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拥有制海权,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边缘化,是最危险的情况,因为一旦边缘化,就代表着无人在意,意味着成为路边一条野狗,谁都能踢两脚那种路边野狗,这一点狱卒最是清楚。

  狱卒,是大明政治斗争的风向标,如果处于斗争的漩涡中心,狱卒往往不敢欺辱案犯,因为在漩涡的中心,所有人都在看着,无论谁递条子,狱卒都不敢轻易下手,可是一旦边缘化,连个来看一眼的人都没有,那狱卒就知道,这个人最是好欺负。

  无人在意,意味着信息的绝对隔绝,这是政治活动中,最危险的情况。

  而被朱翊镠羁押的这些大学士、翰林、科道言官、士林士子们、文坛笔正们,就到了这种地步。

  大明文坛已经用尽了力气,在情况不明朗的时候,谁都不敢、也不愿意、更不能表态,因为没人知道表态后,是不是会让皇帝做出更加暴戾的决策来,就这么关着,怎么说也能苟活下去。

  等到元辅帝师气消了,再进行试探。

  朱翊钧其实不太明白,张居正为何那么的坚持,非要严厉惩罚,因为朱翊钧是个年轻人,他才二十三岁,正是斗志昂扬、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他无所畏惧,而南巡的廷臣,年纪都很大,年纪越大,越是身不由己,怕的东西就越多。

  张居正认为,大明的未来,哪怕是一个人人道路以目的世界都无所谓,只要陛下圣明即可,这些喜欢倒果为因的儒生们,最好闭嘴,因为张居正这些老臣,真的经历过那个年代。

  大明皇帝和元辅,都很坚持,最后选择了放在一边,边缘化处置。

  石茂华虽然离世,但他仍然被葬在了西山陵寝,静静的看着京城,看着大明,希望大明可以国泰民安,政通人和。

  朱翊钧下旨辍朝三日后,再次开始了廷议。

  “诸爱卿,长崎总督府传来了快报,倭寇有异动。”朱翊钧将一封通过海防巡检送到大明京师的塘报,传阅了下去。

  “咦倭人是疯了吗”宁远侯李成梁,看完了塘报,面色极为凝重的说道。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倭寇正在集结,并且目标是朝鲜方向,如果目标是长崎总督府,大明朝就该做足充分的准备,应对倭寇对长崎的反攻,但对方的目标是朝鲜方向,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疯狂的决定。

  等到所有人都看完了塘报,张居正才面色凝重的说道:“织田信长,的确有资格做倭国的国主,即便是反复遭到了暗杀,但他还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让倭人团结在了一起。”

  织田信长是倭国的天降猛男,他始终没有放弃过自己一公二民的主张,无论多少次的失败,他都在追求这一目标的实现,八公二民的普遍税率,让倭国几乎没有平民的存在,全都是奴隶。

  比较有趣的是,织田信长是大明皇帝册封的倭国国王,安土幕府大将军,大明将足利义昭留在京城和琉球国王做邻居,其实给织田信长的上位增加了极大的合法性,因为之前大明册封的幕府将军已经迁徙到了大明。

  倭国无人可称王,织田信长就是大明认可的倭国的王。

  这是大明除了彻底灭倭之外,在尝试的第二条路,让倭国和平下来,如果可以的话。

  一个和平稳定的倭国,对于大明也是极为有利的,如果能够倭国能够安稳下来,是否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彻底灭倭,就得把成本和收益精算一下,看看是否得不偿失。

  大明自始至终,更希望解决的是倭患,至于进攻倭国本土,多少有点激进了。

  织田信长的一公二民如果推行成功,倭国的流民、流浪武士就会大幅度减少,禁止海盗令和大明筑起的长崎、济州岛、对马岛防线,这一个海上长城,就可以保证倭寇不会流动出境,再加上对倭国船舶技术的限制,大明的海疆会安静至少百年。

