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你腰直不起来?我给你治一治!

  水泽秀男恐慌,头皮发麻,手脚酸软。

  他的勇气基于对天皇和封建的痛恨。

  他啥也不会,啥也不懂。

  他只是想搞死明治,认为这就能让百姓好过,也算为自己报仇。

  他是社会-

  主义-

  者。

  但他其实对此一知半解。

  若非赵传薪出现,这货会被日本当局自导自演给害死,连带着他们这个群体阶级一同团灭。

  史称:大逆事件。

  赵传薪找到他纯属运气。

  他在东京上空跳来跳去,星月搜索,根据水泽秀男描述面貌特征,赵传薪手绘了宫下太吉肖像。

  另外,星月可以侦测到人在紧张恐慌时散发的化学信号。

  找来找去,终于找到这货。

  “你,你,你是谁?”宫下太吉掏出一把小刀,紧张兮兮的往后退。

  赵传薪大步流星,两步迈到宫下太吉面前,很随意一巴掌,让宫下太吉避无可避,直接将他手里匕首扇飞。

  宫下太吉赤手空拳,对方人高马大,他终于傻眼。

  赵传薪扒拉宫下太吉脑袋:“上一边去。”

  事实上,来之前,他怀疑这是不是水泽秀男和松平昆阳一起设下的圈套,要引他上钩,来个现场人赃并获。

  可有星月,有反力肩带,有旧神圣坛,赵传薪无所谓的。

  大不了走人就是。

  然而并非如此。

  宫下太吉这货真是愣头青,真莽。

  拿几个破罐头盒子,能做出来的不叫烟花,叫呲花。

  烟花要是那么容易放,世界将更加绚烂多彩。

  赵传薪推开宫下太吉,拿起几个罐头盒子看了看,背着宫下太吉用旧神坩埚烙印炼化,做成一个筒子状,快速冷却退火。

  然后他将黑火药全部倒入筒状金属体,拿铁片在边缘加热密封,用精灵刻刀抠眼儿,塞入引线。

  整个过程极快,当赵传薪转身,原本的罐头盒子,已经变成了雷管。

  “走,咱们换个地方。”

  宫下太吉懵了:“去,去哪儿……”

  “这里没意思,咱们换个闹市区放烟花,人多,热闹。”

  “啊?我不想伤及无辜,我只想炸死天皇。”

  “天皇又不在这,咱们先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啊?你是谁?你是不是新村忠雄找来的帮手?我们认识么?”

  “一回生二回熟,大家都热衷于焰火表演,放着放着就熟悉了。快走吧,别废话。”

  说着,赵传薪推搡宫下太吉。

  宫下太吉不由自主,被裹挟前进。

  赵传薪可不是这愣头青,他十分讲究效率。

  他完美避开巡逻警察,在巷子、街头游走。

  “这里有煤气灯,咱们不该暴露灯下。”

  “怕啥?又没有监控。”

  “什么是监控?”

  “快走,别废话。”

  赵传薪找了个杂货店,蹲下去启动光刃在墙上抠了个圆洞,将雷管放里面。

  宫下太吉左右观望,他并不想炸这里。

  赵传薪指着墙说:“快,你去写一行字。”

  “写什么?”宫下太吉这一天太精彩,太刺激,以至于脑子有些不够用。

  赵传薪说:“写――匪徒来此一游,赊一批货。”

  “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看我像《十万个为什么》吗?”

  “我,我没有笔。”

  赵传薪取出一根木炭。

  一个合格的美食家,一个忠实的烧烤爱好者,总是要随身携带木炭的。

  他将木炭递给宫下太吉:“用这个。”

  宫下太吉不情不愿的写了一行字。

  然而,在结尾,他擅作主张,写:天皇必须死!

