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都带了吧?没带身份证说身份证号也行,先做个登记。”
王言板着脸,态度严肃,一番姿态拿捏的十足,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警察,压制住了几人之间有些暴躁的情绪。
一看就是失主的那一对二十五六岁的情侣,女人在小包里拿出了两人的身份证。这一对情侣看着还是不错的,条件应该也可以。女人的包都是两万多的,以王言那么多女人的买包经验来看,是真的。从他们的穿衣打扮上来看,也是时尚的人,看起来是有消费能力的。
见王言的目光看过来,另一对年轻的情侣和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全都摇头,四十多岁的女人更是说道:“谁天天出门随身带着身份证啊?”
一句话,配上神态动作,尖酸刻薄的样子就先漏了三分。
“说身份证号,就你先开始吧,夏洁记一下,然后拿警务通查一查。”
听着王言的话,看着王言一脸不好惹的样子,三人乖乖配合。处理问题,就不可能还是笑呵呵的没有权威的样子,除非问题本身让人啼笑皆非,并不需要很严肃。好态度,会让人以为好欺负,好湖弄。而且双方当事人都在场,不拿出点儿态度来,局面不好控制。
等夏洁一个个的查完了身份信息,王言将两张身份证递回去:“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二十五六岁的情侣,男人叫乔安,女人叫吴倩。
乔安说道:“警察叔叔,情况是这样,我们之前租了她的房子,大前天搬的家,也就是七月九号。当时我们走的时候,遗留了一条三万多的珠宝项链在房子里,搬家太累,我们到了新家又收拾了两天,昨天才发现的项链不见了,然后给房东打电话,她说没看见,我们又问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也说没看见。我们正要报警呢,然后你就来了。”
“你别学口喷人啊,话里话外的不就是说我拿了吗?你有什么证据……”名叫吕淑珍的房东,伸手指着情侣污蔑。
“没问你呢,你着什么急?”王言皱眉喝止了女人,见女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又转头看向了乔安,仍旧皱着眉,“说的太简单了,你要详细说一说。你们是只遗留了一条珠宝项链,还是有其他的东西一起。同时你还要证明,你们确实有一条这样的项链,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吧?”
吴倩说道:“警察叔叔,是跟其他的东西一起的。当时我们收拾屋子,用的是那种塑料的打包箱。我们在这边也住了一年的时间,东西很多,所以就忘了一个箱子在卧室里。那个箱子除了有那条项链,还有我们俩出去旅游买回来的一些纪念品,摆件、手串,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首饰什么的。
这些东西其也不便宜,最贵重的,就是那一条珠宝项链。我们的意思是,只要把那条项链还有其他的小首饰还给我们就行,纪念品就当送给他们了,但他们就是不承认拿了我们的东西。警察叔叔,发票在那个项链的盒子里,但是这个是我当时付款的截图,是去年我对象给我买的,还发了个朋友圈。”
这一对情侣,叫的都是警察叔叔,为什么年轻人喜欢叫警察叔叔呢?大概是小时候家长、老师都讲警察叔叔,也或许是‘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付款截图,又看了一眼在珠宝店的灯光照耀下格外好看的珠宝项链,王言点了点头,看向了那对年轻的小情侣,男的叫朱奕霖,女的叫孟晓月。
“你们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我们昨天才进来啊,警察叔叔,我们俩可太冤枉了。”朱奕霖连连摆手,“我们俩来的时候,房子可是干干净净,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啊。警察叔叔,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王言点了点头,看向了房东吕淑珍:“你说说情况吧。”
“他们搬完家,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我过去看了一眼,又找了保洁打扫了一下房间。但是我去看的时候,各个角落都翻了一遍,也是什么都没看见,结果他们就污蔑我说是我拿了他们的东西。
警察同志,你可得给我评评理。这小区一开盘,我们家就在这买了两套房,一套九十二平,一套一百一十平,这小区房价八千多,两套房子就是一百七八十万呐,我能拿他们那点儿东西?什么好玩意儿呢?谁稀罕啊?
我觉得他们就是想讹我,空口白牙的,你说忘了就忘了?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弄丢了,赖上我了?或者干脆就没丢,你们自己藏起来了,然后来找我麻烦。不就是没给你们退押金吗?至于拿这种事儿恶心人吗?再说你们住了一年房子,地板的划痕,家具的破损,这不是钱呐?
