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霸王树
木材滑放的场面,非常壮观,也十分危险。
在机械化集材普及之前,林场作业工伤事故中,十个有八个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冰沟太滑,或者线路设计太直,滑放的木材进入冰道后滑动起来产生的惯性越跑越快。
滑到半山腰很可能就会脱离原定的轨道飘飞在空中,直冲着对面的山岩或者树木飞过去。
那饱含水分、直径半米或者一米,长四到六米,重达上吨的木材。
在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中,实际上就是根巨大的冰棒,木质会变得异常硬脆。
若是撞到对面山崖上,一声巨响,木头化为无数条细的木条。
在空中齐齐散开,然后再如雨一般落在山下,成为一座木条垛。
若是撞向树林,巨大的冲击力,会将树木全数撞断撞倒,造成巨大损失。
而一旦飞出去的木头撞到了人,几乎一瞬间,人就被碾成肉泥了。
所以木材滑放的时候,不光是盛希平在这边看着。
林场的安全员、生产调度,都在现场呢,就怕出什么危险。
好在,盛希平选的沟谷不错,本身坡度就没那么陡。
中间又有几处不是特别急的拐弯,可以降低木头滑行的速度,却又不会让木头直接冲出冰道。
一根根巨木顺着山间沟谷向下滑行,冲到山下的楞场。
那边,有一伙专门负责“抓楞”的人,将滑放下来的木头,按照长短等级分别垛成木垛,以便将来运材装车。
检尺员,也会在这个时候,上前来检尺,只有经过检尺员检尺的木头,才能算是工队的产量。
集材的时候,是按照图纸要求,一条沟一条沟的集运,采取就近原则,将木材堆集在数个冰道附近。
滑放的时候,也是一条沟一条沟的滑放。
两个多月攒下来的木头,光是滑放就用了将近半个月。
山下楞场,也堆起了数个高大的楞垛。
等最后一个沟谷的木材全数滑放到楞场时,盛希平总算能松口气。
林场分派的这一片伐区,目前已经采伐了大半。
按照目前的进度,腊月二十三之前,大家伙儿就可以放假下山准备过年了。
年后初八上山,把剩下的木头伐完,然后清林,今年的采伐任务就算完成。
“希平,快,你赶紧过去看一下,李大壮伐木那头,遇上问题了。”
就在盛希平刚刚松口气,还没等高兴呢,那头张志军急匆匆跑过来,大声喊道。
“咋地了?遇上什么问题了?”
盛希平心头一凛,这李大壮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那边遇上了一棵哈大杨,太粗了。”张志军气喘吁吁的道。
盛希平一听,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几乎每一名伐木工,在自己的伐木生涯中,都会遇到一种树,桨霸王树”。
这种树实际上就是树王。
长白山地区以“哈大杨”居多,就是很粗的大杨树。
这种树的径级太粗,一般直径都在两米以上,油锯的导板不够长,一次割锯根本就锯不透。
当然,这种树也难不倒聪明又经验十足的伐木工人。
他们会先在树的一侧割据完后,再把“卡木尺”调转方向,在树的另一侧与上一个锯口对接。
如果还是锯不透,他们就会在树的上下多锯几个口,把木片抽出来。
将油锯直接坐进树里,递进式的锯割。
有的时候,这一棵树,就得伐一。
这种树很费事,需要很有经验的伐木工才校
李大壮从学徒转到正式伐木工也才两年,这种树之前也就是看着师父怎么处理的,他自己没遇到过。
他倒是照着师父的办法锯了,树的上楂已经锯透了,可这树就是不倒。
这下可把李大壮还有王建设他们愁坏了,所以王建设打发张志军来找盛希平商议。
要是不行的话,就得找安全员或者其他人来处理了。
盛希平赶到的时候,李大壮正看着那棵明明已经锯透,可就是屹立不倒的哈大杨,一筹莫展。
“希平,你看这怎么办?要不然咱也扔件儿大衣试试吧?还是,咱拜一拜山神?”
在伐木工之间,会流传着这么一种法。
如果伐木的时候遇上明明上楂已经锯透,可树就是不肯倒的情况,可以朝着树要倒的方向,扔个棉帽子或者大衣。
扔东西带动的风,会引着那木头倒下去。
要是再不行的话,就得焚香祭拜山神了。
可如今这年月,正破除那些陋习呢,谁敢焚香祭拜山神啊?
“别瞎胡闹了,这玩意儿哪用得着拜山神啊?”
盛希平看了李大壮两眼,特别无语的道。
“建设,那个锯楔子呢?拿来。”
盛希平的锯楔子,俗称锯楂,一般用于树“反楂”或倒向有误的时候。
比如树要倒的时候突然一阵风改变了树倒的方向,这时锯楔子就派上用场了。
将锯楔子放进锯口处,用钢锭斧子对准锯楔尾部,推进式敲击。
树的根部上翘一寸,树身已经倾斜快一米。
待锯楔全部砸进锯口后,被伐木就会发出叫楂声,吱吱嘎嘎的倒向大地了。
“希平,锯楔子能管用么?”
王建设等几个人,对这个都没经验,颇有些担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出啥意外。
这么粗的一棵树,倒下来的力量可太大了,真要是被砸伤,命儿不得当场就玩完啊?
“没事儿,放心吧。把锯楔子给我就校”
盛希平摇摇头,把王建设背的兜子里那几个锯楔子,全都要了过来。
从这棵树的上楂口,分几处塞进去,然后抡起钢锭斧子,敲击锯楔,使其进入楂口。
按理来,随着锯楔往锯口里砸,这树就应该逐渐倾斜,慢慢的发出喀哧、咯吱的动静。
等到锯楔全都砸进去,树就会慢慢倾倒下去。
可盛希平都把锯楔砸进去一大半了,树身虽然倾斜,却并没有预想的倾斜那么多。
“李大壮,你确定伱锯透了么?这不对啊,你这上楂分明是没锯透。”
盛希平皱眉,不对劲儿啊,要是真的锯透了,这会儿就该有动静了。
“我,我锯透了啊。”
李大壮被这么一问,顿时噎了下,他其实也不确定,到底锯没锯透。
关键是这么粗的树,他从来就没伐过,心里没底,看着差不多,就停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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