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降临到青源山上不同,他此番踏入山神世界,连山神庙的神像肉身都没用,直接循着感应出现在陆鸣面前。
唇红齿白,好似仙童一般的陆鸣本在宣扬信仰青源山老爷的好处,忽见眼前清光涌现。
心头微惊正要掐诀时,耳中便传来陈元的声音:
“陆鸣,全力对老爷用你的天赋神通。”
听到陈元的声音,陆鸣脸色微松,纵身往前一跳现出霞光弥漫,灵雾环绕的白鹿原形。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它脚踏灵霞来到陈元面前,如老树根枝般的鹿角抵在陈元魂体上。
下一刻,天降祥瑞笼罩陈元,但因为陆鸣和陈元的修为相差太大,厚实的乳白瑞光十成最终只留下了三成。
而这还是陈元全力配合,竭力收束的原因。
待此番事情结束,定要寻类似《三宝如意拳》的术法来修行。
陆鸣这祥瑞神通不利用起来,当真是浪费。
陈元心中思索,神识扫了眼周围:
“小心行事,有人盯上你了,此灵光可护你一次,当做老爷让你暴露的补偿。”
说罢,陈元点出一道火阳神光落到陆鸣身上,继而结束降界,神魂回到月灵天的本体中。
却见洞窟内那紫色雷霆所化的龙门依旧存在,其上电光流转,隐约有雷霆道则在上流转。
身上多了三成祥瑞,陈元心中安定不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威势可怖的男子能隔着不知多远留下这道传送龙门,说不准就能感知到此地的情形。
当下他维持着身化灵株之法,静静的看着那龙门上的雷霆道则,试图参悟一二。
毕竟他此刻的处境颇为尴尬,不能随意离开,又不能潜心参悟火行道符,只好将心思放在那雷霆道则上,能参悟多少算多少。
可惜,他如今悟性虽比三尾时提升了不少,但没有文曲星火辅助,也只能算是中上水准。
加之他自身没有雷灵根,七日过去,他也只勉强看清了一条道纹。
至于能否将这道纹化作有用之物,还得日后试过才知。
正当他想看第二条道纹时,一个威势骇人的身影忽然从这龙门中走出,正是设下这龙门的男子。
离开七日,这男子面上杀意减轻不少,但目光依旧冷冽慑人。
环视洞窟一圈,见此地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后,他右手忽然泛起雷光。
雷光雀跃奔袭,所过之处尽成齑粉。
眼看雷光就要波及到陈元藏身的灵株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不愧是先祖舍命封印的雷部正神,被封多年依旧有如此实力。”
下一刻,灵株旁边的一块碎石荡出一层灵波,将扫荡而来的雷光弹开。
继而一身着白色麻衣,白发束于脑后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灵株身旁。
他身上毫无灵压,看似个凡人,但却令陈元心头发怵。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在这呆了多久?
不过在最初的惊悚后,他又反应过来,此人定是他降界山神世界时来的。
而两界时间流速不同,他去山神世界也不过三十息,此人来的时机当真巧合。
能在自己身旁藏匿七日不被发觉,此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陈元心中急转之际,那威势骇人的雷神已是双目跳起雷光,雷霆大道化作雷狱扩张。
只是雷狱刚扩张,这白衣白发的年轻男子身上便撑开一片空无之域,将雷狱阻隔在外。
他维持着空无之域闲庭信步般往雷神面前走了两步,凝视着他微笑道:
“离开七日,还是这般火急火燎的动手,莫非你还不了解当今局势?”
雷光在雷神手中雀跃着凝成长斧,神色不变,一言不发的盯着白衣白发的男子,似乎就等长斧彻底凝固就要动手。
白衣白发的男子见状摇头哂笑:
“人族天庭早已建立多年,却一直无人来助你这雷部正神解封,所因为何?”
“······”
雷神依旧不语,那白衣白发的男子却也不指望他回应,维持着空无之域自问自答道:
“因你刚戾自用,擅自对我先祖出手。”
“当年我先祖虽出身妖族,但历来与人族亲近,人皇氏出世更是由我先祖代传天书。”
“人族攻杀妖庭时,我先祖虽贵为妖族贵胄,但却未与人族捉杀,甚至多次偏帮人族。”
话说到这,白衣白发的男子已走到雷神面前,直视着那双雷光跳跃的双目,沉声问道:
“今日我来,不仅是替我先祖问,也是替当今天帝问。”
“雷神,你为何不听宣令逆天行事,嗔杀功臣?”