  赵传薪笑了笑,没管,只是说:“退开。”

  然后便点了引线。

  轰……

  威力不大,但将红砖墙炸出个洞来。

  赵传薪拉着宫下太吉往里面跑:“快,咱们拿点东西走人。”

  “我,我不是来打劫杂货店的,我是来炸死天皇的。”

  “都一样,都一样,快拿,能装多少算多少。”

  “啊这……”

  赵传薪带他随意拿了些东西,往外走的时候,赵传薪将坛坛罐罐什么的故意散落一地,一直到墙外。

  这里动静,吸引了千代田区居民出来查看。

  他们总能比警察先一步到案发现场。

  他们看见两个鬼鬼祟祟、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街头狂奔。

  走过去一看,他们发现了杂货店墙上的炭字。

  “咦?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嘘,不要讲。”

  “额……好的,你愿意跟我一起发财么?”

  “别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有赵传薪带宫下太吉逃,很容易便摆脱追捕。

  来到车站附近,宫下太吉气喘吁吁,脸色发白,鬼头鬼脑张望。

  “放心,没人追上来。”赵传薪靠着墙,点了一根烟。

  宫下太吉想要看看赵传薪模样,然而赵传薪脸藏匿于黑暗之中。

  “啪!”

  赵传薪给了宫下太吉一嘴巴子。

  “你,你打我做什么?”

  “打你就是个玩,还需要什么理由。”

  “……”

  宫下太吉猜测,对方是因他想要偷窥才打他。

  宫下太吉忽然直拍大腿:“忘记在炸弹上刻‘匪徒’二字了。这是嫁祸给‘匪徒’最好的方式,我看过报纸是这样记载的。”

  赵传薪抬手又给宫下太吉一巴掌:“你他妈是不是傻?你不是已经在墙上写了么?”

  “哦,哦,我想起来了。”

  这货一副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

  他问:“接下来怎么办?哦,算我说错话,你不是《十万个为什么》,我想起来了。”

  都会抢答了。

  赵传薪却说:“你想要搞死天皇?”

  宫下太吉小鸡啄米点头:“是,他让日本民不聊生,他为了自己野心牺牲百姓幸福生活,实在可恶。我恨他,我不但要炸死他,我还唾弃他的坟墓。”

  “你这样是不行的,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什么主意?”

  赵传薪后背倚着墙,低头,左脚脚掌贴墙,烟雾从他帽檐两边飘起,让他笼罩在不详和神秘当中。

  他说:“听说过反赵社么?你可以加入反赵社,利用他们获取情报。日本之封建,不单单止有明治,也有桂太郎,有山县有朋,有长谷川好道等等。他们都是让日本百姓失去幸福的罪魁祸首。你还可以在反赵社偷偷发展同志,然后将这些人一并炸死。”

  “可赵传薪也是我日本敌人啊?”

  “啪!”

  宫下太吉又挨了一大嘴巴子。

  宫下太吉委屈捂脸:“我……”

  我又没说错。

  赵传薪说:“人家赵传薪,也是反封建急先锋。他杀的是明治的爪牙,并没有伤害平民百姓。”

  宫下太吉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颓唐道:“来东京后,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异想天开。别说炸死天皇,我能不迷路,已经算是不错了。我要怎么找反赵社呢?”

  赵传薪取出一沓纸钞:“这里有点小钱,你且拿好。你在东京住几天,成立反赵社东京支部。但凡夜里有出来搞事情的,你就吸纳进反赵社支部。等队伍壮大,自然会吸引反赵社主动找你。”

  “可除了那位‘匪徒’,还有谁会在夜里搞事情呢?”

  “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一定会有人的,要相信人心。”赵传薪神秘兮兮的说。“我先走了。”

  宫下太吉心说:难道还有人要炸天皇么?那可太好了。

  “等等,我要怎么联系你?”

  赵传薪给他一枚铜眼:“戴在衣服外面。有事便举起它――颂我真名,护你真灵。”

  宫下太吉立即有了种神秘的仪式感。

  “这是什么咒语么?你真名是什么呢?”

