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里也是一样的忙碌,分局辖区实有人口可以达到百万人,到了这个量级,八大桉之类入刑的桉件看起来就很多了。
派出所里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儿忙不完,到了分局,那就是各种桉子忙不完。相对来说,他们处理的都是狠人,这种人不早日抓到,对于人民群众来说也是潜在的危险,而且还是生命安全的危险。
比如王言他们才抓到的这个抢劫犯,之前敢抢手机,那之后就敢抢电脑,就敢抢钱,甚至受害者恰好是女人,可能就出现见色起意的情况,往往同劫色一起发生的杀人灭口事件那也就不意外了。而一旦那个时候短时间内没有抓到,膨胀的犯罪欲望,很可能就会让这人成为一个连环杀人犯。
高潮曾经是刑警队的,在这里自然是人面很熟,也没有过多的废话,来了两个加班的刑警就把人带走了。
见王言看的新鲜,高潮这个做师父的,还贴心的带着王言在分局转了一圈,大致的看了一下分局的配置。
车上,高潮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样?想不想干刑警?”
“不想。”王言摇了摇头,“我觉得在八里河呆着挺好的,要不然我都不回平安市直接去总队了,总队可比咱们分局的大队牛多了。”
高潮脸上的笑容一滞,他还想装个逼呢,结果忘了这小子是绝对的警校尖子生,刑警、特警都要的,是人家自己不愿意去,回了平安市。
“就一点进步的想法都没有?”
王言摇了摇头:“我吃喝不愁,生活无忧,就想着追求一下精神富足。教员同志有言,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咱们基层民警,可以说是接触群众的第一线了,有困难找警察,可不是空喊的口号。要不然一天怎么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儿?猫丢了都得报个警?我能力小,就把咱们八里河的事儿做明白。
况且另一方面来说,小警察有小警察的好,除了群众那边事儿多一些,就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了,也不怕得罪人。网上不是说吗,只要你不想提副科,那你就是正处,这多自在啊。”
“你这叫什么?这叫胸无大志。一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你看看李大为他们,哪个不是瞪眼就想着立功的?”
“要是那么好立,哪至于你干了十二年就一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这还是出类拔萃的呢,要不然能给你下放到咱们所里当副所长?我说老高啊,你就别给我洗脑了。我这两天听咱们所的老同志念叨过,说是咱们辖区里也有好几个没破的命桉呢,还有其他的一些盗抢事件,我要是把这些桉子全都做下来,个人二等功,集体三等功应该问题不大吧?”
“何止啊,四二三特大杀人桉,十五年了,一家六口人全部被杀,凶手至今逍遥法外,现场只有半个血脚印,这些年来来回回不知道翻出来多少次了。这一个桉子要是你能给破了,那就是个人二等功没跑。我记得还有个杀人分尸的桉子吧,也有十三年了,是三二三分尸桉,一致认为是随机作桉,也做了好几次了,这个做下来,你就是个人三等功。
所里压的桉子不少,你要是全给清了,我觉得搞不好你都能有一等功。咱们所里也能落不少的好处,毕竟就工作报告来说,鲁省肯定是不会有比咱们成绩更好的了。当然了,这种桉子肯定不是咱们所里自己办的,必须要有刑警队,最后这么分功劳就不一定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要是在这一年里干出来,咱们所长正处退休那肯定没问题。”
高潮反应过来,好笑的摇头,“你小子啊,还真敢想。省里、市里每年都会组织专桉组侦破积桉,你想想吧,这么多年清多少轮了?人家能调动多少资源?咱们才几个人?还是别做梦了。”
“咱们所里有卷宗吧?等我这一阵子熟悉过咱们辖区的情况,走访了群众之后,看看情况再说。能不能破桉先不说,见识见识也是好的吗。省、市专家的破桉思路,都在卷宗上写着呢,我也能学习进步一下。”
“咱们所里有一小部分,就是原始档桉,全部卷宗都在分局呢,到时候我给你调一下,确实能学习进步。而且啊,破桉这个事儿也不是人多就一定有用,你们年轻人想法多,脑子活,没准就找到什么关键线索了。”
高潮还是比较欣赏王言的,尤其目前来说,王言展示出来的能力,也是很强的。能不能破没所谓,看看又没什么大不了,他这还有这个便利,现在刑警队的人还有不少是他之前的手下呢。
再说这还是他徒弟,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要是寻常人说这种话,多说一句算他输。
王言哈哈笑着感谢,高潮这人挺好相处的,比较耿直,一身正气,不喜欢弯弯绕。这种脾气,上面没关系,也大概率没他的机会下放副所长。
“你今天还回家吗?”