话说到最后,白衣白发的男子背后出现个头戴珠帘平天冠的虚影,好似天威般的威压扩散,瞬息将这虎跃涧的洞窟压塌。
三千大道尽化神权,如霓彩披风般纵荡拥戴着这道虚影。
就连原本环伴在雷神周遭的雷霆大道,此刻亦是脱离雷神的掌控,并入了这虚影背后的神权披风中。
失去对雷霆大道的掌控,雷神手中的长斧迸裂消散。
他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冷冽的目光从白衣白发的男子脸上移开,看向男子背后的天帝虚影。
然而平天冠的珠帘遮掩,他看不清这虚影是何表情。
良久,他开口道:
“是妖,就该杀!”
话音落下,天帝虚影消散,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雷神的惩灭雷罚权柄。
失了权柄,他身上甲胄的光泽变黯淡,撑开的雷狱也失了毁灭之意,只是气息依旧刚猛霸烈。
只是没了毁灭之意,雷狱不仅无法再扩张,甚至在白衣白发男子的空无之域中逐渐消散。
不过雷神没有因失了权柄而气急败坏,亦没有痛骂天帝过河拆桥,反而着取出一杆明显从长斧断裂而成的短斧:
“也好,无此权柄束缚,杀你这些妖族更是得心应手。”
“你杀得了么?”
白衣白发的男子摇头,空无之域拉扯着雷神身形,令他无法身化雷暴,亦无法勾连雷霆大道借势。
大道被阻,身形动作又被空无之域拉扯变形,连砍数斧都未砍中白衣白发的男子。
但雷神却依旧不曾放弃,好似个凡人般举斧连砍,看起来滑稽中又有几分悲凉。
白衣白发的男子信步闲庭般随意走动,却恰到好处的让过雷神劈来的雷斧:
“我白泽一族每逢大势都能全身而退,因我族擅于顺天而为。”
“但也是过于顺应天意,未曾想到会遇上你这逆天而行的犟种。”
他似是在自语,又似是在控诉天道的不公,指尖逐渐泛起空无道符般的幽光。
又一次避开斧头后,他抬手点向雷神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指尖临近雷神眉心之际,白衣白发男子的满头白发忽然脱落,指尖的幽光暴涨令此方天地失去光色。
“轰隆!”
天雷震怒,七彩雷光劈落闯入空无之域,但却赶不上那指尖落在雷神眉心。
“嗤···”
轻响传开,雷神眉心化作虚无,继而扩散向全身。
而那白衣男子,此刻不仅变成了个光头,年轻的面容也变得衰老不堪,一身气息如风中残烛般跌坐在地,任由七彩雷光落在他周身。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持续了将近半刻钟,却没伤到那白衣老头。
而那跌坐在地的白衣老头此刻也缓过气来,抓起雷神原本所立之地的那呸黄土,低笑道:
“这瞬间燃尽本源的秘术,当真不好受,咳咳。”
低咳两声后,他看向天边翻滚的七彩雷云嘿笑:
“天帝不舍旧部,只收其权柄让其再被封数万年,可曾想过此举对我白泽一族公道否?”
“轰隆隆!”
雷鸣回响,听得白衣老头哈哈大笑:
“天帝觉得够公道了?可若先祖未死,论功行赏,天庭正神中当有一席之位,何须做这隐世瑞兽?这其中的种种,岂是再封数万年又得够的?”
雷鸣不再响起,天上的七彩雷云无声无息的散去。
而白衣老头低笑一声,勉力站起身:
“顺了一辈子天意,以命逆一次倒也不坏。”
说着,他走到陈元藏身的灵株前:
“出来吧,你用的道符出自我白泽一族,雷神发现不了你,我还发现不了你?”
陈元心中大感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散去身化灵株之术,现身在这白衣老头面前双手作揖:
“晚辈陈元,见过前辈。”
“气息清灵,放心罢,天帝不会因这点小事就灭口,无需忌惮,你看他方才还顾着旧情,想给那雷神一条活路。”
白衣老头似是猜到了陈元的心思,轻笑着道:
“你这借来的祥瑞有些意思,只是无根无萍,不能长久,何不修一门福运术法?”