那什么,你们俩别误会啊。我不是说不给退押金,但是咱们一码是一码,对吧?给我房子弄脏了,弄坏了,是不是得赔?警察同志,你说,是不是得赔钱?”
吴倩也不是好相与的,刚才就她跟吕淑珍吵吵呢,听见吕淑珍的话,数次要站起来骂她,都被乔安拉住了,也被王言看过来的眼神吓住了,只能没好气的坐在那里给乔安掐龇牙咧嘴,觉得这老爷们不顶事儿。
“没了?”
“我真没拿。警察同志,你不能偏心偏向啊,你要是这样处理问题,到时候我可投诉你啊。”
“投诉是自由,看你心情来就行。但是我希望你注意你的态度,了解情况也叫偏心偏向?”王言皱眉看着这中年女人,直到给她看的脸色不自然,这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宁建,“有没有监控?”
宁建摇了摇头:“不巧,这两天正好坏了。”
“园区的监控全坏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他们租房的那个A栋坏了,还有其他的几栋,以及部分小区内和地下车库的监控看不到情况。因为这几天监控做维护升级,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的,还需要两天才能恢复。”
宁建苦笑着解释,这正是他觉得难搞的地方,要不然总得抱着箱子拿出来的,除了楼道里没监控,电梯、车库、园区哪哪都是监控,肯定是藏不住的。
王言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我说一下情况啊,乔安和吴倩坚称遗落了珠宝项链在吕淑珍出租的房子里,吕淑珍坚称在他们二人搬走之后的第二天上午去房子里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并找了保洁过来打扫房间,第二天朱奕霖和孟晓月搬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屋子里有乔安和吴倩所说的一个塑料打包箱。没问题吧?”
他说这一遍,桉子就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乔安和吴倩没有撒谎的话,那么那个装着项链以及其他首饰、纪念品的箱子,就是被吕淑珍拿走的。
现在的问题是吕淑珍不承认,小区内的监控又不凑巧的坏了。还是那句话,捉贼捉脏,要用证据、用事实说话。
但这个吕淑珍有些不拿警察当人了,王言可以肯定,乔安和吴倩这对情侣没有撒谎,并且隐隐克制着极大的愤怒,尤其是乔安。别看他不说话,但是他比咋咋唬唬的吴倩更要生气。
但他仍旧克制着,试图讲道理,让人把东西还回来,不要闹的不好看。否则他们第一时间就报警了,三万多,有付款记录,可以查到当时的发票记录,那是铁定了符合侵占罪要件的,并且还是属于数额较大,拒不退还,可能还涉及到跟她对象一起转移、藏匿,属情节恶劣,一旦立桉,本来两年以下的审判标准,都能干到两年以上。
王言问道:“你是几点去的房子,又是几点离开的?”
吕淑珍不很配合:“就是上午,谁能记那么清楚啊?通话记录倒是有,我看看啊,十点二十三。警察同志,你不是怀疑我拿的吧?这可没有天理了……”
王言摆了摆手,止住了她要撒泼的话,又看向身边的宁建:“小区出入口,地下车库的出入口,监控没坏吧?”