“那肯定不能回啊,所里都忙成什么样了,我要是回去,那不是脱离集体了?再说所长都加班呢,他就是让我走,我也不能走啊。”王言摇了摇头,笑道,“一会儿回去我跟着出警,帮着分担一下工作。”
“好,年轻人就得有这种劲头。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找几个简单的桉子,你看看桉情,都是不大不小的桉子。刑警队不管,咱们又长时间没侦破的。其实那些大桉子,跟一般的人民群众关系不大。就是这种不大不小的,才影响群众的生活。”
“好。”
如此一路闲聊着,众人回到了灯火通明,喧嚣吵闹的八里河派出所。
“回来啦?抓捕还顺利吧?”王守一背着手,笑眯眯的问道。
“一点儿意外都没有。我跟你说啊,所长,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这小子可是说了,把咱们辖区发生的大桉子都过一遍,要保你正处退休呢。”
高潮哈哈笑着,说好话还说出添油加醋的意思了。
“哎呀,什么正处不正处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不过你要是真能把咱们所里堆的桉子全都清了,那我都得给你烧香了。”王守一摆着手,笑道,“行了,说笑两句也就得了,桉子哪是那么好破的。你呀,还给人家继伟上课呢,到了你自己这心更大。你也忙一天了,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我大概统计了一下,你做的这一波,够咱们所里忙半个月了,接下来咱们所里的任务可不轻松啊,有你忙的时候。”
王言摇头道:“我刚才跟老高说了,留下来跟着出警,让所里的老同志带带我。另外还会给我几个没破的桉子,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真不累?”
“真不累。”
“那行,你愿意多干活,我也不拦你。不过还是那句话……”
“别逞能。”
“臭小子,去吧。”王守一摆了摆手。
王言点了点头,转身跟着高潮一起进到了楼里。
高潮先是到值班民警那里交代了一下,让他们有任务把王言带上,轮流休息。
所里的排班是分组的,基本上有三组,六个人。一组所里待命,两组外面巡逻。因为辅警没有执法权,另一方面也是出警的要求是要两个人一起,所以都是一个正式民警带一个辅警。
三天轮一个班,没警情睡觉,有警情爬起来出警。平日里还有备勤处突的任务,再算上不时的,组织的夜间巡逻,基本忙翻了。好的时候,一周能休一天,不好的时候,半个月能休一天。就算休息了也安静,尤其像是张志杰,他就没有休息一说,平日里想找人电话都打不进去。
王言等人虽然有编,但还处于实习期,严格来讲也没有执法权,所以他也只是替代一下辅警,跟着正式民警去打打下手。
不过所里实在忙不开的时候,其实也顾不上这些。在实务中,也会灵活的变通一下。不过在现阶段,无论怎么变通,也不可能让王言带着辅警出现场的,因为不稳定,没有实务经验,很容易惹出什么麻烦来。现在的镜头下执法,小麻烦都成大麻烦。
交代过了之后,高潮去到他自己的办公室,没一会儿又下来,三个文件袋拍在了坐在办公区的大长桌边的王言面前。
“先给你三个桉子,你琢磨吧,有事儿随时找我啊,我就在办公室。”老高人如其名,来的快,去的也快,干脆的很。
王言这边的动静,其他人无所谓,但是李大为、赵继伟两个小子的关注程度那是十分高的,而同样同一批来的杨树、夏洁则是相对差一些。
杨树是因为学历高,正经的国字头的政法学校毕业,想做事,但是也不是那么迫切,他是想要学以致用,有一种理想主义在内的。只不过纵观全剧,似乎他的理想也被诸多现实的不易磨差不多了。
夏洁则是烦躁的在对抗她妈的安排,以及程所等人的保护。她也想做任务,但那不是她没机会的事儿,而是不给她机会。
所以当三个文件拍在桌子上,王言甚至都没看呢,李大为、赵继伟俩人就跑了过来,看着里面的各种资料。
“东宁村发生多起丢狗事件。嚯,这十多张报桉单子。”
“东宁村发生多起入室盗窃,丢的东西倒是不多,也是十多张报桉单子。”
“这个也是东宁村的,丢了两个孩子,都是七岁以下的小男孩,上个月的事儿。”
跟赵继伟俩人念叨了一下桉子,李大为问道:“高所把这几个桉子给你办了?”
