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已过,新唐上下一片火热,新律不过几日便传遍新唐每一角落。
面对此新律百姓倒很接受,虽说新律新增了不少惩罚的例律,但百姓们终究能看出,这部新律为的就是限制老派贵族、大家族现有的‘特权’,鼓励百姓们入仕参军,若能立得大功,亦可封侯拜相、光宗耀祖,是以百姓们比先前积极不少,也愿意将家中青壮年送入军中。
可老贵族、大家族这边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自新律实施后,这些达官显贵的手脚像是被束缚一般,在各处皆有掣肘。至于这些庞然大物们的利益,那便更不用说,以至于有些小豪门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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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匆匆地行驶至王府。
停车后,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从车厢中跳了下来,不待门童禀报便赶忙跑了进去,小门童见状倒没有阻拦,只是一路小跑跟进去。
男子一路跑到后院,见王延庆正站在池边犹然自得地喂鱼,便急忙走上前去,也不怕打搅了王大人的雅兴,他直接喊道——
“姑父!”
王延庆转头一瞧,见这位喊他‘姑父’的男子神色焦急、气喘吁吁,他不禁笑了起来。他将手中的残渣全部倒进池中,而后拍了拍手说道:“大全呐,何事如此慌张?”
这位中年男子是王延庆妻子的侄儿,名为卢大全。
“姑父还有心思在这喂鱼?若姑父再不想想法子恐怕...恐怕底下都要乱套了!”卢大全急得跺脚拍手。
王延庆自然之道这位妻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但他依然故作不知,问道:“怎么了?”
“新律已施行半年有余,这半年来贵族们无不怨声载道、唉声连天,一些家底尚厚实的家族还能撑一撑,可有些小家族...也太惨了些。在如此下去,莫说这些王公贵族,就连咱们...也迟早收影响!”
“哦?真有此事?”
“可不?一些贵族家中子弟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若是还张扬跋扈犯了些事儿的,全部削其爵位、断其俸禄,大家族还好,家大业大养得起个把闲人,那些快没落的贵族们,生活来源全靠这朝廷给,这...这不是断了他们的活路么!?而且还听闻朝廷这还是什么试行,待时机成熟了,只要是在家闲置无正经职业的贵族,皆要断去其俸禄,那...那到时候岂不弄出大乱子?”
王延庆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他知晓新律的厉害,但却没想到这新律的威力竟如此之大、影响如此之深。这半年他亦是感受颇深,原本这些老贵族都巴结着他,因为各家子弟若是想要仕途顺利自然离不开这位权势熏天的尚书大人,送的礼自然不少,可渐渐的他感受到这些贵族们这半年送的礼少了不少,其中缘故便是如此。至于其他方面影响也颇大,原本各地知府在面对贵族犯案时多半会袒护或不了了之,可如今新律讲究‘一视同仁’,一旦有审问贵族的案子百姓们便盯着这些官老爷断案,若是稍有偏袒便捧出新律,是以这些贵族们一时间也规矩不少,昔日手中‘特权’自然也收敛不少。‘特权’少了银子自然跟着少,下面收的银子少了孝敬上面的同样也会少,王延庆对此心知肚明。
“那底下这些贵族、官员现状如何呐?”
“这些人几乎山穷水尽、穷途末路!”卢大全看着王延庆,心中一狠,索性直接说道:“姑父!听姑母说,就连孝敬您的那些都...都...难道您就这么任其发展?”
王延庆双眼紧闭负手而立,他心中又何尝不急?可新律甚得民心,就算他权力再大,也深知自己不可逆势而为,否则定会粉身碎骨。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当初的确不该让这新律施行,可如今后悔也没有用。
“来人——”王延庆睁开双眼喊到。
“老爷——您有吩咐?”不一会儿,一位下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去将吴泽大人与连兴、崔仁等大人叫至府上,我有大事与他们商量。”
“是,老爷——”
下人接了命令,‘噔噔噔——’便跑出去,赶忙向着几位大人府中跑去。
......
