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泄压的渠道

  对于钱士元的问话,郝刚一点也不觉得怪异。

  社论就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在这之前呢,是不是就意味着在华夏的各个层级很多人都是迷茫的,解放思想、开放市场、经济改革到底怎么搞?大家都在黑暗中摸索,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海川之所以这么保守,就是因为海川人还没找到方向,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海川人不敢去冒险了,所以只能在等。此时在华夏大地上,很多人都在等。

  在海川,酒厂工人发不起工资是错的,但钱士元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继续对酒厂进行扶持还是像三湘一样搞承包,还有缫丝厂、化工厂,想到自己手头的一摊子事,钱士元也是夜不能寐。

  他翻看了很多报纸和资料,也向很多朋友探求过意见,但没人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仕林服装的成功给钱士元提供了一个新的着眼点,郝刚不同与众的做法和高出时代的眼光让钱士元眼前一亮,他迫切地想听听郝刚的意见。

  樊义山对钱士元“还算正直”的评价给了郝刚畅谈的底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干部多是在理念上和业务上存在意见不同,在忠诚和立场上没有问题。

  郝刚相信钱士元和樊义山都对解决海川企业问题、让老百姓更有钱、更幸福有着一样的迫切的向往。

  “在三湘,八四年开始就实行了企业承包制,而且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郝刚指了指报纸,这上面都有呢。

  “但是在海川我还没听说哪一家搞起来,发令枪响了,我们看别人没跑,也就跟着不跑,但是三湘跑了啊,所以三湘企业有钱了,政府轻松了。”

  “我们海川在怕什么呢?不是企业怕,是你们怕,你们怕走错路,在等别人把路蹚出来后你们跟着走,但是老百姓等不了的。”

  钱士元觉得脸有点发烧,自己还真是这么想的。这小子还真不客气,难怪樊义山愿意把他往家里领。

  郝刚继续说:“既然钱叔叔找我来,我就发表下自己的观点,仅供领导参考。”

  “你说。”钱士元没在乎郝刚嘴里称呼。

  “海川酒厂必须改革,不改革明年不死后年也得死,就现在这个样子,上半年估计就得停产。”郝刚不是危言耸听,海川酒厂现在亏损四十万,欠外债几十万,产品没有任何突破和创新,生产就是亏损,不生产就是倒闭。

  “海川保守,改革步子艰难,所以动作要缓,要慢慢渗透,一点点试探,维持稳定和大踏步发展同等重要。”这些都是后世证明过的最稳妥的经验,郝刚随口就来。

  但听在钱士元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这些东西虽然简单,但对现在海川的经济环境来讲就是金玉良言啊,钱士元觉得这几天最正确的事就是把郝刚找来见面。

  “以海川酒厂为例,我认为可以从酒糟车间开始试探,让李波承包一下酒糟处理车间。海川酒厂酒糟处理车间有80人,当然用不了这么多人,但事实就真的这么多人,工人工资和酒糟处理费用每年需要20万,这是指正常生产。如果承包,酒厂就只需要每年拨付10万,省下的10万就相当于酒厂盈利10万,这是实际的利益。在酒厂生存艰难的情况下,这10万就是救命钱,也是将来全面承包的敲门砖。之所以从酒糟车间开始,是因为这个车间最没存在感,无论成败,影响很小。”

  “虽然是李波出面承包酒糟车间,但所有责任我来担,大不了亏点钱,我们仕林服装能舍得这点钱。但酒厂生产不能停,酒糟车间是依附于酒精生产的附属车间,没了生产,这个车间就没有承包意义。过了两个月大家见到效果了,思想也就能接受了,再提出酒厂承包阻力要小得多。”

  “承包酒厂这事你要是放心,也由我来操办,我保证几点:一是国有资产不会流失;二是酒厂员工全员接收;三是工人待遇有所提升;四是上交利税不少于八三年。”八三年是海川酒厂最红火的年头,也是上交利税最高的年头。

  “我用仕林服装40%的股份来担保,你知道仕林服装有叶家和牛家在里面,海川酒厂出了重大损失,由我负担,我在仕林服装可以拿出100万元。”郝刚最后拿出了保底的大牌,给钱士元吃下一颗定心丸。

  “早一天承包,酒厂的亏损就越少,政府的负担就越少,我的投入也就越少。所以我希望步骤能紧凑一点。”给出了钱士元好处,自然就要给出点压力,郝刚希望进度能快一点。

  郝刚早就在打酒厂盘算了,将来薅羊毛,酒厂是重要的一环,本来还认为要等上一两年,谁知道凑巧了樊义山和钱士元都上杆子来送资源,此时不提条件,不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

  钱士元也是心潮澎湃,有名有利没风险,领导也经不住考验啊,虽然郝刚年龄小了一点,但提的意见不含糊,关键人家有底气能拿出钱来兜底。

  这个方案估计樊义山也知道,那就更保险了,老樊的眼光也还是可以的,要是两个领导都看走了眼,那就活该海川酒厂完蛋。

  钱士元决定了,酒厂承包要搞,搞出来经验,其他企业也跟着搞,反正自己屁股下的火山要爆发了,必须要有泄压的渠道。

  心头大患有了解决方案,钱士元对郝刚越加欣赏了,开玩笑地问了一句:“我想知道你那么着急承包酒糟车间干什么,别敷衍我是为国分忧、为民解难。我没看到这里面的盈利空间,就算是为了承包酒厂,也不至于提前付出这么多代价啊。”

  郝刚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敞开了说:“我准备建一个饲料加工厂,大力扶持畜牧业尤其是生猪生产,我想让海川的孩子,尤其是农村的孩子能多吃一次肉。我已经在干了,前期请了清江农大的李先明教授提供了工艺方案,只是饲料厂的选址还得请钱叔叔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点。”

  顺水推舟,郝刚把饲料厂的选址也拿出来作为条件,虽然是条件,但对于钱士元来说这样的条件肯定会喜欢。

  李波一直在选址,但进展很困难,广塘想把饲料厂留在东广,但郝刚不同意,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郝刚有点担心广塘人的契约观念。其他地方不是远离酒厂,运输不便,就是治安太差,管理困难。

  钱士元又被惊了一下,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下凡,这不声不响地还想弄出个饲料厂来,关键这饲料厂也是我分管的啊,厂子建起来,我就多了不少话语权,郝刚你是专门下凡来助我的吗。

  “这忙我帮了。”钱士元一言既出,饲料厂寻址就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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