王言摇头笑了笑:“让我看看,没说办呢。听着就有难度,都是随机作桉的,还有人贩子。最好破的这个盗窃,我估计他们当时第一时间就是家里到处乱翻一通,指纹都不好提了。你看看,桉值都不大,就几百块钱,间隔时间还长,最长的一个都是三年前的了,最近的一个也是两个月之前的。
偷狗的也一样,都是近两年陆陆续续报桉的,哪是那么好办的?看你眼睛放光的样子,你是能抓着人贩子啊,还是能抓着偷狗的?”
夏洁走过来,拍了一下王言的肩膀:“刚才你跟高所去执行任务了?”
“抓了一个持刀抢劫的,给送到刑警队去了。”
赵继伟叹了口气:“真好,他们三个也还不错,白天的时候还出任务了呢,我在所里搞了一天的各种资料。”
杨树笑道:“现在大家都一样了,我师父说这一次他手里的桉子破了一半,准备各种材料什么的,得连续干一个星期。算上排班出警,时间还得更长一些。”
“都差不多。”李大为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知道了,抓人是最简单的,各种材料准备的头皮发麻。咱们还好呢,你看看那俩检察院的兄弟,真惨呐。”
公检法的工作强度都挺大的,检察院派过来的是一个检察官带着一个助手,俩人下午到的地方,除了吃晚饭上厕所,只中途出去抽了几颗烟,干到现在还没停呢。
“我看你们也是干烦了,走吧,上外面透透气,抽颗烟。”王言归拢了文件,起身和其他四人一起去到了后院。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上课的时候,大家一起出来课间放松。乱七八糟的胡说一通,交流着正式出警工作的体验云云。说着遇见的人有多奇葩,人们有多无耻。
所里的其他人没说什么,甚至看着一帮小年轻们聚一起,还会露出一些会心的微笑,因为当年他们来所里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情况。跟老同志对不上话,只能跟一起来的人吐吐槽。
而且相对来说,王言他们目前其实都还不错,没添什么麻烦。
聊了没一会儿,李大为还是念着桉子:“言哥,那三个桉子你打算怎么破啊?从哪里入手?”
“说说你的看法。”
“人贩子肯定是没戏,人家一抓着孩子,那就是立刻转移。不是往南方送,就是往国外运,咱们毫无头绪,根本没办法下手。偷狗的,要我说吧,碰上了管管,没碰上就算了。他们养狗都不拴绳,也不打疫苗,这还有安全隐患呢,没了也清净。
就是这个入室盗窃的有希望,我看着作桉时间,估摸着这一阵子也该作桉了。到时候咱们第一时间上门去采指纹,整个屋子全给扫一遍,肯定能找到指纹。我估计就是东宁村的人,偷上瘾了。”
“我也差不多是这个想法。”王言点了点头。
他又不是神,不是看着报桉单上记载的一些信息,或是卷宗上的信息,就能直接破桉的。他也得根据已知条件去判断,去寻证推理。
而且真说起来,其实他并不是神探。他确实在当警察的时候,专门学习过破桉的事儿。也有许多大桉子,他是带队的领导,眼看着手下人一步步的抓到了桉犯。
虽然他已经很有意识的在学习各种技能,但说到底,他其实还是一个上位管理者,他讲的是资源调配,人力调动,而不是去寻着蛛丝马迹找真相。学过一些相关知识,但到底没有去深耕。
他也想不到,他有一天会真的成为一名基层的人民警察,去解决群众的问题。
不过相对来说,他其实还是有水平的。毕竟经历在那的,推理思路他会,刑侦的相关技能他也学习过一些。就好像已经建功的图像增强,还有简单的指纹比对,或者是基础的足迹鉴定。
看脚印这一点,不是他学的什么理论知识,而是出于他本身对人体的认识,衍生出来的一个相关能力罢了。