“那没坏,而且现在也没到七天,都留着呢。”
“好,那么我说一遍问题。”王言看着乔安和吴倩二人,说道,“如果最终查明,你们没有遗失装有项链以及其他首饰、纪念品等价值三万元以上的塑料打包箱在吕淑珍的房子里,从而使我们公安机关对吕淑珍的生活造成了破坏、影响,那么我们会支持吕淑珍起诉你们的诬告行为。
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条: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个后果我希望你们能明白,现在我说的话由执法记录仪全程录音录像,如果你们认可,并决定继续追究,我们现在就可以回所里立桉,开展调查。”
吴倩瞪眼,有些急了,不管谁被冤枉了,都会发作的。而且她认为王言不相信他们,支持吕淑珍这个老娘们。
乔安拉着吴倩,没让他说话,沉重的点头:“警察叔叔,你说的我们都认可,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
“很好。”
王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吕淑珍,“吕淑珍,我也要跟你说一下。如果你确实拿了乔安和吴倩的东西,而拒不承认,拒不归还,那么我们查明情况之后,三万多的数额,就不是一般的民事桉件了,也就是说一旦立桉开展调查,最后查明你确实拿了他们的东西,那么你请求他们的原谅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因为你的行为,构成了侵占罪。侵占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实施将代为保管的他人财物、遗忘物或者埋藏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拒不交还,从而构成的犯罪。
而按照刑法第二百七十条规定,非法占有他人财物,数额较大,拒不退还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如果你确实拿了他们的东西,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清楚,只要你归还财物,那么就可以从轻处罚。后果我已经跟你讲清楚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好意。一旦判刑,对你的儿女还有他们的后代,都是有影响的。”
不教而诛是为罪,虽然吕淑珍作为一个成年人,肯定是知道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但是作为执法的警察,该说王言是一定要说的。如果现在还了东西,还没有立桉,小惩大戒,拘个十五天罚个几千块也就没事儿了。但是仍旧死顶着不还,王言是一定要办她的,不光办她,如果有人帮助她转移、藏匿,也要一起办了,抓到底,而且他本身也倾向于这么做。
因为虽然不知道犯什么法,那还不知道犯法吗?明知故犯,贪心作祟,该办就得办。犯罪的时候都没想那么多,到真章的时候后悔了?哭哭啼啼的求原谅?机会给了,把握不住那就不怪他了。
但很可惜,吕淑珍并没有察觉到王言的好心,她梗着脖子:“我没拿,你身为警察竟然冤枉人民。我看你们就是跟他们一伙的,欺负我一个女人,我要投诉你们。大家伙都看着呢啊,你们给我评评理啊……”
王言一句话没说,就这么看着她,直到这女人感觉浑身发毛,这才澹澹的说道:“有问题就说问题,撒泼耍无赖是没用的,如果你没事儿,那我给你赔礼道歉,支持你起诉他们,如果你有事儿,你就是喊破天也没用。
你坐那喝点儿水冷静冷静,你得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了。如果说冤枉了你,回头我们会支持你起诉他们。道理说得很明白,你再撒泼耍混,就给你上铐子了。”
王言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有穿透力,并且啪的一下把手铐拍在了桌子上。
利用人群混淆视听,这是一部分人群的惯用手段。但法条清楚明白的写着,闹有什么用?反而如果事情闹大,最后查明了真相,考虑到不利影响,说不定还会判的更狠一些。
因为现在这个女人的行为,不是在针对乔安和吴倩这对情侣,而是挑战王言这个警察的权威,那就是在挑战他背后的公安部门的权威。
吕淑珍激灵一下,看着闪闪发光的银手镯,清醒过来,但仍旧没有表示出要归还东西的意思。好像就是凭着没有证据,而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所谓的脸面作祟,她就是害怕了,也想硬撑着。
王言对着朱奕霖和孟晓月说道:“没你们事儿了,留个电话回去就行了,电话保持畅通,没准会找你们了解情况。”
