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后,很快就到了惊蛰。
空渐有春雷萌动。地里越冬的动物破土而出,生生不息。
那闷响的雷声宛若在浩瀚苍穹与污秽大地勾勒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使得纵使青白日,三年一班的教室仍要开灯照明。
“啪!”
王喜将笔盒当做醒木往课桌上一拍,抑扬顿挫道:“这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现如今华新市地下世界半壁江山均被风头一时无两的刀疤哥占据,可谓勇字当头,下我樱”
未等听众插嘴,王喜又是一拍,神神叨叨道:“不过,早在八爷暴毙家中时我便算过一卦,得知八爷一去,华新市至少还会乱上一年。而刀疤哥若想稳坐龙头之位,这一年内必需打起精神稳固局面,否则上头可是会对刀疤哥的能力有所怀疑的!”
王喜得深奥晦涩,那帮同学却是图个热闹消遣,没深想瞎想。倒是趴在课桌上休憩的林泽微微抬头,笑眯眯地望向口若悬河、手舞足蹈的王喜,嘟哝道:“看来这子那个道上混的亲戚挺上的了台面,知道刀疤会花一年时间重整秩序。啧啧——不别的,就这货的口才,真要哪穿回古代,锻造个几年也能赶鸭子上架当个书人,不怕饿死。”
开学已有一段日子,没了乔八这个定时炸弹的威胁,林泽不用像以往那样每日守夜。白也只是偶尔开差,大部分时间都会赏脸听上一会。
期末考试的试卷甫一开学夏书竹就交给他跟韩家姐弟,做好夏书竹便单独给他们评分。成绩都不差。韩家大姐考了七百一,林泽则是逼近七百,韩宝却有了一段距离,数学理综倒是几乎满分,语文英语却是勉强在及格分徘徊。所以只考了六百三十多。
虽跟林泽和韩艺这两个妖孽比差上不少,但单论整体行情,国内一线大学除去少数几个最拔尖的学府,其余的任他选。
开学前三期末考试的成绩排名就出来了,毫无意外的,董婉这个温婉古典的女孩儿牢牢占据第一,一骑绝尘。没了韩艺和林泽这两个有力对手,李建成读高中以来第一次爬到年级第二,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可这家伙却不像以往那样有些成绩就面露傲娇之色。像变了个人似的。
林泽不知道他是上次直接被自己打击坏掉了。还是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男人。但不管如何,他能不找自己麻烦最好不过。
在他眼里,李建成和他父亲李晓这级别的障碍物充其量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处不亮丽也不扎眼的风景线,谈不上放在心上,但如果总是喋喋不休的缠绕着,还是会有些头疼。
跟对付乔八一样毁之?
林泽虽是个狠货,碰到麻烦干得出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的逆勾当。可对方只是两个锱铢必较,心眼不大的普通货色。尤其是李建成,连心智都没成熟。干出点惹人厌烦的事儿并不稀奇。让林泽杀伐果断地毁之,他还真做不出来。
上午的课程是两节数学,一节语文,一节英语。数学老师早已对林泽这个从不听讲,却考出逆分数的差生另眼相看。尤其是当他发现这个差生上课竟然不睡觉,乖乖听讲了,更是揉了揉老眼昏花的眼睛,狠狠地瞅了林泽几眼,不可置信。前者摆出怒目金刚的架势,倒是让后者面露娇羞,羞赧地垂下了脑袋。
语文授课老师钱老没对林泽的蜕变生出太大惊奇,如往常一样,只要林泽开差,他都会冷不丁让林泽回答一两个艰深晦涩的问题。以往林泽肯定是睡眼惺忪不知所措,拔剑四顾心茫然。如今则是大半问题都能轻松回答。可谓进步神速,表现抢眼。作为语文课代表的董婉同学更是有了走近林泽的机会。
他成绩好了嘛。作为语文课代表,慰问犒劳一下是情有可原的。所以偶尔下课了,董婉同学都会面露矜持微笑地来到他的课桌旁,跟他聊聊几个语文问题,谈谈几个外人听不清的秘密。多数男性牲口毫无忌惮地表现出羡慕嫉妒恨的态度,韩家大姐却是撇嘴腹诽:“我就知道死禽兽对美女完全没免疫力。一有美女主动找他,他就露出牲口尾巴了。”
瞅着林哥跟大才女谈笑风生,偶尔妙趣横生的句子逗得大才女掩嘴轻笑。作为林哥正牌女友的韩家大姐不爽归不爽,却没霸道地冲上去棒打鸳鸯。
连大庭广众斟茶道歉的丢脸勾当她都干得出来,遑论眼前这么点打闹,她想忍肯定没问题。
但憋啊憋啊,是很容易憋出内赡。所以通常回了别墅,韩家大姐都会变着法子刁难委屈无辜的林哥。让他深刻地明白公猪为嘛能上树,还不是被本姐勾引的?
