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元首的凝视

  重燃2003正文卷第九十六章元首的凝视卿云此时的提前交卷,不是托大。

  反而是小心谨慎。

  目前的考场秩序事实上已经失控了,继续的走向,谁也不清楚。

  卿云前世并不在这个考场。

  高考的考号是根据录信息时的顺序来的。

  这辈子录信息时,他挨着秦缦缦,上辈子却不是。

  所以,他也不敢赌随后会发生什么。

  真要是被撕了卷子,他找谁说理去?

  毕竟明年出台的《国家教育考试违规处理办法》首次将撕毁他人试卷列入处罚。

  背后的原因不得而知。

  还不如早点交卷,提前锁定。

  于一航见状,先是疑惑不解,而后扫了扫四周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也把卷子交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出意外的,卿云在休息室门口见到了秦缦缦。

  俩人走进休息室后,相视一笑后,只是十指相扣的躲在角落里,便静静的望着窗外也不说话。

  毕竟,休息室里,全是一个个两眼通红目光呆滞的学生。

  这个时候问考得好不好,或者说‘你也做完了?’就纯属脑残行为了。

  和俩人进来时的无人问津不同,于一航进来时,却引起了一阵骚动。

  于一航被吓了一跳,特么的大半都是熟人。

  甚至,他还见到了方宇。

  走过去拍了拍方宇的肩膀,望着他通红却无神的眼睛,于一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考场里他便估算过,方宇能拿多少分。

  不到110分。

  现在好了,0分。

  不过,也罢,方宇的水准复读一年,还是能上清北的。

  弃考就弃考吧,不然到时候考个蜀大,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吧……好歹是个985.

  去吧……蜀大和清北甚至和C9比起来,还是有些不够档次。

  半天,于一航还是挤出了一句安慰的话来,“收拾好心情,明年再战吧。”

  方宇闻言,大嘴一咧,趴在他肩上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于一航脖颈抽搐了一下,忍了忍还是没有推开他。

  毕竟是发小。

  不过回去还是要换个衣服。

  方宇这一哭不打紧,整个休息室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于一航有点无奈了,脑瓜子疼。

  他转头往角落里的卿云看去。

  却意外的发现这狗日的癞蛤蟆,居然和秦缦缦手牵着手,肩并着肩正在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看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于一航酸了。

  女神竟然被人牵走了。

  他也想哭了。

  不过很快他便脱离了情绪。

  毕竟,他只有175cm。

  他轻咳了两声,向着窗边出言,“老卿,把你们学校的招呼到。”

  卿云转过身来,看了看四周,而后一脸无辜的说道,“这里没我们学校的。”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仿佛炸药一般,在休息室里炸响了。

  “隔壁也没有?”方宇有些难以置信。

  卿云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进来的时候,我在隔壁扫过一眼,没有我们基地班的人。”

  他没把话说死,要是说成没有锦城四中的人,这就太打脸了。

  说不定这群人还会冲上来围殴他一顿。

  于一航阿巴阿巴两声,便闭了嘴,一脸无奈的看着休息室里同学们。

  方宇先是红着脸感觉到不好意思,而后却又立刻红了眼,他愤愤的看着窗边带着无辜模样的卿云。

  在座的人,回过神来,全部脸色苍白着。

  锦城四中的王牌基地班没人弃考?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高考始终就是一个位次游戏。

  他们这里30来号人,隔壁另外一个休息室却有100来号人。

  其他的人弃考不弃考无所谓,但一群七中、九中的尖子生弃考了,便宜的是谁?

  尽管大学扩招了,但985名额一年就那么多。

  特别是他们这群人,原本就是985上半区,乃至C9联盟的种子选手。

  能竞争的人全省也就不到1000人。

  恐怕到最后,他们弃考出来的这部分名额,至少大半会被四中给抢去。

  考试结束的广播,在此时响了起来。

  于一航没好气的推着还傻站在那里的方宇往外走着,同时嘴里招呼着其他人,“还不走!”

  等着丢人现眼吗?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一张纸片飘了过来,贴在方宇的眼睛上。

  本就郁闷的方宇气急败坏的拿下纸片后,正想破口大骂发泄情绪的时候,突然住了嘴。

  这是一张准考证的残片。

  此时,他才注意到,锦城四中的操场上到处都是撕碎了准考证,浸泡在雨水里。

  而天空中还不时的出现一团残片,就像烟花般一样,飞起、四散。

  伴随着的,是一阵阵的低泣或是歇斯底里的嚎哭。

  走在一群弃考的人群中,于一航的脸上无悲无喜。

  他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太过荒诞,以至于让他的大脑此刻始终处于上帝视角。

  观察着四周,按照站位的亲疏远近,显然可以分成两个大集团。

  七中,九中。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望着锦城四中的教学楼。

  望楼汉阙。

  外墙看着崭新,但装饰风格却凭空给人一种浓厚的历史沧桑和厚重感。

  就像一位历经世事的老人,微笑的注视着这一切。

  于一航在心里叹了口气。

  四七九……

  四大爷永远是你四大爷。

  面对今日的惨案,千年名校的历史底蕴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

  其实,于一航还是高看了四大爷的孙子孙女们。

  走在走廊里,落入卿云和秦缦缦眼帘的,全是悲戚的脸庞和纷飞的眼泪。

  也许是前世十年大学教师捞人无数的佛心使然,也许是感恩于田间、黎方平这样的恩师所愿,卿云突然间想要做点什么。

  为这些学生,也为这所学校。

  察觉到这样的想法,他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也真够圣母心的。

  叹了一口气,他捏了捏秦缦缦的小手,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拖着她来到学校大厅的钢琴前坐下。

