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敦道麻将馆内。
烟雾缭绕,麻将声阵阵。
中间最显眼桌子旁,白癞痢嘴里叼着烟,眯着眼正在自摸。
对面黑脚鸡不耐烦道:“快点啦,摸个麻将都这么难,以为摸女人呢”
“我心情好,想多摸一会儿,你咬我?
“大家一人少讲一句,怎么都是暴脾气?”另位牌搭子猪肉荣说道。
“喂,你们猜那扑街杜永孝死没有?”白癞痢拍出一个白板。
“死定啦,跛豪出马,他还能活着才怪!”黑脚鸡砸出一粒幺鸡。
“是啊,他要是还活蹦乱跳我跟你姓!”猪肉荣丢出一个二筒。
第四个牌搭子口水标正要开口,这时----
“大佬,劲爆消息!杜永孝太白海鲜舫逼退跛豪!”一名小弟慌慌张张跑进来。
“什么?”白癞痢叼着的香烟直接掉裤裆上。
“乜鬼?”黑脚鸡一个不稳差点屁股蹲地。
“我有无听错?”猪肉荣和口水标一起瞪大眼。
“千真万确,现在江湖都快传开!”小弟气喘吁吁,“听说连跛豪头马大威都差点被姓杜的爆头!”
“嗖!”几人顿时心里凉飕飕。
互相看一眼。
“咳咳,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儿!”
“是呀,我也有事儿!”
“散场先,下次再打!”
……
“唔好意思,请问这里是石峡尾吗?”
甘蔗摊前,阿水伯正在收拾甘蔗,突然有人开车过来问道。
现在差不多晚上九点钟,很多摊贩已经收摊回家,唯独怕老婆的阿水伯不敢那么早回去,只是让宝贝女儿阿丽先行回家,自己再熬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再卖几蚊钱,却没想到有人过来问话。
阿水伯忙擦擦手凑到车窗口道:“是的,这里就是石峡尾!”见对方有车坐,猜测对方可能是什么大人物。
“那么请问杜永孝的家住在什么地方?”
“呃,靓仔孝?”阿水伯诧异了一下,看向那人,见对方是个癞痢头,看似滑稽,但面目凶恶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水伯撇撇嘴,心说,我早说这个靓仔孝靠不住。现在这人凶神恶煞,跟之前放高利贷的阿虎差不多,八九也是来追账的!幸好我还没把女儿阿丽嫁给他,要不然鸡飞蛋打。
“咳咳,这个我不知道。”阿水伯多少还有些人情味,觉得不能出卖老邻居,“石峡尾好几万人,边个知道他杜永孝住哪里?”
车内人笑了,从怀里掏出十块钱在阿水伯面前晃晃:“现在呢?”
阿水伯毫不犹豫,一把抓过:“前面三栋七楼!”
“好!”对方点点头,驱车离开。
阿水伯借着煤油灯,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十块钱,心里不禁开心起来。
可没等他转身,又有一辆车疾驰而来,停在他摊子前,问了他同样问题。
阿水伯诧异那扑街靓仔孝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么这么多人深夜找他?
这次阿水伯学能了,咳嗽几声,朝对方比划个一。
他的意思是一块钱就可以打听到消息,他不敢要十块,怕对方嫌多。
对方毫不犹疑,直接递出一百。
阿水伯眼珠子掉下,想接又不敢接,这可是一百!他一天拼死拼活卖甘蔗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最后还是对方急了,直接把钱塞他手中,阿水伯忙告诉对方杜永孝住的地方,随即汽车嘟嘟几声,扬长而去。
阿水伯手里攒着一百块钱,怀疑是不是在做梦,问个路就能赚这么多?
他正发愣,又一辆车过来。
同样的问题,这次阿水伯大胆了,直接开价一百,原以为对方会生气,谁知道根本不还价,好像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小钱。
短短几分钟,阿水伯赚足两百多,看着远处迤逦而来的车灯,阿水伯忽然有了主意。
他也不卖甘蔗了,直接找了纸板子,找了木炭,在板子上写道:“问路,一百港币!决不讲价!”
