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考生”
身骑骏马的少年身后,头戴斗笠,衣衫破旧的络腮大汉絮絮叨叨,一旁还跟着毛发柔顺浓密的黑白二犬,如此奇异的一行,当抵达安庆府城门的那一刻,便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守城小将拦住风清安,不过其警惕的目光却是落在一路都在喋喋不休的江北身上,他也是习武之人,感觉到这看似邋遢的汉子其不同寻常之处。
“我是赶考童生,这是我的路引凭信,至于此人,是我方才遇见的异人,一直滋扰我,莫名其想要寻我比武,我怀疑此人有脑疾,还请大人将此人拦下,好生盘查一番。”
风清安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在怀中摸索一番后,取出自己的路引凭信,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到处乱跑的,秩序尚存的王朝对此管控极为严格。
“你才有脑疾,凭伱的本事,参加什么科举!”
本来就百思不得其解,不能理解风清安这等人物为何要参加科举的江北,听到这家伙居然如此说自己,顿时更为恼火,在他眼中,风清安才是脑子有毛病的。
能让如今的他都感觉浑身颤栗不安,这等本领,只要去官府展露一二,人家求着你当官,还参加什么科举。
“放肆,你不过一蛮夫而已,居然敢妄议科举!”
不过风清安还没有说什么,在不远处,一名身着儒衫,背负长剑的书生,顿时怒目而视,手都握在背后的剑柄之上,俨然是要拔剑砍人的样子。
“酸腐书生!”
江北看了一眼那一名持剑书生,便不屑一顾,这书生身上倒是有习武的痕迹,但根本就不入他的眼。
“江阳府的考生,你居然从这么远的地方过来,这两只犬也是你的?”
守城的小将看了看毛发油光水滑的黑山,又看了一眼俊秀飘逸的白瑶,向风清安询问道,也只有这位公子哥会带两只犬了,后面糙汉怎么看也不像这两犬的主人。
“不错,赶考途中护卫所用!”
“嗯,进城去吧,城中街道,不得纵马,下马步行!”
盯着风清安过分年轻的面庞看了一阵,守城小将将手中的凭信还给风清安,他当然察觉到风清安身上有些异常,但这身份路引无误,而且作为敢孤身赶考的考生,有些本领在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多谢!”
风清安从马背上下来,接过路引,牵着马就随人流进城,而一旁的江北还想跟进去,却被拦下。
“你的路引呢?”
守城小将皱着眉头盯着面前邋遢的男人。
“早就弄丢了!”
江北看着已经进入城中,汇入人流,消失不见的风清安,有些着急,语气顿时也就变得越发恶劣起来,
“没有路引,就从哪来回哪去,不得入城!”
进城其实并不需要路引,毕竟周边乡镇时常有农户进城售卖,要是每来一趟都要路引,他们这些守城的人还不得忙死,只是小将看眼前之人不对劲罢了。
“你知道老子是来干什么的吗?”
此刻的江北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区区一名小将居然敢把他拦住,他伸出手,一把拎起小将衣领,将其拽在身前。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军中百户!”
守城小将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对他出手。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无力反抗。
“小小百户而已,告诉你,老子进城就是来领官的,过了今天,老子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见了老子,就得低头叫大人!”
江北一脸不屑,他当然不想跟大晋起冲突,自知无力抵抗,只能选择加入,但不代表一名守城小兵都能在他头上放肆。
“你居然敢袭击官兵!”
“放开大人!”
城门口的其它士兵看到上司遇袭,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对准江北,这一处城门顿时就变得骚乱起来。
“都给我安静!”
耳旁的聒噪让江北烦躁不已,眼中绽放明光,强大压迫力瞬间就让这些兵卒连手中兵刃都握不住,吓得纷纷掉落在地上,至于大喊大叫的往来路人,则被吓得呆若木鸡。
“你破了先天境?!”
守城的小将在此刻反应过来,虽然是守城门的小角色,但好歹守的是府城城门,眼界还是有的。
“还算有点眼力,我今天就是来领官当的,怎么?没有路引,我不可以入城?”
看到这小将的神情变化,江北的神情舒缓,松开了手掌,他也是没办法,真要是循规蹈矩,他连城门口都进不去,这岂不成了笑话,还当个屁的官?
“自然可以,还请大人恕小的眼拙!”
小将很是伶俐,现在就提前将大人喊出口了,他已经知道此人是何等境界的武者,这位一入官府,若是进军营,必是将官,当然,也只有品级而无实权。可拿捏他足够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大人领路!”
“是,大人,请随末将来!”
强者自有特权,即便是给对方领路是属于失职,但也不会有人会怪罪他。
安庆府中,牵着马,带着黑山与白瑶行走在街道上的风清安依旧是人群的焦点,哪怕这三个家伙都已经进行了伪装,变化成平凡的模样。
“哎!”
风清安朝周遭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自然不在意那些寻常凡俗的目光,关键是他能够看到,在身前身后,乃至于所经过的街道阴暗处,都能看到隐隐重重的高大身影。
安庆府的鬼神!
不过想来不会如江阳府那样麻烦,他好歹与这一位安庆府的城隍有过一起杀龙种的交情,应该会方便许多。
“租一处宅院住一段时日!”
