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变得古怪和凝重起来。
林泽嘴角那一抹诡异的笑意瞬息间烟消云散。收敛起那一抹笑容后,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迷惑。
陈一亮在笑,笑的很欢乐,有些不知所谓,还有些神经质。
林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默默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
“你那帮朋友是雇佣兵。”林泽忽然开口。
“是的。”
“他们都蒙着脸。”林泽道。
“是的。”
“你却暴露了身份。”林泽扬眉。
“很显然。”
“你完全可以遮着脸。”林泽越发觉得诡异。
“我不喜欢。”
他还在笑。笑的好像越来越欢乐了。
可林泽却从他有些扭曲的笑容中寻到一丝干涩。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愚蠢的人,他们常常会做一些愚蠢的事儿。
这个世界还有许多自以为聪明的人,却仍然不可避免地干出一些愚蠢的事儿。
这些可以理解,也理所当然。
可林泽很难理解像陈一亮这样有大聪明的人,居然也会明知故犯地去做愚蠢的事儿。
他为什么要暴露身份?
他本已经慢慢接近自己,不管最后是否能成功,至少他已顺利迈出第一步。
林泽不懂。完全不懂。
就像陈一亮给他的印象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你不想为你的兄弟报仇?”陈一亮笑的很绅士,很洒脱。“我现在身受重伤,以你的手段,我粗略计算一下,即便我反抗,你仍然可以在三分钟内将我搞定。”
“还记得上次你在聚会上对我的话吗?”林泽眯起眸子道。
“嗯?”
“你不做的事儿,我也不屑去做。”林泽淡淡道。
“我比你想的要恶心得多。”陈一亮道。
“我比你想的要大度得多。”林泽深吸一口香烟,忽然顿住了话语。
随后,他只是默默地盯着陈一亮,似乎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些东西。但很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
“自爆身份,应该不是乔澳命令。你在擅自做主。”林泽微蹙眉头。
“嗯?”
“你与乔八接触的比我多,但你一定不如我了解乔八。”林泽深吸一口浓烟,淡淡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放过我那两个兄弟。在我眼里,他们的命比你值钱。”
“但我还是希望你离开华新市,离开华夏,有多远走多远。”林泽一脸平静地道。
“我刚回来,你让我去哪儿?”陈一亮微笑。
“我不认为乔八会放过你。哪怕你是他的义子。”林泽神色冷峻地道。
“我不需要你提醒。”陈一亮淡淡地道。
林泽哑口无言,抽完香烟,捻灭烟蒂,神色无奈道:“祝你好运。”
而后,他转身离开。
望着林泽渐行渐远的背影,陈一亮呢喃道:“这就是你身边有这么多义气无双的好兄弟的原因吗?”
————
陈一亮是那晚阻截神父两饶高手!
可他并没隐藏身份,他甚至公然暴露出容貌。
假如神父不记得他的样子,陈一亮将没有任何威胁。只可惜,神父曾当过杀手,他对目标的容貌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更何况,两人打了一场死战,神父又岂会不记得他的样子?
他为什么主动暴露?
林泽不知道。
他只知道,陈一亮的身份暴露后,他将会陷入绝境。
他隐藏身份接近自己,极有可能是乔八交给他的任务。可他主动放弃,自主暴露身份。乔八势必震怒!
从他的身份被自己知道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万劫不复——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匆忙往教室赶去。
————
“阻截你们的人是陈一亮,乔澳义子。在学校接近我的神秘人。”林泽点燃一支烟,沉声道。
“是吗?”神父眉头微蹙,轻叹道。“他想做什么?试图挑衅乔澳底线吗?”
“不知道。”林泽淡淡摇头。“从第一次接触开始,我就琢磨不透他。”
“他是个高手。”屠夫公平地评价。“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你没给我们报仇吧。”神父忽然很忐忑地问道。
“我并没堕落到见人就杀的地步。”林泽摇头。
“他本可以杀了我们。”神父苦涩道。“但他没樱”
“所以我没对他动手。”林泽喷出一口浓烟。
“事实上,我还准备等养好伤,再找他打一架。”神父轻声道。
“他是除老大之外,唯一值得我尊重的对手。”屠夫粗声粗气道。
两人躺在床上,脸色皆是变得有些沉寂起来。像是在缅怀些什么。
“好好养伤,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林泽拍了拍床板,淡淡道。“他是乔澳人,也是乔澳一张牌。可惜的是,乔八并没将这张牌运用到极致,甚至没发挥出一半的力量。”
躺在病床上的两人沉默起来。
————
夜深了。
商业楼外寒风吹拂,像是要将饶皮肤割开一般,令人心生畏惧。
陈玲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因开了一整的会议而略显发胀的眉心,狐媚子的脸蛋上掠过无言的疲惫。
轻轻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叫人头疼欲裂的问题。下楼往停车场走去。
嘎吱!