……
“糟糕!杜家出事儿了!”
“是啊,来了好多人,都开着车,凶神恶煞!”
“我早讲过的嘛,姓杜的就没有那个命!”一个排骨精男子吸溜着鼻子说道。
“道友明,你可不要乱说话,怎么说阿孝也是我们石峡尾出来的华探长!”山根叔呵斥道。
“屁的华探长!”道友明拿着袖口擦擦鼻涕,他烟瘾一犯就这德性,“你们知不知他得罪了谁?义群大佬跛豪!”
“啊,真的吗?”
现场顿时炸裂。
对于他们这些穷人来讲,跛豪可是个恐怖名字,能够名列四大社团之一,势力强大到可怕。
“啧啧,看起来这次杜家死定!”
“可怜那蛇仔明还跟着姓杜的混,搞不好也会被牵连!”
道友明听着这些话,心里别提多爽。
他和蛇仔明号称“石峡尾双明”,蛇仔明精通天地线,被杜永孝招揽成了跟班,据说现在帮杜永孝看管金钩赌场,吃好喝好,人人见了尊称一声“明哥”。
道友明就没这么好运,被杜永孝嫌弃,认为他食粉,无药可救。
“等着瞧吧,杜家今晚不遭殃,我跟你姓!”道友明吸溜着鼻子,一脸得意。
……
“翠莲,等会你带着阿梅先走,不用管我!”杜大炮把门死死顶着,回头对老婆李翠莲说道,“做为你老公,我这辈子除了卖肥皂风光过一段时间外,简直一事无成!我好惭愧呀!”
李翠莲牵着女儿杜永梅:“老公,你千万不要这样讲,也不知阿孝得罪什么人,深更半夜杀来,阿顺又在码头,现在我们家只有你一个男人!”
“嗯,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杜大炮说着在屋子里寻找一圈,拿了菜刀,又拿了擀面杖,掂量一下把菜刀递给老婆,“这把刀给你!平时你总喜欢斩我,现在斩那帮扑街!”
“那你呢?”
“我有擀面杖!”
“那怎么行?”李翠莲上前把菜刀塞给老公,“等会儿,你斩!”
咚咚咚!
敲门声。
杜大炮忙凑过去,“边个?!”
“在下白癞痢!”
“老子管你什么白癞痢,黑癞痢!冤有头债有主,我儿子阿孝得罪你,你找他去!和我冇关!”
“滚开!”李翠莲把杜大炮推开,怒瞪他一眼:“阿孝不是你儿子?你这样害他?”
“不是啊,我这是缓兵之计!三十六计来着,老婆你不要生气……”
“滚!”李翠莲直接开门。
“不要啊老婆,他们一定很凶,还带着家伙!呃----”杜大炮愣住。
此时房门已开,外面白癞痢带着手下,姿态恭敬地站在门口处,手中捧着绫罗绸缎,鲍鱼翅肚---
“呃?”李翠莲也愣住,看对方样子怎么看像是来送礼,而不是打架。
白癞痢也好郁闷的,原想坐山观虎斗,看着跛豪搞死杜永孝,没曾想杜永孝反过来搞了跛豪。
如果说之前他阳奉阴违,还等着看杜永孝扑街,那么现在只能连夜跑来曲线救国。
“你好,伯母!我叫白癞痢,是杜探长朋友!以前公事繁忙没来得及看望您老人家,今天正好趁着清闲过来看一看你!”白癞痢满脸肉疙瘩,说话却温文尔雅。
“乜鬼?”李翠莲叉腰瞪着白癞痢:“你叫我伯母?我岁数很大吗?你眼瞎呀!”
“呃,那该如何称呼?”
“这里人人都叫我莲姐!”
白癞痢忙朝身后人使个眼色。
弥敦道大佬中的黑脚鸡,猪肉荣,口水标等人纷纷上前,捧上礼物,齐声道:”莲姐好!”
“咳咳!”杜大炮咳嗽两声从屋里出来,往手上吐两口唾沫,双手抹了抹鬓角,这才抬头道:“你们可以叫我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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