  可惜的是,和平这一条路,从一开始就堵死了。

  倭国的大名要织田信长死。

  倭国的大名不接受一公二民,奋起反抗,政治暗杀如同吃饭喝水,一次次联合起来抵抗织田信长。

  “所以,织田信长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让倭人团结了起来呢”王崇古面露不解,在他看来,倭国的大名,已经是咬疯了狗,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是饥荒。”朱翊钧笑着说道:“王次辅,倭国从去年起,粮价开始飞涨,缺粮10%的结果,不是粮食涨价10%,而是一直涨价到饿死10%的人为止,粮食不是别的商品,供应减少10%,需求就必须要相应减少10%,当然,很多时候,饿死10%都是开始。”

  粮荒到饥荒,饿死10%只是开始。

  倭国缺粮,大明海禁,绝对禁止往倭国贩卖粮食。

  王崇古看了看张居正,张居正看了看陛下,大明首辅和次辅,这个时候,多少无法理解,缺粮能让斗疯了的狗,冷静下来,彼此谈一谈,出去抢食物吃吗

  “人在饥饿的时候,只有一种烦恼,那就饿,而粮食和盐、油、钢铁、煤炭不同,粮食的获得周期很长,通常要几个月的时间。”朱翊钧他对自己的评价,从来不是什么圣天子,他觉得自己在皇位上的农夫而已。

  大明廷臣们缺少种田的经验,而朱翊钧垦过荒、扶过犁、挑过粪、插过秧、上过岗漠地,搭过火室、育过种,把裤腿子翻一翻,每年都会亲自下地干活,朱翊钧很清楚,粮食这种资源的获取,不以人类的意志而决定,饿就是饿。

  倭国的粮荒是非常复杂的矛盾,在军事上,常年的彼此征战,消耗了太多的粮食,而这些征战往往伴随着劫掠,民不聊生,生产被破坏;在经济上,而倭国的大名们,又不肯降低八公二民的普遍税率,导致了大量的土地抛荒;而在政治上,又缺乏自上而下的实际统治,在大明介入后,半殖民地半分封封建制度让一切恶化。

  最终导致了粮荒越来越严重,迫使倭国各方大名,只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织田信长同样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他承诺将他的儿子,全都迁出倭国,并且已经付诸实践,他的儿子现在都乘船抵达了长崎总督府,并且向大明而来。”朱翊钧告诉了廷臣们,织田信长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这个行为,等同于说放弃了幕府将军的世袭罔替,他就干到死,这倭国的幕府将军,终究不会是他的血脉,他的政策,也不会延续。

  织田信长的确是倭国的天降猛男,可惜倭人不感谢织田信长。

  “倭人打算攻打朝鲜吗”王崇古吐了口浊气,仍然不太清楚织田信长的目的。

  倭国攻打朝鲜,大明怎么可能坐视不理真的让倭寇上了岸,大明永无宁日,无论何种原因,大明都会出兵。

  张居正看着放在文华殿的巨大堪舆图说道:“织田信长想的无外乎是,如果赢了,倭国拿到朝鲜东南部广阔平原作为粮仓,如果输了,就可以消灭掉足够多的武士,减少粮食消耗,哪怕输了,粮荒的问题也解决了。”

  “他就不怕大明兴兵伐倭吗”王国光嘴角抽动了下,嗤笑道:“国帑现在虽然穷了,可是这老库里还有七百万的存银,足够灭倭了。”

  王国光作为大明的账房先生,始终留着一笔钱,哪怕现在朝廷的岁收和开支平衡,依旧有七百万银的预算,来启动战争,道爷就卡在这一个环节了,因为没有足够的钱来启动,没有招募到足够的客兵,无法消灭俺答汗,越拖越久,窟窿越拖越大。

  打起来,其实反而就简单了,开始进攻的时候,一切都要向战争倾斜。

  “他不怕,灭就灭吧,大明软刀子杀人更疼,织田信长也是为了倭国的以后,大明就是再能杀人,还能把倭国八百余万人杀干净吗”张居正可以理解织田信长的谋划,这是他的最后一舞,打赢了那自然一切都有,打输了,就并入大明。

  反正大明本身就是倭国的宗主国,大明不是泰西那帮红毛番,杀人放火掠夺,断绝文明的根基,这一战,倭国最惨痛的结局,顶多就是被大明王化,这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大明的软刀子主要是白银、宝钞、货物、高墙、倭女倭奴贸易,尤其是最后一项,大明在对倭政策上,从来没有什么道德负担,是倭国先犯贱的,嘉靖中期,倭患四起,生灵涂炭,烽火千里。