  赵传薪将烟头弹飞:“我真名――匪徒。”

  “纳尼?”

  赵传薪微微屈身,蹬地,跃起,空中转体180度,然后蹲在了墙头。

  他低沉的声音在东京夜空飘荡:“时代虽然残酷,但请谨记,你将战胜它。”

  说罢风衣飘摆,在“呼啦”声中,宫下太吉失去了神秘人“匪徒”身影。

  真神秘啊!

  人一旦独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宫下太吉后怕,又极度怀念作恶的刺激感。

  俗话说――凡来过,必留下痕迹。

  “我宫下过了今夜,也算在东京留下过痕迹的好汉了。”

  此时,一条柴犬慢悠悠来到墙边,翘腿撒了一泼。

  宫下太吉的得意烟消云散:“连留痕迹这种事你他妈都要跟我争抢么?”

  柴犬龇牙:“Zhr……”

  宫下太吉手绕后,却没摸到匕首,落在法院门口了。

  “好,算你狠,我走,我走行了吧。”

  虽然那人神秘、强大到能牵着他鼻子走。

  但宫下太吉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他这种态度并非信任,而是没有更好选择下无奈之举。

  他目标简单:炸他娘的明治天皇,炸掉日本炮灰牛马边角料子的贫穷,给百姓炸出个未来,炸出个名垂青史。

  当一个神一样的人说柴犬屎是香的,那肯定也有大把人凑过去闻闻,但要不要放进嘴里另说。

  宫下太吉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东京的工厂像毒蘑菇一样蔓延,钢铁水泥和帆樯如林的商船,这些东西将隅田川东岸改造的面目全非。

  宫下太吉身穿单薄衣裳,在小巷、茶馆和妓院间穿行,想要寻找木版画里江户时期那种四仰八叉的慵懒闲适,然而曾经的山丘、河谷、池塘早就夷平。

  当一个人恨一个人,他会将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安在那个人身上。

  “该死的明治,这座城市的转变,一定花费了高昂的代价,都是民脂民膏。”

  到了晚上。

  宫下太吉找到闹中取静的黑暗角落蹲守,他像一条看着莫名熙攘的人群的柴犬。

  他学着“匪徒”,当巡逻警察路过,也丝毫不为所动。

  果然,他就好像开隐身光环。

  实际上,也有人发现他。

  但见他土包子的穿搭和气质,大家也只是警惕他会往邮箱里撒尿。

  “敢尿邮箱打死你,柴狗一样的东西!”

  他狐疑的问:“混蛋,我为什么要往邮箱里撒尿?”

  当年他也来过东京,只是曾经的银座,现在完全认不出来了。

  以往的贫民窟叫裹店,那片区域叫后街。

  他认为,新建嵌在地砖中间的敞开式排水系统,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每当下雨,盖下水道的板子会被冲开,臭烘烘的污水涌出地面。

  “都怪该死的明治。”

  这是今晚上宫下太吉嘟囔最多的话。

  然后到了深夜。

  街头行人消失。

  宫下太吉昏昏欲睡,靠在墙边脑袋一点一点的。

  忽然,他抬起头,因为街头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们背着包,来到一家商店旁,放下背包,先用炭笔在墙上写字:我是匪徒。

  宫下太吉心中狂喜。

  那背包中,肯定是罐头盒子炸弹。

  果然被“匪徒”料中。

  这些都是同道中人。

  那几人正兴奋的小声嘀咕:“赚大发了,赚大发了,这么多包,能装好些东西,待会挑贵的拿。”

  “反正栽赃给匪徒,不关咱们事。”

  正议论着,忽听旁地里一声炸雷:“放开那堆二踢脚,让我来。”

  这一声吼,效果几乎=二踢脚。

  几个人原地跳了起来。

  宫下太吉急吼吼的走过去,翻地上的包,想看看他们造的炸弹长啥样。

  可一翻,里面全是撬锁的工具、要么是空包,哪有炸弹?