“晚辈正苦于无此法门。”陈元苦笑着道:
“除了祥瑞福运外,晚辈此前亦是小有功德,只是无法可修,暴殄天物消耗掉了。”
白衣老头笑着点点头,像是早有准备般取出个玉简:
“我即将身死,你且替我办件事,此法传你,也算缘法一场。”
陈元看了眼那玉简,虽心动但却没立刻应下,而是谨慎的道:“不知前辈想要晚辈办何事?”
这人连那雷部正神都能杀,方才更是敢以命违抗那位天帝。
如此大能,不说手眼通天,但穿梭各界定是不难,天知道要他去办什么事。
白衣老头见他没立刻应下,而是嘿笑着道:
“老夫时间不多,也不与你卖关子,你只需寻到天妖殿,向它传句话便是。”
听到这话,陈元下意识往天上看了眼,这白衣老头则是悠然的坐下:
“告诉它,扶桑大圣已死,太子已入传世真灵之境,无心再起妖庭,散了。”
说罢,这白衣老头气息断绝,身躯风化,他手中的玉简则跌落在地。
还好,不是让天妖殿培养后妖,再起炉灶的话···
陈元心中微松,摄起地上的玉简,对着迅速风化逸散的白衣老头遗蛻微微躬身:
“晚辈定将话带到。”
说罢,他回头看向那株灵气莹然的灵植。
方才这白衣老头与雷神相斗,甚至天帝虚影降临时,这灵植并未夭折,远比看起来要坚韧。
取出须弥珠,以灵植师的移植之法,将这灵植移入须弥珠内。
看到有新的灵植迁入,建木幼苗当即出声道:
“哟,这又是从哪找的新苗子,怎不放到我旁边来?”
“不是花你也看得上?”
陈元诧异的看了它一眼,吩咐金眼赤蛟多上心,给这灵植定时浇水,免得刚移植后水土不服枯死。
“谁说一定要花,灵草也是很润的好吧。”
建木幼苗恬不知耻的开口,之后直接拔地而起,自行飞到这灵植旁边:
“唔,这股戊土和乙木之精,是九纹地心果的灵株,香,真香。”
说着,它又转向陈元这边:“它的果实被你得了?”
“没有,我见到它时,它已是这般。”
陈元摇头,心中记下这灵植的名字,又吩咐两句,便离开须弥珠。
他如今刚得脱险,心中挂念着不少事,无暇与这建木幼苗多耽搁。
看了眼已经不复原本模样的虎跃涧,他稍稍辨明方向,便朝翻蛟江所在而去。
沿着江水一路而下,寻到一城镇,摄来三炷香插于水边,双手掐诀形成灵契,心中暗念:
“曹判官可在?”
话音落下,置于水边的三炷香迅速焚尽,厚重的青烟中,传出曹雨生的声音:“子时再来。”
一言传出,青烟尽散。
陈元虽急,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到夜幕降临。
子时三刻之际,江边忽地阴风大作,鬼门凸显打开,曹雨生手持生死簿和判官笔,出现在门后。
看着等在江水边的陈元,他面上多了几分异色:
“苍心界一别,道友修为进展倒是越发快了。”
“曹判官亦是气息浑厚,想来带着下界阴府飞升,在阴府亦是一方诸侯吧。”
“哪里,不过是转轮王手下的小小判官罢了。”
曹雨生摇摇头,还想客套两句时,便听到陈元道:
“在下七日前曾将被封于此界的雷部正神引到胡丁的洞府,可惜那胡丁借传送阵逃遁离开,之后雷神虽追去,但七日后才返回。”
“如今寻曹判官,是想确定那胡丁是生是死。”
“哦?”曹判官双眼一亮:
“不曾想元道友不仅真的追到了这月灵天来,甚至还给那胡丁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好好好,本判这便查一查。”
说罢,他看向手中的生死簿。
好似蕴含着无数纸页的生死簿迅速翻动,过了十来息才停下。
淡淡的幽光透出,照亮了曹雨生的面孔。
曹雨生凝神看了片刻,最终略显惋惜道:
“他借了白婆婆的气运,运势滔天,还未身死。”
“那他如今在何处?”
“不知,他八尾之身,未至天人五衰,生死簿无法查其现今之况,只能查其过往,若其离开此界,更是追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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