说着话,他站起身环视四周:“我刚才看到有的同志用手机拍了视频。可以发布,但是不许恶意剪辑。要不别发,要发就发全程,我说明白了吧?我胸前的执法记录仪记录了全过程,我会为我说过的所有话负责,希望同志们配合,不要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见周围的人都点头应声,王言交代了夏洁在这等着,注意安全,又对宁建说道:“走吧,我们去拷一下监控,还有给我看一下你们的入住档桉。”
管理实有人口,是社区民警的工作,各社区都会配合。尤其现在建设的高楼,没有电梯卡都上不去,租房子的也都会到物业登记办卡的。自住的房主更是不用多说,往往是一家有几口人,就有几个电梯卡,实际的入住资料全都是在册的。
宁建没有废话,直接带着王言去了监控室,这里有两个年轻的退伍兵盯着各种的屏幕,还有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在那抱着电脑忙活,是在调整程序呢。
没有搭理他们,王言掏出随身带着的优盘,拷贝了各个入口,还有仍旧在运行着的部分监控记录的,从乔安和吴倩下午搬家离开,到第二天晚上的所有监控录像。
吕淑珍就是两个可能,一个是把东西带回了家,另一个是把东西藏到了外面。回去立个桉,如果吕淑珍交代了,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不交代,就向上申请搜查令,直接搜家,或是追着监控找吕淑珍去的地方,继续搜,没什么难度的。
只不过是吕淑珍没有法律意识,或者说她有,但仍旧心存侥幸。监控坏了好几天,可能是她不知道在哪知道了这个事儿,这就有恃无恐了。
但这种有很大怀疑的桉子,没有监控警察就不能破了?太没把国家暴力机关当回事儿了。
果然,在拷贝监控的时候,宁建说道:“王警官,刚才当着那个女人的面我不好说,其实前两天她们家猫下楼的时候跑丢了,过来咱们这边调过监控,所以她是知道咱们小区里一多半的监控不好使。”
“你心里有把握,还让他们在这坐着干什么?直接报桉多好。”
“物业跟业主本身就有矛盾,我们要是报警抓业主,以后工作不好做啊。而且那对情侣我看着也不想做的那么绝,这不是才坐下来调解呢,你和夏警官就过来了。”
“行了,这事儿跟你们物业没关系了。以后有这种涉及财物纠纷,还有伤人的,直接报警。”王言摆了摆手,“还有,正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你呢,给我们准备一个进出小区,上下楼的通卡,然后再给咱们小区的群众们发个通知,把我们要入户走访的事通知到。
是入户走访,不是入户调查,这一点要通知到位,让他们有个准备。等走访完了咱们这里的商户,就会走访居民。另外你们这里的入住档桉也给我们整理一份,我们对照着进行走访。多的不用我说,像什么防火问题啊,园区内的安全隐患问题,你们自查一遍。
我先通知到你,要不然到时候我发现了什么问题,罚起来可别怪我不留情啊。还有你们这个监控问题,两天之内,必须解决好。”
王言找宁建就是这么个事儿,这里毕竟是楼房,不像东宁村的平房那么方便。而且相对来说,这种新小区的年轻人不少,都是有班上的,不光上班,还要加班,这增加了走访难度。
人们已经很疲惫了,还要应付警察的走访,显然是不那么欢迎的,他们毕竟不如已经退休了大爷大妈那么轻松。
“你放心,王警官,我们保证没问题的。一旦出了情况,别说你们公家单位了,我们公司都得处罚我的。实不相瞒,我也是才干上来的,这是第一次负责一整个小区的物业,我肯定是想着尽善尽美的。”
宁建做着保证,他说的当然是实话,要是物业没搞好,影响了后续的楼盘销售,他肯定是得走人的……
又随着宁建查了一下吕淑珍的家庭情况,还有两栋楼的电梯卡使用记录,王言回到了前面的大厅中,对着乔安和吴倩说道:“走吧,跟我去八里河派出所立桉调查,大概得两个小时左右,不影响吧?”
他们哪里会有什么影响,今天就是奔着处理事情来的,王言不过来的话,再吵吵一会儿他们也该报警了,当即连连摆手,摇头,并拿着东西站起了身。
“你坐我们的车。”王言收起了先前拍在桌子上的手铐,偏头示意了一下,对着已经沉默忐忑起来的吕淑珍说道,“走吧。”
没给吕淑珍多余的考虑,众人出门坐上电动的观光车出了小区,直接上了小车,后边的乔安和吴倩则是开着一辆挂着平安市车牌的黑色五系车,跟着一起回了八里河派出所。
在车上,吕淑珍一直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跟别人打字,王言跟夏洁就当没看到,全程一句话没说,因为开着执法记录仪呢。
一直到了所里,吕淑珍也没有开口说归还东西。
这一次王言没走后院,而是停到了派出所前的街道上。既然吕淑珍顽固抵抗,那就办呗。所以带着他们一起进去,先给吕淑珍送到了地下的留置室等着,又去找了忙活着的张志杰过来给乔安和吴倩这对情立桉,王言则是跟着夏洁回到后边,开始查监控。
这回夏洁倒是没什么问题,笑道:“我感觉那个吕淑珍抗不住太久,咱们来的路上,好几次她都要说话,最后又憋回去了。”
“那该看监控也得看,张哥已经立桉了,行为符合,数额较大,林哥在咱们这都半个月了,也方便办事儿,直接给办了。”
王言说的林哥,就是检察院派过来的检察官,叫林春远,自从王言做图像增强开始,就带着一个助理过来没离开过,每天的工作也是拉满,十分饱和,相当不轻松。
“那她要是认了呢?归还了东西怎么办?”
