊登了赵传薪阻止清廷鸣炮谢罪的新闻,笔者带有强烈的主观情绪,说:具言赵传薪为寇,余窃以为,赵传薪乃当世之英雄。

  后面,还附上了赵传薪作的一首诗。

  李光宗面露微笑,先生还能赋诗?以前怎么没见他有这本事?

  放下报纸,他陷入沉思。

  最近港岛百姓上街游行,并开始抵制日货,激进的商贾取出日货,堆放在街边焚烧。

  也不知是自发的组织,还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抵制日货行动很快蔓延开,从港岛,广东,到梧州、南宁、上海,消息传到了南洋,海外侨胞纷纷响应。

  日本对华的商品输出一落千丈。

  李光宗亲眼目睹了日商脸上愁云惨淡。

  这次抵制日货,无疑是一次民族意识的觉醒。

  百姓不再任人宰割,清廷懦弱,他们则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尊严。

  李光宗感受到了这股澎湃的力量。

  他不由得想起了赵传薪曾对他说过的话:“时代变了。”

  此时,蛤蟆仔匆匆而来:“副掌门,纽约来电,竟然是摩根,就是那个家财亿万的摩根。”

  他脸上带着骇然。

  他从来没想到过,竟然还能和摩根这种层次的人来一次“近距离”接触。

  这出门能吹一辈子啊。

  李光宗却很淡定:“拿来我看看。”

  摩根算个屁,还不是被先生治的俯首帖耳?

  蛤蟆仔将电报递给他,李光宗看了看,皱眉先写了回电内容,又写了一封电报:“第二份发去澳岛,让人转告给掌门。”

  这时候,本杰明·戈德伯格带着干饭来了。

  他说:“李叔。俺师父啥时候回来?师娘着急回家,看我的小师妹。”

  李光宗听这个洋孩子一口关外话,哭笑不得说:“还要等等,看葡萄牙新来的总督听不听话。花姐可以先走,我派人保护,正好快到鹿岗镇年会了,玄天宗要派人去交流。”

  本杰明·戈德伯格这些天已经走遍了港岛,觉得没什么新鲜的了。

  他说:“师父答应带俺走遍中国,结果一回来他忙的脚打后脑勺。”

  李光宗知道赵传薪很看重这个徒弟,就对蛤蟆仔说:“信拿来,我再填几句。”

  ……

  九澳山。

  赵传薪已经回来了。

  抢走了二辰丸号,凿沉了日本和葡萄牙的战舰,打伤了两国公使,阻拦了清廷鸣炮谢罪,这些事让赵传薪的声望如日中天。

  但对赵传薪自己而言,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而旧神圣坛里的信仰,近来汇集的速度太快了。

  赵传薪躺在椅子上,看着已经满了的旧神圣坛,打开了圣光通道。

  他起身,转瞬,站在了120米外的小路上,那里玩耍的鼻涕娃看着忽然出现的赵传薪,一个个惊呆了:“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传薪乐呵呵道:“刚来刚来,你们继续玩。”

  说着,他折了一根杜英树的树枝,背着手往回走。

  一群鼻涕娃在后面跟着,嬉笑打闹。

  赵传薪感受四面八方汇聚来的信仰,见旧神圣坛里液体凝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片刻就有十分之一的样子。

  等走回了躺椅,液体已经汇聚了三分之一。

  他手里把玩着旧神圣坛,按照刚刚的测试,他动用全部信仰,开启一次圣光通道,至少能闪现百二十米远。

  以他此时的声望,注满旧神圣坛的时间,应不超过十分钟,快则五分钟。

  美中不足的是旧神圣坛的储量有限,满了以后,剩下的信仰之力会逸散。

  人类的通病就是忘性大,国人还喜欢造神,更喜欢神龛塌了上去踩两脚。

  赵传薪心想:搞不好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遗忘,或者塌房了。

  正琢磨着,吹水驹握着电报匆匆而来:“掌门,有你的信。”

  赵传薪接过,见是李光宗发来的。

  上面记录了.摩根发来的电报内容,还有苗翠花着急回鹿岗镇看闺女,和本杰明·戈德伯格要去“流浪”中国的意愿。

  .摩根说:赵先生,我得知,马可尼的无线电技术,根源来自于特斯拉,他早就发明出了无线电,他也知道马可尼盗用了他的方法,他只是不在乎。他所建的沃登克里弗塔,也不是为了无线电,那是个巨大的可以吸收和输出来自于宇宙能量的装置。他是个疯子,如果宇宙能量真的可以被人利用,这对你我,对全世界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所以我要征求你的意见,我要让他的实验无法进行下去。

  赵传薪愣了愣。

  尼古拉·特斯拉可没跟他说过这些。

  他也认为,沃登克里弗塔只是发射无线电装置而已。

  这特么的妥妥的是不交作业的典型,怪不得当初.摩根撤资。

  赵传薪也明白了.摩根的担忧。

  如果真有什么免费的宇宙能源,那第一个受创的就是洛克菲勒和.摩根这些老家伙。

  无论是石油、煤炭,还是靠石油和煤炭跑起来的火车轮船、工厂、钢铁业……以及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统统都要进行革新。

  现有的工业格局很有可能要被打破。

  赵传薪豁然开朗,怪不得历史上.摩根后来极力的打压尼古拉特斯拉。

  甚至不惜借自己影响力,让美国的课本上抹除尼古拉·特斯拉的所有痕迹,以至于让他很久一段时间都默默无闻。

  上学的时候,赵传薪只知道大发明家爱迪生和爱因斯坦,却根本不知道尼古拉·特斯拉。

  原来如此。

  虽然赵传薪觉得吸收宇宙能量这种事有些扯淡。

  但是,万一有那么一丁点成果,怕是也要掀起滔天巨浪。

  赵传薪可以与几个人,或者一两个国家为敌。

  但是,他不可能与全世界为敌,没那个能力知道么?

  他立刻写信:告诉尼古拉·特斯拉,立刻停止实验,但要带着各种实验数据来中国,立刻,马上。

  将信交给吹水驹:“发电报给李光宗,他知道怎么做。”

  在纽约那么扎眼的地方,当然不能搞这种实验。

  但国内还是有些穷乡僻壤的。

  赵传薪露出了狡黠的笑。

  吹水驹刚走,九澳山上迎来了一个清瘦的青年。

  不是旁人,正是曾经被赵传薪绑过的爱新觉罗·载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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