  宫下太吉懵了:“你们要做什么?”

  几人转身,看见宫下太吉刹那没那么怕了。

  其中一人面目狰狞:“做什么?自然是撬锁。咱们把他杀了灭口吧。”

  “撬锁?”宫下太吉大怒。

  在他看来,他昨夜行为无疑是意义非凡的。

  而今天这几人居然是来撬锁偷东西,还要栽赃给“匪徒”?

  “气死我了,我要打死你们。”

  “呵呵,打死我们?你恐怕在开玩笑,我们有四个人,你只有一个。”

  一番拳脚相向后。

  被赵传薪“寄以重望”的宫下太吉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另外四人死狗般趴在地上,鼻青脸肿。

  “啊……tui!现在看看谁是柴狗?谁往邮箱里撒尿?”

  说完,宫下太吉觉得腹部有些胀,他看到一个灰绿色的铁皮壳子,路灯昏暗,他隐约见上面写着“尿壶”。

  尿完后,那铁皮壳子的门腐朽严重,柜门忽然自动打开,里面掉出一堆信件。

  宫下太吉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凑过去,忍着骚哄哄味道仔细打量。

  见铁皮壳子上面写的不是“尿壶”,是“邮箱”。

  “八嘎,这两个词为何要如此相似?怪不得他们说别往邮箱尿尿!”

  此时,他忽然听见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他被打充血的眼睛一亮:“终于有同道中人了么?”

  一念及此,他提裤子朝火光处跑去,徒留沾满尿渍的信件,和旁边的标识――禁止向邮箱撒尿。

  ……

  第二天,东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一个词:匪徒。

  原本匪徒一天炸一个地方。

  昨夜,匪徒四出,许多店铺被盗、被抢。

  甚至还有“匪徒”闯入人家祸害人家的女人。

  反正都是匪徒干的。

  到了下半夜,甚至直接发展为打砸-抢,势头难以控制,直至天明。

  底层牛马积累的怨气爆发,在东京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听说了吗,田山家的女人被匪徒给强暴了。”

  “什么时候?”

  “昨夜凌晨一点。”

  “巧了,神田老商业街的杂货店,也是同一时间被抢的,同样是匪徒干的。”

  “谁说不是?尼古拉大教堂那边,洋人也被抢了,也是匪徒干的。”

  “咱们说的是一个匪徒么?”

  “匪徒不就是匪徒么?”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忽然嘀咕:“告诉你们吧,我也很惨,我家的邮箱昨晚又被人撒尿了,肯定也是匪徒干的。”

  “……”

  天皇临时居所。

  明治看着堆积如山的报告懵了:“这都是赵传薪干的?”

  桂太郎擦擦额头冷汗:“显然不是。甚至我现在怀疑,之前那些事是否与赵传薪有关。”

  明治捏起其中几份报告说:“可这几份报告上面写,这些地方或被盗,或被抢,或者奸污女子,他们都在墙上留下‘匪徒’二字,后面加上一句――炸死天皇。”

  桂太郎心说:那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东京有许多人恨你入骨呗。

  ……

  有个人很尴尬。

  那就是梁启超。

  有人说他是进步派,有人说他是保守派。

  其实人是矛盾的,会变,后来有个日本人总结他总结的很到位――渐进派。

  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逃亡日本。

  他见识了日本的改变,回来后大肆赞扬鼓吹。

  他说日本是:“世界后起之秀,而东方先进之雄也。”

  因同-盟会的建立,在1905年到1907年间,发生过革-命派论战,梁启超参与了。

  但至少表面上,他在论战中失败了。

  现在他准备再次创刊,取名为《国风报》。

  写文章,评时事,话题自然绕不开日本。

  可梁启超已经准备好了几篇文章,此时却全部作废。

  只因他现在就在日本,看到了以往没发现的状况。

  “哎……”梁启超叹气。

  康有为的门生,也是协助梁启超编辑《国风报》的助手汤睿问:“任甫,你何故叹气?”