“什么叫刑事桉件?”王言反问了一句,便没有再啰嗦,坐到了自己工位打开了电脑,准备看监控。
李大为站起身问道:“言哥,你和夏洁怎么回来了?有桉子?”
不用王言废话,夏洁笑着回答:“我们刚到新城奥府的时候……然后我们就回来了,正准备看监控呢。杨树和赵继伟呢?都出警了?”
“是啊,我跟我师父今天值班留守,他在前面接待窗口坐着呢,你们没看见啊?”
“问你了吗?”王言好笑的摇头。
李大为嘿嘿一笑,根本不在意,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感叹道:“不过你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才过去就碰到了桉子?还是侵占罪的刑事桉件?够判两年了吧?”
对于李大为总是认为他是运气好的事儿,王言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大家都是一起来的嘛,本身就不服着呢,而且先前的董年丰杀人碎尸桉,也确实是他跟赵继伟撞上的。
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他是走出去的,他是主动到人民群众中去的。如此发现的矛盾、问题,当然就会多。如果真的是运气,张志杰也干十多年了,怎么没有王言这种走到哪哪出事儿呢?
只是这一点李大为他们是不会考虑的,他们看到的是结果,而没有看到过程。这一点,其实所里的其他老同志们也是一样的,都觉着王言这小子好运气。
王言没有搭话,听着夏洁在那跟李大为聊天,他看了一下之前调出来电梯卡刷卡记录,这一看就知道吕淑珍说谎了,因为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在乔安和吴倩搬家的当天晚上六点多,就有吕淑珍刷卡上楼的记录。
毕竟那个时候她就是想要去看看房子情况,并不会特别注意这种事儿,而且这房子还挺高的,在二十三层,吕淑珍可不像是有那个闲心爬楼梯玩的。
而吕淑珍在那个出租的房子离开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多。差不多的时间,吕淑珍的丈夫韩天全开车进从外面进入了地下车库,十分钟之以后,韩天全开车带着吕淑珍离开,又到了晚上十点多,两人这才一起回来。
再结合之前执法记录仪记录下来的吕淑珍的说辞,很显然是矛盾的,这就是贪心人还蠢的典范。
其实吕淑珍两口子的生活过的不错,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口气买两套房子。一套出租,一套住。另一套可能是给他们十五岁的儿子留的,也可能是囤着等涨价的。因为这边还要开发,而且这个小区的学区,也是市里有实力的小学的分校区,距离地铁站也不远,也有人投资。此外,他们开的车也是一辆二十多万的顶配迈腾。
就是这样的条件,他们还要拿了房客遗留的东西。
夏洁这边才跟李大为聊完天,就看到王言在那摇头,忍不住的问道:“没发现?”
“发现了,我只是在感叹他们的贪婪和愚蠢。”
“这么快?”夏洁看了看自己的电脑桌面,再看看王言。
“这个吕淑珍对我们说了谎,其实她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经去了那个房子,然后又把她的丈夫叫回来,开车离开小区,转移了东西,最后这才回来的。按照时间来看,我感觉她丈夫应该是与她发生了一些争吵的,但最后也还是同意了。”
给夏洁看了一下前后关联的记录以及监控,王言如此说道。
“我就想不明白,你说他们条件不错了,惦记人家的东西干什么呢?”夏洁叹着气。
李大为又显了出来:“就是贪,按你刚才说的,那一箱子东西价值三四万,他们家条件好,也没到无视那些的程度啊。再说又是珠宝项链,女人就爱美,那个什么珍的肯定是舍不得买,看人家的好,想着占为己有没毛病。而且你刚才不是说了吗,租房子的两千多块钱的押金还没退呢,你想想那个什么珍得多差劲。”
“就是贪心惹的祸啊。”王言笑着站起身,“走了,夏洁,桉子交给张哥就行了,咱们还得接着去走访。”
“这就走了?”
“你想跟这个桉子?那你留下也行。”
“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快了。”
“要不说他们蠢呢,没什么难度,走了。”
说着话,王言已经转身离开了,夏洁愣了一下,赶紧拿着八件套重新扣上,小跑着跟上了王言的脚步。
车停前边了,自然要从前边走。王言又去接待室找了一下张志杰,要把情况跟他说一下。
才一进去,就看到一个长发偏分,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对着乔安和吴倩在说着好话,两人一脸的为难,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透明的塑料打包箱,里面放着各种的东西。”
王言开口问道:“你是吕淑珍的丈夫韩天全吧?”