  “说白了,就是赌国运罢了。”朱翊钧总结性的说道,织田信长的行为,符合倭国的思考方式,赌国运,这是一波豪赌,把整个倭国压上了赌桌的豪赌。

  “对马岛上有大明的邪马台军港,陛下,长崎总督府的奏疏,就是在询问,邪马台军港是否撤军。”戚继光面色十分凝重的说道:“陛下,虽然邪马台军港只是一座孤城,但如果陛下下旨,大明军可以保证,没有旨意之前,这座孤城不会陷落。”

  永不陷落的城池,是一种谎言,但戚继光说了,朱翊钧相信。

  对马岛是倭国列岛和朝鲜半岛之间的脚踏石,无论是从朝鲜进攻倭国,还是倭国进攻朝鲜,对马岛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明在对马岛的军港,名叫邪马台军港,位于对马岛的中部,是一座良港,而且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织田信长割让了对马岛,大明军前往营造港口,和对马岛宗氏发生了冲突,对马岛宗氏不敌大明军,选择了俯首称臣。

  现在对马岛宗氏有了倭国本土的支持,这眼中钉、肉中刺的邪马台军港,就成了大明最危险的战场。

  “陛下,邪马台军港,其建造之初,就参考了红毛番的经验,高墙、营寨、沟壑,留有水门,方便船舰补给,倭国的火器微弱,只要大明水师是优势,邪马台军港能够获得补给,邪马台可以守得住。”戚继光简单说明了一下邪马台军港的营造标准,钉在敌人咽喉的一座重镇,只要大明水师强横,有补给,倭寇来多少杀多少。

  倭寇攻城,缺乏重型火炮。

  “容朕缓思。”朱翊钧看着堪舆图,手指在桌上不停地敲动着。

  邪马台军港撤军,代表着大明建立的高墙,开了一个缝隙,就像是狗笼子打开了笼门,饿疯了的恶犬,会从狗笼子里冲向朝鲜。

  大明军不从邪马台军港撤军,无论如何,织田信长、毛利辉元,都不可能绕过对马岛进攻朝鲜,等于说,不撤军,大明替朝鲜承担了一切,一切来自倭国的方面的压力,全都被邪马台军港承受。

  “撤了吧。”朱翊钧思索了一番摇头说道:“凭什么呢,凭什么大明军要替朝鲜去抗住倭国疯狗的进攻而且还是十分饥饿的疯狗呢”

  大明是朝鲜的宗主国,父母之邦,倭寇打你亲儿子,你大明皇帝居然要撤军!

  倭国的疯狗们已经饿疯了,但还有东西吃,朱翊钧下狠心,下旨死守,要不了一年半载,倭国就会陷入全面饥荒,到那时候,不战自退。

  饥荒,也是大明的软刀子,软刀子杀人,杀人于无形。

  若是大明允许海船运输粮食,尤其是大明有了太岳箱这种运粮之物后,海运漕粮不再是一个难题,倭国的饥荒是可以得到一部分缓解的,但大明就是不准大明海商运粮到倭国。

  可现在,大明现在要从邪马台军港撤军了,放开了道路,放开了狗绳子。

  “戚帅以为呢”朱翊钧看向了戚继光,重大戎事决定,自然要征询大将军的意见,毕竟军事天赋这种东西,生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臣以为,撤不撤都行。”戚继光非常平静的说道:“皆仰赖圣德,大明开海至今,水师强横,拥有制海权,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甚至战局都可以被大明直接左右,制海权在大明手中,无论倭国做什么,都是错,大明无论做什么,都是对。”

  拥有制海权,就拥有绝对主动权,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尤其是对倭国这种困在岛上的岛国,那就是更加任意施为了,如果是个内陆国,闭关锁国,如果距离太远,大明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可是岛国,就没那么幸运了。