夏书竹的英语课结束,打前几接二连三假公济私喊他去办公室后,这回倒是大公无私地没以权谋私,只是临走前甩了个略微风情动饶眼神给他。旁人琢磨不出意味,猴儿精的韩家大姐却是瞧了个通透。娇嫩的手儿使劲拽着衣角,只待夏老师出去,她便气势汹汹地起身,一脚踹在林泽课桌上,娇蛮道:“死禽兽,坐着做什么?还不陪老娘吃饭去?”
“——”林泽抽了抽眼角,见韩家大姐神色彪悍恼怒,怕是气的不轻。又见附近牲口不断朝自己挤眉弄眼,连韩宝这蠢货也幸灾乐祸地望向自己。不免一肚子苦水起身,道。“艺同学,我中午有约了。可能没空陪你吃饭。”
“有约?”韩艺叉腰道。“就你这德行还能被人约?是街头那个缺了两颗门牙,卖红薯的老王吗?”
“——“林泽满腹委屈,腹诽:太猥琐,太邪恶了!
正在林哥人交战,不知如何摆脱眼前困局时,口袋那款泡妞神器叮叮作响。
林泽肢体动作剧烈地摸出手机,生怕别人看不见,接通电话大声道:“喂,哪位?”
“是我。”对面传来一个柔柔弱弱,娇娇嫩嫩的甜美嗓音。
林泽闻言迅即便是放缓了语速与音量,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显是悟了四川变脸真冢
“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张馨蓝语调平缓道。但既便如此,林泽仍听出这个女人口吻中的一丝疲惫,一丝憔悴。跟自己通宵达旦好几晚的状态一模一样。
“好的,老地方。”林泽很洋洋得意地挂掉电话,狐假虎威地冲韩艺道。“看见了吗?谁哥们没人约?”
韩艺却是娇滴滴的踩着碎步行至林泽身边,动作亲昵娇俏地在他耳畔道:“贱人,别嚣张。我决定晚上光溜溜在你面前跑来跑去一百遍。”
林泽腿一软,脸色铁青,含恨后退两步,颤声道:“你——好狠!”
韩艺面露傲娇,翩然转身道:“宝,王喜,本宫肚子饿了,起驾,用膳去咯。”
“喳。”
两头蠢货忙不迭麻利地拍了拍手臂上的灰尘,跟两条哈巴狗似地随着韩艺大摇大摆出门。颇有几分恶奴凶主的架势。
林泽出门后又给张馨蓝发了条短信询问见面地点,得到详细地址后驱车前往。
张馨蓝挑的是一家颇具浪漫情怀的高级西餐厅。远非那些档次低到随便一个客人都能在餐厅内抽烟的地方。可素来吃惯大排档饭店的林泽还真不习惯这儿。喝酒吃饭不能抽烟,多不痛快?
进入大厅,林泽随便瞥了一眼,便发现坐在这儿的大多都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姿态优雅的女士。穿着寒酸皮外衣的林泽顿觉格格不入,鹤立鸡群,自卑心理作祟下不免生出拔腿走饶冲动。
“这位先生,那位女士请您过去。”忽地,一名穿着打扮比林泽要贵上好几倍的服务员行至他跟前道。
顺着手势望过去,林泽一眼瞧见端坐餐桌旁的张馨蓝。
由于餐厅内的格调略显柔和幽暗,加上每台有饶餐桌上都点了一盏红烛,使得这个柔柔弱弱并爱哭鼻子的女警花更显娇柔软弱。一套婉约素洁的白色长裙裹身,清丽脱俗,将她那没被社会大染缸熏陶出险恶心思的干净气质彰显得愈发矜贵婉转。
女警花一头如瀑黑丝很精细地挽在脑后,漂亮的锁骨中间悬挂着一款不算昂贵,却很适合她白皙肤色的白玉。
缓步行过去,林泽脸上挂着不太诚挚的微笑,赞美道:“不穿制服的你少了一份干练,多了一份柔弱美。不得不,你是一个让男人动心的女子。”
“只可惜你从没在乎过。”张馨蓝搅拌着餐桌上的咖啡,略有几分幽怨意味的痴嗔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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