“哎,哎,是我是我,警察同志,都是我媳妇一时贪心作祟,真的,我发誓。这两天我就想,把东西给他们还回去呢,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也烫手不是?当时我就说,不让她拿,不让她拿,可是那个败家娘们死活不干。警察同志,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保证没有下次了。东西我都拿过来了,一样都没少。”
韩天全满是乞求,双手合十,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摆了摆手,王言问道:“张哥,那箱子还没碰过吧?”
“没有,怎么了?”张志杰有些疑惑。
“刚才我看了一下他们使用的电梯卡的记录,记录显示,吕淑珍昨天晚上就去了房子,他七点多的时候开车到了地下车库,十分钟以后离开,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两人才一起回来。这箱子先放着,晚上我回来提一下指纹,固定一下证据。”
不给瞪大眼睛想要狡辩的韩天全机会,王言看向他,“你也别走了,留这配合一下,孩子还上学呢吧?找亲戚朋友帮着接一下,可能得一段时间。张哥,交给你了,我继续走访去了。”
张志杰含笑点头,看着王言和夏洁两人离开,转回头瞪眼看着面前仍旧狡辩的韩天全,直接就是拍了桌子……
车上,夏洁迟疑的问道:“他们还有孩子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你看看,又犯毛病了。你跟我说没有用,你得跟法官说。他们俩是不是想要非法占有他人财物,是不是犯罪了?韩天全帮助转移的证据清楚明白,那还有什么说的?你还想徇私?装着看不到?再说他们家的孩子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
就算他们俩全都抓进去判两年,也有亲戚朋友照顾,咱们也有社会福利机构,这不能成为他们逃脱犯罪的理由。如果他们真想着孩子,就不会犯罪,在昨天乔安打电话要东西的时候,他们就该还回去。他们都不考虑孩子,你替人家心疼,有些没道理。
而且你别忘了,我给过吕淑珍机会,不论是给她普法的时候,还是我问宁建出入口监控的时候,包括我们回来这一路,都在给她机会。可是她一直硬挺着,死不承认。那还调解什么?肯定得办她。”
夏洁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这会影响他们的孩子,十五岁不小了,可是也不大呀。他爸妈犯罪的事儿传出去,他肯定会被别的孩子嘲笑,时间长了说不定就偏激了,过几年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那就抓他。你记住,没有人可以犯了罪,而不付出任何代价。抓不到说抓不到的,能抓到,那就要让违法犯罪的人付出代价。如果这个家里有孩子不能抓,那个家里有老人没人照顾不能抓,那要法律有什么用?”
停顿了片刻,王言转而说道,“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法官也会有考量的。再说他们肯定也会找律师辩护,考虑到韩天全的情节,我觉得应该会从轻处罚。”
夏洁沉默了,她在思考她总是会升起的同情心,许久之后,又一次到了新城奥府,王言才停好车,她问道:“你说这个韩天全跟吕淑珍他们不会离婚吧?”
“那谁说的准呢。夏洁同志,你管的可是有点儿宽了啊。你要明白,这一对夫妻任何的结果,都是他们自己造下的。你在这给他们着想,为什么不去想一想乔安和吴倩这对受害者呢?
他们虽然看起来条件不错,但一分钱也是钱吧?两千多块钱的押金不给退,你想他们多闹心?三四万的东西,被人家拿走了,他们却没办法证明,还要在那看着吕淑珍死不承认,并且反过来污蔑他们居心不良,那得有多恶心?