  如果把朝鲜半岛的战场比做是牌局,拥有制海权的大明,就是把所有牌都揽到自己手里。

  “啊,对,制海权,甚至可以随时打断倭国的后勤补给、援军。”朱翊钧一愣,他在考虑的时候,确实忽略了制海权对朝鲜半岛战场的重大影响,必要的时候,大明甚至可以再次关上狗笼子的门,封锁对马岛海权,关门打狗。

  戚继光说的是实话,皆仰赖圣德,大明开海是陛下一力主导的,松江府这个特殊的开海桥头堡是大明皇帝真金白银砸出来的,3712万银的前期投入,再加上南衙拷饷之后的1300万银,开海投资的总规模已经达到了5012万银。

  这一切都是大明水师的基础。

  “那就撤军,让他们斗。”朱翊钧这个料敌从宽的皇帝,终于放心做了决策,放开狗绳子,让朝鲜和倭国斗个你死我活,看热闹不嫌事大,打的越热闹越好。

  “朝鲜国王一定会请大明援护一二。”万士和眉头紧蹙的说道。

  大明的孝子朝鲜一定会举着父母之邦这杆大旗,跑到大明来,道德绑架大明出兵,平定倭患,大明应该如何应对,这也是需要在廷议上解决的问题。

  “拖。”朱翊钧给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拖,和王家屏在广东装糊涂一样,大明朝廷也装糊涂,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硬拖,让朝鲜去猜,猜不出来没关系,大明到时候收拾烂摊子就可以了。

  “臣遵旨。”万士和俯首领命。

  陛下做事风格从一而终,从来不想做什么四海一统之大君、天可汗、万王之王,陛下就是大明君主,以大明利益优先,大明利益高于一切,朝鲜想道德绑架,白嫖大明军想都不要想。

  其实朝中大臣,对于朝鲜游走在各个部族之间搞出来的攻守同盟非常非常的反感,大明当爹有瘾,给朝鲜当了两百年的爹,给的多了,反而是仇了!

  当爹的不给,当儿子的反而开始蹬鼻子上脸,确实该好好训诫一番,让朝鲜王室明白一个真切的道理,大明给的,才是你的,不给,你不能抢。

  倭国的军队在集结、对马宗氏在和毛利辉元眉来眼去、大明军从邪马台军港撤军、倭国的船只正在不断地聚集在了毛利辉元的帐下,一切的一切,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态势在变得紧张。

  大明派遣了二十三条三桅夹板舰前往了朝鲜,在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时间的寻找下,将所有在朝大明人撤离,战争看起来一触即发。

  织田信长对于大明军撤军,是非常非常意外的,其实大明廷臣完全是考虑的太多了,倭国根本就没有那么长远的规划,什么胜负输赢,对于此时的倭国根本不重要,织田信长、毛利辉元、长宗我部元亲、北条氏直、上杉景胜等等倭国主要大名,面临一个二选一的抉择。

  因为粮荒,饥荒的危机已经是迫在眉睫,不断地百姓一揆已经搞得所有大名们焦头烂额。

  要么选择想办法把武士们消耗掉,一公二民安抚百姓,要么想办法镇压百姓一揆。

  在粮价飞涨的同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整个倭国本土,爆发了超过二百次的百姓一揆,这才是所有人能够坐下来谈一谈的基础。

  大明是个庞然大物,只要翻一翻身子,就会带来无数的影响,大明开始开海后,倭国沿海地区出现了好多个富裕的港口城市。

  这些沿海地区纸醉金迷,消耗着大量的粮食,这也是矛盾的地方,只看这些沿海地区的繁荣,会以为倭国也乘着大明开海东风,扶摇直上九万里了,但分配出现了更严重的问题,吸血的地方多了一个,除了这些沿海地区,其他地方的百姓们已经处于生死边缘。

  织田信长以放弃子嗣继承幕府将军为代价,召集了所有大名,在京都共议国是,最终确定了进攻朝鲜的计划,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打到朝鲜的打算,就邪马台军港一地,就可以消耗足够多的武士了。

  织田信长是个很能打的将军,他清楚,邪马台军港,大明不放弃,再多的人填进去,也打不下来。

  现在,大明突然就撤军了,而且撤军前还告知了对马宗氏,大明军走了,军备全都带走了,对马宗氏还专门派了二百人进入了军港,确实一个大明军都没有了,撤的干干净净,这意思十分明确了,大明这个裁判离场了,倭国可以放开手脚了。

  黑田孝高面色凝重的说道:“将军,大明对朝鲜国王的首鼠两端,已经忍无可忍了,因为祖宗成法,不征之国尚在,大明不好直接训诫,才由我们来训诫,将军,这一仗,不能打!”