  “觉顿,依你之见,何人为匪徒?”

  汤睿想都没想:“赵传薪。”

  “那东京之乱,都是赵传薪做的么?”

  “不然,或许炸皇宫的是赵传薪,可后面偷抢拐骗的绝对不是。”

  “那你说,赵传薪是立宪派,还是改革派?”

  汤睿说不出来,他开玩笑:“总之不能称之为保皇派。”

  这话其实不能跟康有为说,但是可以跟梁启超说。

  梁启超笑了。

  笑完之后,他面色严肃:“我看到了明治维新和日本立宪的长处,此刻我却也发现其种种弊端。无论如何,日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汤睿忽然问:“任甫,你觉得鹿岗镇如何?”

  “这……”梁启超想了想:“国中之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鹿岗镇军政,皆应机宜。听闻其效仿荷兰,施行福利体系,在亚洲即便是日本,也做不到如此。”

  梁启超摇头:“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鹿岗镇扩军,但保险队内队严控数目,只因军费支出庞大。赵忠义未至不惑之年,却已两鬓斑白。他统筹鹿岗镇全局,悉其弊裨其计方做到课额不亏,如今却也要限制鹿岗镇籍人数,外来者不予身份证明,可见这福利并非人人享有。海内外皆言赵传薪之能,然则他只占了个知人善用的优点罢了。鹿岗镇有赵忠义,胪滨府有姚世杰与张鹤岩,南方有李行道,余者不过泛泛之辈。如此,他赵炭工方可横行于世,朝游北海而暮苍梧,否则他也是琐事缠身寸步难行。”

  “咦?你这样说,很有道理。”

  ……

  鹿岗镇。

  赵忠义呵斥赵宏志:“你披着个被罩四处疯跑什么?”

  “爹,咱们鹿岗镇可是顶级龙场,不拉风些谁好意思出门?我这叫大氅,你不懂。”

  “啥玩意儿?顶级龙场是什么?”

  “龙场悟道!王阳明!爹你连这都不晓得,真是枉设书房,不学……”

  赵忠义眼睛一支棱:“不学什么?”

  “额,不学而有术,真是了不起呀。好了,爹,我要出去找德福他们了。对了,爹,本杰明他师父回来了,我出去了。”

  等赵宏志出去。

  赵忠义最近睡眠少,导致脑子转的慢。

  本杰明他师父?

  那不就是传薪么?

  赵宏志这小瘪犊子,为何这样称呼传薪?

  却说赵宏志出门,正好看见赵传薪抱着层层包裹的赵正则在外面溜达。

  看见赵宏志,赵传薪惊讶道:“你这一身的东京射箭馆风穿搭是怎么个事?”

  赵宏志看看披着的床单:“你不懂,这叫大氅。”

  他拽着德福往外走。

  德福诧异道:“你和叔说话大了呼哧的,就不怕么?”

  赵宏志扯着嗓子在德福耳边窃窃私语:“赵传薪怎么了?赵传薪就牛了么?我赵宏志根本不将他赵传薪放在眼里。”

  说完,他侧过脸,用眼角余光偷瞄后面,见赵传薪瞪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我焯!”德福怒了:“你在我耳边喊那么大声干啥?想震耳欲聋是么?”

  赵宏志得意洋洋,没说话。

  德福忽然一愣,低声道:“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始,敢直呼叔的大名了?”