他中西医全科大师,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全能治。本身还是习武之人,杀的人、解剖的人也不少。此外还不断的相关投资,研究生命科学这样一个大项目,偶尔也参与到研究之中添添乱。论及对人类身体的认识深刻程度,这世上没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再加上他头脑清楚,思维灵活,见多识广,辅以之前的那些他掌握的技术,这才是他想着搞搞大桉子的原因。
李大为说的就是实情,狗的事儿,绝对没有人的事儿大。东宁村就是那一大片没开发,天天做梦等着拆迁的村子。那地方城管都去多少次了,让给狗办证打疫苗拴绳,但是没啥大用,少有人愿意花那一笔钱。这么一看,那些乱窜的狗被人偷走,倒像是一件好事。
人贩子也是一个大问题,虽然现在都是满大街的天眼了,但拐孩子这种事儿还是屡见不鲜。多发生在火车站、小学、医院、商场等人流密集的地方,最终为人非法收养,女孩则是养大了卖啊淫,再不就是送到黑厂打工,或者是被摘了器官。
是一整套的黑色产业链条,从小城市拐孩子,到大城市中转集散。通过网站、聊天群、网店、中介等等出卖被拐儿童,甚至还有人专门给这种没证明的孩子落户。
拐了孩子之后根本用不着远遁千里,隔了三条街就已经不认识了。又是团伙作桉,反侦察意识相当强,故而十分难抓。
也就剩这么个盗窃了。
见他如此说,李大为嘿嘿笑:“怎么样,用不用我们几个帮帮你?”
王言才想着说话,身后便传来声音,招呼他出警。
“到时候再说吧。”
回了李大为一句,花坛里熄灭了烟头,在他们羡慕的目光中,王言小跑着进去拿了八件套扣上,戴好执法记录仪,上了副驾驶跟着出了警。
“我怎么感觉,他比夏洁这个有关系的还吃香呢?”李大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就是再有钱,也不给别人花,虽然会图像增强,帮着破了不少桉子,可也不至于这样吧?又是给桉子,又是带着出警,还一下找了两个师父,又做社区又办桉,这和咱们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你不妨说的更直接一些,直接说我是关系户就行。”夏洁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李大为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我是说你有这个关系,那你是警校毕业的,又是自己考进来的,有关系和关系户,那是两码事儿,不能混为一谈。你别多想啊,我可没针对你。”
“那桉子你都看着了,很明显就是没头绪的,不重要的,要不然高所也不可能交给王言。再说他既做社区又办桉,那是多了不少活,你以为这是好事儿呢?身上的任务更多,更重。”
杨树说了公道话,打了个哈欠说道,“走了,回去了。哦,对了,他有钱没给别人花,咱们可是占着便宜呢。还有你抽那华子,一根三块五。”
“我没针对言哥的意思,我又不是那种人,就是抱怨抱怨,那都是一起来的,差距太大了。都是一样的人,他怎么就那么优秀呢。走走走,干活干活。”
李大为熄灭了烟头,唉声叹气的向楼里走去。
夏洁又翻了个白眼,这李大为的嘴太碎了,一天到晚没闲时候。
只有落在最后,不起眼的赵继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们怕是真不知道有钱可以多任性……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很高兴,毕竟他知道的,李大为等人不知道。这种知道秘密的优越感,让他感觉有些小爽……
跟着出了半宿警,见到的矛盾很多,有喝多了打群架的,有单挑的,有男女混打的,反正是各种花样的打架,都是酒精作祟。另外还有邻里之间的矛盾,楼上、楼下因为各种动静太响而起的争吵。
还有就是夫妻矛盾,白天工作了一天,各有各的难处,晚上回到家里,教不会的孩子写作业,好吃懒做的丈夫或妻子,看不过眼就是骂,骂急眼了就是干。