吴泽、连兴、崔仁等人已聚集于王府内,王延庆这一派的心腹已皆数到来。不过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的是,王少惊与曹安生也出现在此聚会中。王少惊自不必多说,这曹安生是接任连兴位置的新户部侍郎,最近刚刚混入王延庆这一圈子。
王延庆负手站在厅堂门口,他望着厅外一言不发,似乎陷入了沉思。
众人相互对视心中暗暗猜测此番王大人突然将大伙儿聚在一起到底所为何事,难道是王大人也因新律之事憋不住了?可人都到齐了却又不见王大人开口,是以众人坐在位子上有些莫名其妙。最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吴泽,企图让这位吴大人试探试探。
见众人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吴泽自然心知肚明众人之意,他与王延庆素来以兄弟相称,此时由他开口最为合适。
“伯忠,你唤大家前来所为到底何事?”见如此干等下去确实不是个事,吴泽也不纠结,开门见山地问到。
王延庆身形微微一转,似乎吴泽的声音将其从沉思中拉出。
随后,他转身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解释道:“此番将大家唤来不为别的事,不过是想从大家这里了解了解各个方面的情况。”
“大人所言各个方面的情况是指...”崔仁率先开口问到。
“哦,就是各地以及各部、各衙的情况,呵呵,有什么说什么”,王延庆依旧没有将话题挑明。
“这...各地各衙如今...如今皆不如前呐...”连兴如今已被安排到地方,对下面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哦?何故?”
“哎呀伯忠呐,事到如今咱们就别打哑谜啦,这缘由你还不清楚么?自圣上推行新律以来,各州各地长官、各部掌事及大小贵族皆苦不堪言,我看再过不久,咱们也......”吴泽直言不讳地说道。
天窗已被打开,接下来只能敞亮着说话。
王延庆看着了看众人,众人皆摇头叹气。他其实也有些无奈,如今新律如火如荼,他曾也驶过一些绊子,可都无济于事。
“诸位有何良策?”
众人又是抬头面面相觑,而后皆长吁短叹。
“圣上这次的确干得漂亮,是我等小觑了他”,王延庆开口说道:“将老派大家族的利益拿出分于百姓,百姓自然买账,圣上得了百姓的心啊——”
“那此事咱们就真的毫无办法?”连兴再次开口。
“老夫亦时常思考此事,却久久不得良策啊。”
“那……那尹相那边,您……”
提及尹敬廷,王延庆冷冷一笑,道:“哼!恩相他老人家你以为我没找过?”
“这……”
众人皆陷入沉默,看来能试的路子都已试过,王延庆如今也束手无策。
少惊一直默默地听着这些长辈们的对话,见此时长辈们有些束手无策,便开口说道:“伯父,诸位叔父,晚辈倒有些思路。”王
王延庆看着这位侄儿,表情变得饶有兴致起来,这位侄儿向来多谋,心思也缜密,比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倒是强多了。
“说来听听。”
“是,伯父。”王少惊沉稳地说道:“圣上推新律甚得民心,如今已是大势所趋,‘势’不可逆,亦不可违,所以咱们不能与之硬碰硬。”
众人皆点头以示肯定。
“新律之关键在于二人,一为文君臣、二为尹相,若要阻止新律推行之势,需得从此二人下手。面对此二人,分别有一软一硬之策。”
“何谓‘一软’?”
“向圣上‘妥协’!”
“妥协?”
“正是,向圣上‘妥协’,以‘退’为进,待圣上稍有动摇之际,伯父再与圣上与尹相说清新律弊端,并将各地各士族闹出的那些乱子一同甩出,这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操之过急定然生变,尹相不管是从国之大体还是与伯父私情出发,多半会同意,待新律推行之速稍稍缓和之后,我等再徐徐图之。”
“那...‘一硬’又指什么?”
“‘一硬’,自然是指对付文君臣的。”
众人一怔,王少惊的话虽未言明,但众人已将其话中之意猜出个七八分——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铤而走险。
见众人似乎依然在思索方才自己的建议,王少惊笑道:“如今的情况,晚辈以为‘一软’为上策。”
吴泽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他一拍手说道:“贤侄说得有道理啊。”
“嗯...小王大人说的对啊...”
王延庆心中也颇为赞同侄儿所说,如今情势尚且没到水火不容、山穷水尽之势,先做让步示好的确可行。
“好吧,明日北阁议政时,老夫便先与圣上说明此事,待圣上有动摇之意后,老夫再找恩相。”
众人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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