  赵宏志一捋“大氅”,好像古之猛将那样双手扶腰:“哼哼,自从我发现,无论我犯什么错误,他只敢瞪我,不敢骂我。你想啊,只有比我小至少一个辈分的人,才会对我敢怒不敢言。而且,过年他也不敢让我磕头,我们又都姓赵。这明摆着,我在族中辈分肯定比他大,只是我爹一直闪烁其词不说而已。方才我稍加试探,果然如此,他只敢瞪我。瞪我又少不了一块肉,随他去。德福你等着,日后我还要训斥他,瞧好吧。”

  德福满脸震惊:“……”

  赵传薪这次回来,一来看儿子,二来是刘宝贵跟他说了一件发生在长春府令人气愤的盗买土地事件。

  长春府知府宋春庭上报朝廷,清廷却让他见机行事。

  见机来,见机去,土地也没能讨要换来。

  按原历史,柴田要治郎成功霸占了满铁私购土地,宋春霆则改划商埠区域。

  吉-林省对外交设局总办宋春鳌对此毫无办法。

  弱国无外交。

  宋春鳌去找宋春霆:“兄长,柴田要治郎不肯归还。”

  宋春霆此时脸上已经没了气愤之色。

  他淡淡道:“无妨,我会晓之以义,动之以情,他终究会想通。”

  “什么?”宋春鳌不可置信:“假使情义有用,日人与俄人早离开关外了。”

  “别急。”宋春霆依旧淡定:“假如早有鹿岗镇,我早能联系上赵传薪,那说不得日人和俄人根本进不来。”

  “……”宋春鳌瞪大眼睛:“你说的是?”

  “别好奇,让此事默默烂于腹中。”

  “好,那没事了。”

  ……

  眼瞅着又要过年。

  赵传薪要兼顾多地,闲日子到头了。

  他抱着好大儿,出去转悠一圈赶忙回去。

  孩子太小,若非他赵传薪的种,别人是决计不肯在大寒的时候将婴儿抱出门的。

  苗翠花心疼:“要是染了风寒,唯你是问。”

  “染风寒我给他喝神仙水。”

  “那我就放心了。”

  “……”赵传薪呵斥:“迷信!”

  赵传薪去找姜明辛:“丫头,我给你带了玩具。”

  说着,他掏出在日本街头买的泥人等玩意儿。

  姜明辛赶忙接过:“谢谢大大。大大,正则有么?”

  “他?他不配知道么?这就送你一个人,别人都没有。”

  姜明辛心里乐开花:神仆啊神仆,你真是神了。

  赵传薪心说:赵正则无论什么就知道往嘴里塞,这玩意儿给他不是扯淡么?至于送给了胡文西奥托里克那一套,姜明辛估计没机会去墨西哥,这辈子也见不到。

  想起赵正则,赵传薪便想挠头。

  他闺女赵灵均像是成精了一样,可他儿子赵正则除了力气稍大,可谓是平平无奇。

  吃,睡,哭,傻乐。

  赵传薪在鹿岗镇待了两日,第三天前往长春府。

  在宽城子车站附近,长-春日本领事分馆,领事柴田要治郎对满铁附属地内警务署署长狭间时雨说:“你们与满铁地方事务所通力协作,务必在春暖雪化之前,将新购置的土地规划好。一旦可以,便立即动工。剩余土地,加紧完成收买工作。”

  狭间时雨鞠躬:“哈衣。”

  旋即说:“可那宋春鳌每日来交涉,不曾稍停。”

  柴田要治郎嗤之以鼻:“清国官宪提出之异议,一律不加理会。既然无法机密而机敏完成,那便大张旗鼓。长春府不但是吉省商贸中心,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在满地对俄桥头堡,务必重视。”

  “那新界定土地,行政事务,是否全部揽过来?”

  “吉长铁路及附属地,本就该我们管辖。就算是他们另觅他处建立商埠,商埠行政事宜,按照《日清通商航海条约》内容,也该由双方共同管辖。不过,中国人不敢得罪我们,所以我们应尽力掌管全部行政事务。”

  “哈衣!”

  此时,有人说:“你老哈衣你麻痹啊哈衣?你腰是直不起来么?我给你治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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