  秦缦缦一脸的问号,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拉德斯基进行曲,快!让大家到这里集合。”

  秦缦缦愣了一下,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直接说操场集合曲就完了嘛,还拉德斯基进行曲,让钢琴十级的她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毕竟,这首曲子在运动会上、操场上使用的太频繁,让许多人都忘记了它本来的名字。

  至于臭男人让大家集合过来做什么,她也大致能够猜到。

  无论卿云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

  在她看来,这其实挺好的。

  养望嘛。

  不过……

  他是这么知道这首曲子名字呢?

  秦缦缦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问什么,赶紧按照他的要求弹了起来。

  但下一刻,让她更不解的事情便发生在了眼前。

  卿云竟然和她一起坐了下来,双手也放在了琴键上开始合奏。

  两个人一起合奏钢琴,并不能让声音变得更大。

  只是两个不同声部一起的合奏,让曲子的声音变得更加激昂和紧促。

  陈悦慢腾腾的走廊里挪着步子,两眼里满是泪花,视线模糊了一片。

  和卿云、秦缦缦、伍军、周琨这样一直走学习道路的学霸学神不一样,没太高学习天赋的她,更热衷于社会活动。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的天赋是不一样的。

  长袖善舞的她,更适合在机关或者大型国企里发展。

  从懂事起,她便始终朝着一个目标在奋进着。

  无知少女。

  无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同志。

  陈悦的土家族出生,便让她从一开始在那条道路上占据了主动。

  为了走上那条路,除了参与众多的社会实践活动来锻炼能力丰富阅历外,她的学习并没有拉下。

  尽管比不上伍军他们,但她也是清北的种子选手。

  今朝秣马坚如铁,他日功成朝天阙。

  既然考试的规则是允许刷题锤炼自己,她并不认为成为一个做题家有什么寒碜。

  所以,学校上次组织的变态模拟考,在她看来只是考前娱乐,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在刚刚结束的考试里,她确实体会到了老师的良苦用心。

  但是,那又怎样呢?

  尽管将时间进行了合理安排,尽管她按照着难易顺序来处理题目,广播响起的那一刻,她也大致估出了自己的分数。

  110-115分。

  她敢肯定,在这次的高考里,这个分数绝对不算低的。

  但是,又有什么用?

  她和其他的清北选手,分数至少拉开了20分。

  她的清北梦,碎了。

  这意味着,她将来的路也变得不像当初设想的那么好走。

  家学渊源,她很清楚,无知少女,可以保障她在县处以前的快速升迁。

  而有知少女,则是她未来发展顺利的保障。

  从无到有,九三学社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九三学社的门槛很高,非学界人士想要加入,唯有清北复交。

  陈悦有些后悔了。

  当初卿云在给唐芊影讲那些高考禁招的时候,她也该听听的。

  中间至少有三个选择题,一道填空题的时间可以节约下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悦叹了口气,手背擦了擦自己眼泪。

  看来,只有复读了。

  脚边一些碎纸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来……

  早有人和我是一个打算了。

  好像也对哈。

  既然都要复读了,那为啥明天还要受折磨?

  陈悦看了看自己透明文件袋,深吸了一口,打开后取了出来。

  撕?

  撕!

  就在陈悦准备动手的时候,她忽地想起,这是在自己的学校啊。

  所谓母校,就是我能骂,能吐槽,但其他人敢说一个不字试试!

  陈悦撇了撇嘴,准备找个垃圾筒。

  毕竟,自己还曾是学生会会长。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钢琴的声音。

  陈悦听了听,而后便是一张黑人问号脸出现在她脸上。

  啥玩意儿?

  这个时候做操?

  特么的有病吧!

  不好意思,正好本姑娘今天不高兴。

  怒向胆边生的陈悦,冲到栏杆处就准备朝着底下骂去。

  楼下的大厅已经集中了一群人了。

  这么多人,陈悦有些不好意思骂人了。

  不过,她的好奇心也被成功勾起。

  显然,楼下的那些脑袋,一个个都很眼熟,应该全是自己学校的。

  钢琴曲熟悉的旋律,让她不自觉的像是以前做操一般快速下楼。

  该死的肌肉记忆!

  陈悦一边跑着,一边在心里骂着。

  ……

  江旭东吸了吸鼻子,使劲揉了揉眼睛,从厕所格子间里钻了出来。

  迎面而来的是彭昌旭诧异的眼神。

  “老三,伱哭了?”

  江旭东赶紧矢口否认着,“哪有!刚刚沙子眯了眼睛。”

  开什么玩笑,考哭?