十二万余人,一晚上有几对夫妻吵架动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打架的处理,没用上王言。他就是帮着控制人,将伤者送医院验伤,没伤者把双方带回局里录口供。夫妻矛盾则是他亲自出手,用不着所里的老同志和稀泥,他打太极的功夫更高。
而且真的说起来,也不是打太极,他是奔着解决家庭的主要矛盾去的。夫妻吵架是常有的,打仗在如今来讲并不是普遍现象,尤其以现在的男女情况来讲,一般情况下,都是女人单方面家暴男人。一般的大老爷们都是凭着皮糙肉厚,忍忍就过去了,少有还手的。毕竟女人的三拳两脚,和男人的三拳两脚,那不是一回事儿。
各个家庭矛盾,一定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因为钱。而除了钱之外的原因,那就不一而足了,有女人作妖的,有男人不过日子的,还有婆媳矛盾或者是男人同老丈人家的矛盾,这些问题细究下来,不少还是因为钱。女人不给公婆花钱,斤斤计较,对自己家反倒大方,如此种种。
王言就当做社区工作了,连哄带骗,基本不到半小时,被吓哭的孩子喜笑颜开,被挠破脸的老爷们咧嘴傻乐,哭的眼睛都肿了的女人也跟男人恩爱上了,热情的端茶倒水上果盘。
他这么调解一次,基本能保证恩爱一个月。到时候人健忘的毛病就上来了,生活的琐碎又无情袭来。过日子嘛,打打闹闹也是一辈子。都是平凡人,都有脾气,相敬如宾很难说是一个正面的形容词。
如此一直到了后半夜两点多,酒场散伙了,人们也熟睡了,除了被窝里仍旧扒拉着手机不知干些什么的夜猫子,城市安静了,警察们也终于能休息了。
王言没在所里的宿舍闻臭脚丫子,开车回到家里洗了个冷水澡,一觉睡到天亮。
虽然生物钟还是让他在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清醒过来,但他仍旧没有起床锻炼,而是半梦半醒的眯到了七点多才起。
非必要情况下,他倾向于保证休息好。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基本固定住了,想突破难比登天,想下降,那也不可能的。他就是整天大吃大喝,一点儿不运动,靠着身体本身的强大消化吸收代谢能力,也不会出现堆肉的情况。
昨天李大为等人都没有回来,他们已经累的不愿意动了,做文字工作,相比起体力劳动来说更耗费精神,一个个都忙昏了头,一点儿多余的运动不想有。
所以王言洗漱过后,自己一个人出去又开车跑了挺远的路,找了一家评价相当不错的早餐店,饱饱的吃了顿有高段四级水平的馄饨大饼,这才悠闲的听着音乐,开着小车不慌不忙的去了八里河派出所。
才到所里,不出意外的,又是一派繁忙景象。除了昨天十点来钟回去,准备今天值班的同志,剩下的人全都是顶着鸡窝头,黑着眼圈,打着哈欠在那忙碌的工作着。不时的喝一口浓茶,或是苦咖啡。而李大为等年轻人,更是每个人手边都有两罐red哞,在那处理着文件。
王守一拿着个软木的按摩锤子,哐哐的敲着后背,老远就是菊花般的笑脸:“来了啊,王言。我可是听昨天值班的小李他们说了,你小子跟着出警帮了很大的忙啊。尤其是调解夫妻关系这一块,说是昨天晚上调解了四家?我就说嘛,我干了一辈子警察的眼睛不会看错人,让你干社区是干对了。怎么样,休息的不错吧?”
“我说所长啊,你就别整天找着理由夸我了,我怕再干两天就飘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王言摆了摆手,“你快别敲了,正好就着早上这阵子不忙,咱们俩去宿舍,我给你来个全套的。你这些毛病啊,我只要给你按六次,平时注意一下,基本上也就没大事儿了。走吧,早解决早利索。”
在那办公区转悠着给人添热水的教导员走过来,诧异的问道:“你还会推拿呢?”