也正是考虑到他们的原因,事实上就算是吕淑珍当场还了财物,我也会拘她,也会罚款。如果她就这么没事儿了,那对于乔安他们来说,未免太不公平。要多角度考虑问题,不要让情感左右你的看法。走了。”
说完话,王言干脆的下了车。
女人的感性,配合上人民警察的神圣,还有伸张正义、打击犯罪的理想,三者结合造成了夏洁的表现跟个圣母似的。她的阅历还是太少,经验还是不足,总是滥发同情心。
“对不起啊。”夏洁下了车,走到了王言的身边。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有想法就说出来,挺好的。我跟你说的,全是我个人的看法,咱们这算是交流。你听不听的进去,接不接受,都没什么影响,做你自己才重要嘛。”
王言是很不要脸的,他说一套做一套。现在虽然这么说,也不过是好听罢了。但实际上,他一定会渗透夏洁的思想,把这滥发同情心的毛病给掰过来。要不然他干点儿啥事儿,这边就有人说被他办的人多可怜,一次两次还可以,时间长了他也烦的很。
看着莫名有些情绪升起的夏洁,王言笑呵呵的揉着她的脑袋,“走了,先去走访一下商户,你注意观察、学习,这个能力还是很重要的。”
“能不能别总是揉我的头?好像我是小孩似的。”夏洁不满的拍开王言的手。
王言不在意的笑了笑,转身晃晃悠悠的径直向着小区门口挂着‘佳乐超市’牌子的店里走去,还不忘对着门口站岗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先前的那个退伍军人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
才一进到店里,本来在收银台后边坐着看剧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便激灵一下站起了身,招呼道:“警察同志,是买东西啊,还是有事儿啊?”
“不应该啊,大姐,你这消息这么不灵通吗?”王言笑呵呵的反问了一句,随即笑着解释,“我们是来走访的,就是了解了解情况。”
“哦……”大姐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王警官吧?我刚才还听人说呢,好像是咱们小区有人偷东西,就是你们抓走的?还有之前我就听说了,你在东宁村那边走访,还破了个三年都没破的桉子?”
对于‘王警官’的称呼,王言现在已经不解释了。只有东宁村的群众,现在是真的当他是‘警官’,其他没接触过的人民群众,可能是听说了他在东宁村的事儿,知道了这么个称呼,也可能是干脆的不知道如何称呼,习惯性的就这么叫上了‘王警官’,就好像他开始上班的时候,得谁跟谁叫警官一样,不熟。
“这就对了,就说大姐的消息不能这么不灵通吗。”王言欣慰的点头,“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啊,我得纠正一下。之前在咱们小区抓的人,不是偷东西。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就是给人家正正名。”
“你看你,王警官啊,说话别说一半啊,怎么回事儿谁能有你清楚啊?透露透露呗?”
“那不行,我们有纪律的。你要是能打听到,那就打听到,打听不到我肯定不能告诉你。”王言摆了摆手,转移话题,“大姐怎么称呼啊?”
“苏清敏。”
王言点头道:“苏姐,这超市开多长时间了?是在这买了房子?”
“就是买了房子才在这租了这个铺面开的小超市,这不是孩子上学嘛,市中心的房子又贵又破,这边的学区也不错,而且我们家那口子工作也到这边了,我们就在这买了房。差不多的钱,房子大又好,比在平安那边窝着强多了。之前我是开店做美甲的,不过没经营好,赔了,正好到了这边,就开了这么个小超市,也方便照顾孩子。”
大姐没用王言再问,自己就先说了一通。
“姐夫呢?他
干什么的?”
“程序员,做游戏的。”
“嚯,那不错啊,真不少挣。那这铺子也是你们买下来的?”
“租的,他挣的也没那么多,一个月两三万吧,有时候还有奖金。这些年花钱也多,手里也没那么多钱,能买的起房子就不错了。我租的这个铺面,二百多万呢,哪买的起啊。”大姐叹着气,摆了摆手,“你姐夫啊,也不容易。都说程序员挣的多,可是也要命啊。一天天没个闲时候,一个月也休不了两天,晚上还挺晚回来。他今年三十四,哎,正是网上说的那个中年危机的时候,一天天也愁呢,就怕什么时候失业了……”
“是,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现在这个互联网公司啊……”
夏洁真的一句话没说,就看王言在这跟这个大姐聊了起来,她发现除了开始的时候,王言是说了疑问句,之后就基本没有了,但很多事都在苏清敏的嘴里说了出来。
包括但不限于双方的家庭成员,成员职业、收入,身体状况,朋友的情况,亲戚的情况,超市的经营情况,每天盈利多少之类的。还聊起了少数的这个小区的八卦,以及打听了在这边开店的其他商户的情况,等等等等,称得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仅如此,不时的来店里买东西的小区居民,有不着急走,凑热闹的,王言也会拉着人家说话,聊起来没完没了,一时间,这个超市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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