  太丢脸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好兄弟知道呢!

  他跑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使劲秃噜了几下脸庞,忽地感觉到不对。

  江旭东转过头来,发现彭昌旭的脸上一片水渍,眼睛也是泛着红。

  他哈哈一笑,“二哥,难道刚刚在外面哭的人里有你?”

  是‘有你’,而不是‘是你’,

  因为刚刚厕所里面的哭声,犹如交响曲一般,至少好几个声部。

  彭昌旭冷笑了一声,“是啊,有我。”

  在江旭东戏谑的眼神里,他淡淡一笑,“都没有你的声音大。”

  说罢,他还学了两声。

  江旭东不好意思的推着他往外走去,“不许告诉其他人。”

  彭昌旭怜悯的看了一眼,“刚刚老大、老四、老五都在。”

  江旭东闻言顿时像比吃了苍蝇一般还要难受。

  出糗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兄弟全程在场。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二哥,我想复读了。”

  彭昌旭拍了拍他的肩膀,“考完再看吧,你忘记之前那次模拟考了?”

  江旭东摇摇头,“没忘。要不是有那次打底,我可能刚刚都弃考了。”

  说罢,他叹了口气,“但是,这次我可能连及格都难。”

  彭昌旭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可以轻松及格?”

  江旭东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老二的数学常年145+,而他是135+。

  彭昌旭撇了撇嘴,“我没在安慰你,我这次顶天了95分,大概率是88分。”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钢琴的旋律。

  “嚯!还有考精神失常的人?”江旭东顺着钢琴声探头过去。

  他们就在二楼,以他们的视角,一眼便可看见弹琴的是谁。

  彭昌旭耸了耸肩膀,“不用看了,是老幺和秦缦缦!

  老幺在召集人,老大他们先去了,我刚刚就是在等你。”

  ……

  “你会?”

  拉德斯基进行曲,不过是钢琴考级二级的曲目。

  这种难度对于秦缦缦来说,实在是太低级了。

  她5岁就不弹了的东西。

  但是,坐在她左手的卿云,竟然能够跟她和着旋律,这就让她有些懵逼了。

  这货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卿云嘴角一撇,“很难吗?不是有手就能弹的?

  我只是看着你在琴房弹的很有意思,而后在图书馆借了本琴谱照着学的。”

  秦缦缦哦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你声音太大,压过我的主旋律了。”

  声音虽然淡然,但是心里却是一片甜蜜。

  钢琴,哪是那么好练的?

  看来这货前两年,没少偷着玩自己的琴啊。

  卿云闻言慌忙减轻着手指的力度。

  他确实是会钢琴,不过却是成人钢琴普及班学的。

  更多的时候,是跟着Ipad在玩。

  纯玩乐的性质。

  “哥哥,你的八度能不能弹轻一点?”

  “刚刚你指法出错了。”

  “能不能不瞎rubato?我节奏都被你带偏了!”

  秦缦缦的话语,让卿云红了脸。

  这没法比啊。

  自己不过是晚上在家瞎玩打发时间,可秦缦缦却是自幼苦练,专业度极高的准专业人士。

  曲目弹了三遍后,身后已经传来了一堆议论声。

  特别是还有不少女生。

  一个女生等于500只鸭子。

  卿云都懒得去想后面有多少万只鸭子。

  估摸着人应该也到齐了,他转过了身。

  扫了一眼,落入眼帘的都是锦城四中的学生。

  齐不齐,不知道。

  不齐,也没办法。

  他尽力了,没赶上的,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在人的命运中,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目光在前排每个人的脸庞上逗留几秒。

  众人知道他有话要说,自觉的开始安静下来。

  渐渐的,场内的声音消失了。

  秦缦缦也转过了身,心里却是笑笑。

  演讲的艺术,沉默的力量。

  看来这个臭哥哥,还有不少隐藏起来的东西啊。

  但是,让她以及其他人都没想到的是,卿云依然没有开口。

  面无表情的将所有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作为巡考组的成员,教导主任糜兵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小蜜蜂递给了他,卿云接过后戴在了身上。

  同学们又开始了议论。

  显然,卿云是肯定要对他们讲什么,否则不会用钢琴弹奏出集合的信号。

  但是来了又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耍猴?

  还是酝酿?

  陈悦都有点不耐烦了。

  她正准备咳嗽一声,去提醒卿云时,忽地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划过了一副画面。

  这一幕……

  不正是元首的凝视?

  作为学生会会长,陈悦少不了会在各种场合进行演讲。

  对于如何演讲,她进行过刻苦的钻研。

  有本著名的期刊叫做《演讲与口才》。

  她清楚的记得,在这本期刊里,提过一个演讲的小技巧。

  在上台之前先不要讲话,沉默四五秒在开始演讲,效果会非常好。

  而希特勒,他在演讲之前的沉默的时间更是长的可怕。

  他一定要沉默很久,一直等到群众由闹到静,又从静到叽叽喳喳时,然后突然开口。

  这是欲擒故纵、制造悬念的开场技巧。

  不出她的所料,当身边的同学开始不耐烦的焦躁起来时,一道声音在场内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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