  “为何”织田信长看向了黑田孝高疑惑的说道:“大明军都已经撤离邪马台军港了,你告诉我,不能打”

  航道已经疏通,船帆已经扬帆,号角已经吹响,黑田孝高居然说不能。

  “因为大明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路人皆知了,大明想的是灭倭,而不是束缚。”黑田孝高面沉如水的说道:“大明从海上,无法进攻倭国本土,是吸取了当初元世祖的教训,水文让元世祖两次在倭国折戟沉沙,而现在大明要从陆路进攻,朝鲜就是那个脚踏石!”

  “一旦我们进攻,就给了大明进入朝鲜的理由,大明实质性的占领了朝鲜,倭国必亡!”

  黑田孝高直到现在才搞明白了大明的意图,大明解决倭国问题的从一而终的想法,就是灭倭!

  织田信长思索了许久才摇头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明白的,能顾眼下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就是想办法把武士消耗掉,不能让他们在倭国吃粮食了,不是在邪马台军港送死,就是到朝鲜吃粮食,没什么两样。”

  “不是吗蕞尔小国从来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力,嘉靖中,倭寇频繁入寇,就是生死之仇。”

  明白大明的打算又能如何呢只能在大明的意志下赴死,大明作为天朝上国,缓过劲儿来,这等血仇,不得不报,大明啊,以武立国,建国两百余年,没有一天不是在打仗。

  “将军说的是。”黑田孝高思忖了片刻,露出了一个苦笑,他自诩一个聪明人,认为天下万事,都有一条生路,但看来看去,这就是个看似有很多选择,但事事不由己的死局罢了。

  大明给倭国的路,就只有死路,唯一破局之道,就是打赢朝鲜,在朝鲜打败大明军,在海上打败大明水师,这是不得不赌的国运!

  “大明皇帝其实给了我们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大明最近老是谈到的还田令,把土地分给百姓,地主们不得收租过高,田赋降低为一公二民,可倭国的大名们,哪里肯答应呢…而且这还田令,大明都没蹚明白,倭国就更不可能了。”黑田孝高有点无力。

  大明皇帝是十分宽仁的,不是没有给生路,可是倭国做不到,别说一个织田信长,就是十个,一百个,一万个织田信长能做到吗也不可能做到。

  “长崎总督府、大阪湾守御千户所,都是什么态度”织田信长询问着在倭京都地检特搜部的态度。

  大明在大阪湾守御千户所驻军,同样在京都有一个衙门叫地检特搜部,守御千户所的军兵一般不会调动,主要是地检特搜部对倭国事进行干涉,在倭京都地检特搜部就像是掌握了兵权的太上皇一样,他们的态度很重要。

  “没有态度。”小姓森兰丸俯首说道:“总督和守御将军在装糊涂。”

  大明的读书人是很擅长装糊涂的,一问就是什么事儿,我不清楚,我给你问问,不明确表态,闯出天大的祸来,跟他们没有关系。

  “那就准备进攻吧。”织田信长吐了口浊气,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转动,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知道,再拖下去,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黑田孝高没说,其实按照大明矛盾说而言,不打朝鲜也行。

  按照大明矛盾说的基本方法论而言,不打朝鲜,倭国自己内部就得内乱,百姓一揆就是内部矛盾充分激化的表现,乱个几十年矛盾在冲突之中,不断地达成共识,最后会有一个冲和的答案,破而后立。

  道理谁都明白,可这破而后立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们这些大名,就是无病无灾都熬不到见到冲和的那一天,倭国大名们更倾向于赌国运,因为眼前的危机更加迫在眉睫。

  国之长策,在任何时候,对于任何国家而言,都是一件非常非常奢侈的事。

  大明虽然无比的强大,但倭国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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