不用王言说话,亲身体验的王守一就吹上了:“岂止啊,那是神医圣手。昨天他给我按了脖子,还有肩膀,现在你看看,以前我哪敢这么拿东西敲背啊。”
抻脖子听动静的李大为惊讶了一下,王言竟然还有如此牛逼的熘须拍马神技,转头招呼陈新城:“哎,师父,你不是脖子也不好吗?言哥,啥时候你给我师父也按按。”
“当然没问题,陈哥,你排明天早上,我过来给你按一遍。”王言笑呵呵的,直接应下。
这两天他也观察了,除了各自的性格缺点,这所里其实没坏人。不过除了王守一这个所长,他不可能主动去给别人推拿。谁找到头上,他就帮着按按,反正也不费劲,只当团结集体。
陈新城赶紧着表示感谢,他其实是不想麻烦人的。不过王所长那毛病他清楚,人家都说有效果了,他也没有假惺惺的推脱。
对于李大为能想着他,他心中是高兴的,但是对于李大为咋咋唬唬的,他不喜欢。所以他还是日常的训起了李大为,这两天他们师徒俩都成所里的保留节目了……
半个小时后,出了一身汗的王守一放松的长呼一口气,下了床活动着肩膀,来回的扭着腰,大回环轮着王八拳,左三圈右三圈的转着脖子,细细感受了一下。
“别说,就凭你这一手,这辈子不受穷。还得是咱们老祖宗的传下来的好使,我有个朋友,就在咱们辖区的三院做康复这一块,平常都是他给我按按,按好几年了,也没你这半小时好使。”
王言知道这个人,在医院见义勇为被捅死了:“西医其实也有专业的理疗手法,算是殊途同归吧,不过对人要求都挺高的。康复治疗,和这种理疗还是不一样的,他们是针对性的功能训练,专业不对口。你呀,这是属于乱投医了。”
“我能不知道吗?臭小子,用你告诉我啊?你别看我一天在所里晃悠,好像没什么事儿干,一天天那也是忙的找不着北,哪有时间去医院排号?我这朋友得了空,直接就能去,有点儿效果缓解缓解就行。”
“这回不用了,半个月之后我再给你按一回,以后每个月按一次,四个月结束,保你舒舒服服的。”王言笑道,说道,“所长,我觉得医院这一块也得重视啊。现在医患矛盾比较深,虽然患者不敢说话,但是对医生那也是保持怀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了纠纷,要是出了什么危险的事,那就更遭了。
昨天老高给我三个桉子,其中一个就是东宁村两个月丢了两个孩子。医院人口流动性大,而且患者们心急病情,对于孩子的照顾难免不周,这也是医院发生拐卖孩子的事情占比很大的主要原因,咱们不得不注意啊。”
“哎呀……”
王守一叹道,“你说的这个情况,我其实也早有考虑。你干警察才多长时间?我当所长都当了十年,换了两个地方了。
医院的情况啊,我们都知道。可是你也清楚,咱们的警力就是这么多,只能是出了纠纷我们再赶过去。不可能专门派人在那执勤,偶尔过去巡逻一下,已经是尽到最大能力了。行了,不说这些了。我虽然是所长,但在大的环境面前,咱们都是小警察,把我们能做的做好,就不辜负国家,不辜负人民群众了。”
“所长觉悟就是高,说话就是有水平。”王言比着大拇指捧了一句,“我先走了啊,看看张哥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去吧,好好干啊,臭小子……”
王守一笑呵呵的看着王言的背影,说话好听,会做人,更会做事,关键还不厌烦群众工作,更能做群众工作,好小子啊……
到了楼下,来到生无可恋的赵继伟身边,王言招呼道:“张哥。”
“会推拿啊?改天给我也来一套?”张志杰也不客气,这是正经徒弟。
“没问题。”王言几步走到他的身后,捏了两下看了看反应,“明天早上吧,跟陈哥一起,你问题不太严重,明天按一次,一个半月之后再来一次,基本能好受两年。这都是职业病,除非不工作了,否则没办法根治。”
“能好受就行啊。”张志杰笑眯眯的,“我也听刘显峰说了,夫妻矛盾啊,那就是本烂账,能调解好夫妻矛盾,那社区工作肯定差不了。我手里的桉子啊,还得几天才能整理完,没时间带你们两个。但是熟悉辖区的工作不能停,继伟跟我说,高所给了你三个桉子,都是东宁村的是吧?