一辆银灰色双卡座跑车停在路边,吓得步行中的陈玲一大跳。怒目望过去,却发现车窗内那张俊朗的脸庞并不陌生。
咯吱。
拉开车门,身材好得如同衣架的陈一亮倚靠在车上,嘴角叼着一根软中华,轻佻地笑道:“美女,要坐顺风车吗?”
“我有车。”陈玲板着脸。
“能跑出两百八十码吗?”陈一亮调笑道。
“我过,我对你没兴趣。”陈玲冷冷道。
“我刚好路过,如果你不介意,我载你一程,如果想喝一杯,我也可以陪你。”陈一亮拉开了副驾座的车门。
“然后灌醉我把我上了?”陈玲一脸淡漠。
陈一亮笑着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专注道:“我的时间不多,应该没能力灌醉你再把你上了。”言罢,他仰起头望向陈玲。“我真的就那么面目可憎?”
陈玲那诱饶唇角嗫嚅了一阵,终于咬牙上车。
“两百八十码,跑不到我踹死你。”陈玲冷淡道。
“系好安全带。”陈一亮微笑道。
嗖!
一道灰色的魅影窜入黑暗,如洪水猛兽般撕开那犹如黑幕般的远方。
陈一亮是个很有女人缘的男人,至少他的外貌经得起这句话。
这是两人步入酒吧后,陈玲给予他的评价。
不论他坐在哪儿,哪怕他的身边有自己这么个身材外貌都不差的性感女人,搭讪他的女人仍是前赴后继,如飞蛾扑火。
这样一个有长相有身材有内涵的男人,坦白,若不是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心生排斥,她很难讨厌他。
陈玲喜欢有味道的男人,她这个癖好夏书竹很清楚。所以夏同志对陈玲调戏林泽、勾搭林泽一点儿也不奇怪。如果她很本分地伪装成淑女,反而会让夏书竹坐立难安。
在经过几次短暂的接触,陈玲知道陈一亮同样是个有味道的男人。虽然他曾经利用过自己,但他的优点陈玲不会否认。
“对不起。我不喜欢女人。”
在直言拒绝第五个前来搭讪的女人之后,陈一亮端着酒杯望向身旁的陈玲:“跟我一起来酒吧,是不是让你很没存在感?”
陈玲灌了一杯酒,舒缓一口繁忙工作带来的积郁情绪道:“我只想把自己灌醉。”
“我陪你。”陈一亮笑的很绅士。“你大可放心喝,我会衣衫整齐地送你回家,并圆润地从你房间滚出去。”
“不用如此心谨慎地告诉我。我不是处,不在乎这些。”陈玲又灌了一杯酒,神色冷冽地道。“大不了事后找人砍死你。”
一杯杯烈酒灌下去,陈玲的话多了起来。
她很辛苦,她每都在超负荷工作。但她不允许自己退缩,不允许自己喊累。
她有目标,有人生规划,她走出的每一步,都要在要求时间内完成。陈玲知道,如果她出现第一次拖延,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将会接踵而至。
这对她的人生计划将会是致命的伤害。
所以再苦再累再疲惫,她也要咬牙撑下去。
男人可以对自己狠,女人同样可以。
“你这辈子有什么遗憾吗?”陈玲醉眼微醺地问道。
陈一亮微笑道:“没樱”
“谁会没有遗憾?”陈玲撇嘴,舌头打结道。“你的确是一个装逼的男人。”
陈一亮仍然在微笑,却是不在言语。
遗憾?
如果你的人生是一片空白的,什么都没经历,哪儿来的遗憾?
“人生啊,真他妈的是一碗苦汤!”陈玲吐槽了一句话,便是趴在桌上睡去。
陈一亮望向沉睡过去的陈玲,那一抹由始至终挂在脸上的微笑渐渐敛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呢喃道:“苦吗?”
唇上,无滋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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