风清安向路人询问,找到这府城中最大的酒楼,找到店家,豪掷千金,包下一处临湖别院住下。
寻常客栈酒楼的上房,也不过是内部装潢稍好些的房间而已,可是真正大酒楼,最上等住处却是单独的别院。
其中有丫鬟小厮听候差遣,一日三餐都有食谱,无论想吃什么,都有人送来,若是懒得动弹,不想出门,想要玩点乐子,还可以叫来青楼头牌上门。
只要银钱到位,无论是想要什么,想玩什么,只要能够搬过来,送过来的,都会有人伺候,而风清安自然是不缺这点钱的,他可是洗劫过一处水府的人。
那位水君用来铺地的,那都是货真价实且品质极佳的银砖,随便扒拉一块都足够风清安在府城中花天酒地。
当然,风清安不是如此奢侈之人,他包下这处别院后,连听候差遣的小厮连同婢女全都赶了出去,只是让他们按时送来三餐,其余就不必了。
当别院中的小厮与婢女退下后,一层隔绝内外的帷幕就笼罩了风清安居住的别院,让别院外的凡人再也看不清其中发生的一切。
“这处别院一日便需十两黄金,公子一住便是一月,出手当真阔绰。”
一位老者悄无声息出现,白衣金冠,相貌古朴,眼眸赤金,淡漠安然。
“这还不是托了城隍大人的福,若不是斩了那头鱼龙,我可拿不出这钱。如今所费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若是城隍需要,我可为城隍塑一座十丈金身。”
风清安笑呵呵回应道,他这话可是半点不虚,只要这城隍点头,他当真可以用成色十足的黄金为其造一座金身。
反正他离开水府的时候,能扒拉的基本上都扒拉干净了,金瓦一片不剩,银砖全部撬走,玉梁也全都拆下,他如今的身家,富可敌国,或许夸张了一些,但是买下几座城,问题不大。
“老夫添为此地城隍,岂能用黄白之物塑身,泥塑彩绘即可!”
安庆府城隍摇摇头,拒绝风清安的提议,他对黄白之物没有半点兴趣。
“城隍高义!”
风清安拱拱手,表示钦佩,这种一起打硬仗,打完之后还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分的,谁不喜欢?
“风公子,我知公子近些时日颇为繁忙,入城也许歇息而已,老夫本不欲打扰,只是公子常有出人之举,老夫不得不上门滋扰一二!”
说话间,安庆府城隍的目光便落在了伪装成了一匹乌云踏雪骏马的森淼身上。
他这番话可谓真心实意,上一次接触后,他就不打算与这公子进行二次接触。
毕竟他走的是神道,所做的是庇护一方水土安宁,得百姓香火供奉,与这等来历太过于非凡的人物接触,福祸难料。
但真的等这位公子入城后,他才发现,他确实是想多了,明明在通传中,这位公子身旁只有两只接近大妖层次的灵兽妖狼,他上次见到的也是如此。
可这次这位公子入城时,居然旁边多了大妖,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妖,而不是接近这一层次,这样的存在进了城,他这位城隍还能装瞎看不见,那未免也太失职了。
但再怎么样也是杀过龙种的交情,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再派麾下的文武判官去处理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处理好,只能由他这位府城隍亲自出面。
“不知这位是?”
在城隍充斥神性的赤金眼眸之中,眼前这匹乌云踏雪,身上绽放一层朦胧的光辉,将他的目光尽数遮掩,让他看不出其真身。
“森淼,乃是白浪江前任水君之子!”
细密的龙鳞在马身上浮现,一双雪白的羽翼展开,森淼展现出了自己的部分龙马姿态,仅仅只是如此,便让这位相貌古拙的鬼神脸上露出了惊叹之色。
“你是沐喜的孩子?”
“您认识我的父亲?”
森淼困惑的目光凝视眼前这位老者,沐喜,是她父亲的名字。
“老夫在安庆府担任城隍,已有六百载了,你的父亲,我自然认识,有些交情!”
说起此事,老者的脸上也露出了唏嘘与追忆之色。
“您认识?”
森淼的神情不禁有些变化,不过风清安在一旁适时补充,
“我能斩杀红熙,可是多亏了城隍大人助力!”
“惭愧,相交三百年的老友被害,老夫也只敢在两百年后落井下石,趁机报复!”
府城隍摇摇头,脸上反倒是露出了愧疚之色,并不以此为傲。得知眼前的龙马是当年那位好友女儿时,即便是作为鬼神的心绪也被触动。
“多谢您为我父亲复仇!”
森淼此刻看向城隍的目光彻底变了,微微低头,纵然是等了两百年,可是依旧记得她父亲,而且愿意为之出手复仇,那就值得她拜谢。
“不必如此,只是那孽龙已伏诛,白浪江水君之位空悬,你为何不任水君?”
原本是担心大妖入城会造成危害,可现在得知是昔日好友女儿,这位老城隍的态度又变了,他看了一眼风清安,眼中神色难明。
“我不想走我父亲的老路!”
森淼回答道。
“所以你就追随这位风公子了?”
“这是我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只能祝你有朝一日,可翻云覆海,无惧一切了!”
老城隍看着森淼的神情,微微一叹,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是老友之女,可那也是两百年前的事情,如今也不过是第一次相见,他也并不是对方真正的长辈。
“承您吉言!”
“城隍大人,不知森淼可否留在城中?”
风清安顺势问道。
“龙马乃是祥瑞,你若是不怕麻烦,便是让她现出真身,在城中漫步也无妨,她想在这城中待多久就留多久!”
老城隍看着风清安,面无表情道。
他想不明白,自己昔日老友的女儿,是怎么让眼前这小子三言两语给拐出来的,还成了坐骑,当真可恨。
可惜,他的身份太过尴尬,即便是想管,也无从插手,若是强行干预,不仅吃力不讨好,还会遭到嫉恨。
况且仔细想想眼前这小子的来历,跟着他,或许确实比留在白浪江中当水君更好,最少不会仅仅只是龙种一时贪婪,就遭到杀劫。
“这也太双标了!”
亲眼见过森淼凶残一面的风清安忍不住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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