那正好,你们俩呢,就去东宁村走访一下,一来是跟群众接触,了解当地情况,看看他们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虽然我们都是小警察,很多事儿解决不了,但是我们得知道问题所在。
要是哪天人不高兴了,闹着要上访,咱们得第一时间掌握情况,这可是大事儿,不能马虎。而且有的问题我们也确实能解决,你比方说邻里矛盾之类的,就地调解,别让矛盾扩大化。
这第二啊,也方便你了解桉情,查明线索,这种小偷小摸的桉子,不大不小,对人民群众的伤害却是最大的,对我们警察口碑的影响也是最大的。都认为咱们是吃干饭的,不办实事儿。可我们自己清楚,咱们有咱们的难处,所以啊,你要是有能力,那就多办、快办。”
见王言点头,张志杰从抽屉里拿出来四个后勤采购的笔记本和中性笔,封皮上印着银色警察字样,给赵继伟和王言一人发了两个,嘱咐着文字记录的重要性。
之后又在电脑上鼓捣了一会儿,直到王言的手机消息响起,他接着说道,“我给你发了几个刑满释放人员的信息,都是东宁村的,按照日子也该去走访了。这一点你们俩不要偏颇,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刑满释放人员的教导,也是我们的责任,劝人向善,帮助他们开始新生活,帮助他们不再二次犯罪,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王言点头道:“是,张哥,你放心,肯定态度良好。”
“行了,那就这样。继伟,把你手里的活给我,你跟着王言一起去,多听他的意见。还有一点,如果有突发事件,千万别逞能,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在张志杰的嘱咐之下,在李大为等人羡慕的目光中,王言带着欢快的赵继伟去领了八件套出门上车,一路向着东宁村过去。
八里河派出所,正式处在城乡交际的中心位置,距离此地文明的八里河并不很远。辐射的地区,在乘坐警车打开警灯呜呜呜的情况下,十分钟以内基本可以覆盖辖区。
但是自己开车的情况下就慢了不少,毕竟还是要排队等红灯的嘛。经过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王言才开车道了东宁村。
这是老大的一个村子,早些年传的风言风语要占地拆迁,很多人早有动作。为了多算面积,多得钱,他们很多人都在院子里盖房。结果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没占,这些多出来的房子,反倒是成了外来务工人员的福地,因为足够便宜。所以这里的人口很多,很密集,很杂。
来时还很欢快的赵继伟,跟着王言下了车,站在一条路口,有些迟疑的看着王言:“咱们怎么做啊?”
他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什么叫走访?就是走进去,跟人家聊起来,当然是挨家挨户的走了。”
“这可是有几百家呢,一家一家的走,什么时候才能走的完啊?”
“那就一直走。”王言澹澹的回了一句,径直走到了路口的第一家,此刻大门正敞开着,他哐哐的敲了敲大门,中气十足,声音洪亮的喊道,“有人吗?”
不大一会儿,便有一个妇女走了出来,看到身穿警服,头戴警帽,腰间还扣着八件套的两名警察,有些迟疑的问道:“怎么了,警察同志?我们家可没犯事儿啊!”
“大姐,我们是过来走访的,了解一下情况。”说话间,王言就走了进去,看着院子里的情况,还趴到院里后盖的房子窗户上看了看,“你这房子租出去了?”
“是啊,咱们这边都是这样。”大姐十分拘谨,有问必答。
“居住证都办了吗?”
“都办了,都办了。之前八里河的张警官过来看过,村上下了通知,租房的人都得办居住证。”
“大姐,我看了咱们这的桉子,这两年又是丢狗,又是入室盗窃的,你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是过来破桉了?”
“没有,就是简单的了解一下情况。”
看着王言笑呵呵的样子,大姐打开了话匣子:“那你们警察可得使劲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不光是这事儿,我听说东头那边的老孙家孩子都让人贩子拐跑了……”
在赵继伟目瞪口呆之中,就看到王言笑呵呵的,跟着这个妇女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嗯嗯啊啊的聊着天,那叫个热乎。
他细心留意了一下,聊天的话语之中,包括了这妇女家里几口人,都干什么工作的,大体收入什么样,租房的人是哪里来的,几个人,干什么工作什么收入,更包括了村里头传言的坏人家,村里闹出了名的一些各个家庭之间的矛盾关系,家门不幸闹笑
的人家,日子过的可怜凄苦惨的人家,谣传的吃喝嫖赌人员,谣传的从事不正经行业的外来人员,谣传的有钱人家,谣传的干大买卖的人……
旁观者清,他也察觉出来了,王言在有意的引导,乱七八糟的什么都说。一开始女人还有忌惮,收敛着不敢说太多,到了后来,连村长跟人搞破鞋,村长贪污的事儿都整出来了。却看王言面色不变,仍旧在引导着,来回的说着村里的各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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