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时间过去,陈堪跟着方氏兄弟为郑氏守了一夜的灵,第二天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六天六夜从潭州狂奔回到京师,一千六百里的距离,平均每天要赶两百多里接近三百里的路程。
赶路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马力有点跟不上。
但一到了地方,那宛如潮水一般的疲倦便顺江将他淹没。
守灵又是一夜未睡,这天刚亮,陈堪就有点撑不住了。
使劲的晃了晃脑袋,陈堪努力的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人的生理机能却不是依靠意志力能抵挡的。
方中宪刚刚给棺椁下方的油灯添上蜡油,回过头就见陈堪的状态不对,急忙开口道:“元生,先去睡会儿吧,天亮了,母亲这有我和中愈守着就行。”
“没事!”
陈堪应了一句,方中宪顿时皱眉道:“怎么会没事,你从潭州赶回来,一路上肯定都没有休息,这又守了一夜,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听话,你去睡会儿,中午来人了我叫你。”
陈堪还想摇头拒绝,但方中宪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口道:“重愈,带元生去睡会儿。”
正在晃瞌睡的方中愈被大哥叫醒,强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陈堪,这才发现陈堪已经摇摇欲坠。
想到陈堪是从潭州狂奔回来,还陪着他们守了一夜,方中愈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人长时间不睡觉,很容易过劳死。
母亲去世那么久,他们都是轮流守灵,所以现在还好,陈堪这样的状态要是再守下去,绝对要出大问题。
所以方中愈不由分说的便架起陈堪将他往外面拖。
很快,便将陈堪拖到了他以前的房间之内。
“元生,你先睡会儿,中午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来叫你。”
方中愈将陈堪丢在床上,陈堪点点头,也没有拒绝。
他现在确实很需要好好的睡会儿。
任谁不分昼夜的狂奔那么久,再守一夜灵,也不可能还会有精神。
方中愈退出房间合上房门,陈堪闭上眼睛,一下子就睡熟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堪忽然被门外传来的一阵喧闹声吵醒。
“怎么,我家大人前来吊唁,这便是方府的待客之道吗?”
“你们欺人太甚!”
“这里乃是吏部尚书府,岂容你们放肆!”
“哪里来的乡巴佬竟敢在我家大人面前狂吠?”
听着门外传来的嘈杂声,陈堪心中不由得怒火升腾。
很显然,门外有人在闹事。
陈堪本就因为郑氏去世之事心情不好,骤然听得门外还有人敢来闹事,心态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一下子翻身下床,陈堪快步拉开房门朝喧闹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来一位尚书,一位侯爷坐镇的葬礼上闹事。
很快,泾渭分明的两拨人马便映入陈堪眼帘。
站在灵堂这一侧的,赫然便是以方氏兄弟为首的方家亲友团,而对面之人,说起来也是陈堪的老熟人。
正是朱棣登基之后,因出于对大舅哥的愧疚,被加封武阳侯的徐锦昌。
当然,现在他的爵位又变了,从武阳侯变成了定国公。
说起来,陈堪和徐景昌有仇怨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最早可以追溯到他成立五城兵马司时,杀掉了他手下一个叫曹立的马仔,顺便将他手底下一个叫姚弛的马仔挖了过来。
如今姚弛已经是五城兵马司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至于后来的什么青楼争端,乃至于他雇泼皮来打陈堪闷棍,跟袁容李让那些废物一起算计陈堪这样的小仇小怨更是数不胜数。
陈堪还未走到近前,便听得徐景昌阴恻恻的说道:“吏部尚书,好大的官威啊,怎么,本公爷前来吊唁也做错了?”
“你吊唁就吊唁,为何要掀了我方府供奉逝堂的香案?”
方中宪悲愤的声音响起,听见原委,顿时引得陈堪怒火中烧。
他还以为是寻常的争端,却是没想到徐景昌竟然连死人的香案都要掀掉。
听见方中宪的质问,徐景昌不由得冷笑道:“你方府的香案和你方府的待客之道一样差劲,本公爷好心给棺材里那位烧点纸钱,她竟然控火烧掉本公爷的头发,还灼伤了本公爷的手指,若非看在方孝孺的份上,本公爷早就将棺材板都掀开了。”
听见徐景昌的混账话,陈堪的怒火瞬间就爆出来了。
陈堪左右看了看,瞥见院子里准备做成棺材架子的原木,想都没想,便从中抄起一根手臂粗细的铁木冲出了人群。
“徐景昌,死来!”
陈堪一声大喝,惊醒了正在对峙之中的两方人马。
徐景昌原本正在臭着脸朝方氏兄弟展示他的手,陡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下意识的偏头看去。
下一秒,整个人便忍不住亡魂大冒,手臂粗细的木棍,还是用来做棺材架子的铁木,这要是一棍子砸到他脑袋上,只怕是要开花,还要发芽......
“陈堪,敢尔!”
徐景昌一个草包,哪里躲得开身经百战的陈堪的偷袭,只来得及大喝一声,整个人便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呼呼的风声传来,徐景昌心中瞬间被恐惧填满。
“吾命休矣......”
“当~”
金铁交接之声穿透耳膜,预想中脑袋花开的场面迟迟未至,徐景昌不由得一脸惊恐的睁开了眼睛。
却是身旁的一位随从抽刀挡住了陈堪致命的一击。
危险接触,徐景昌顿时连滚带爬的退出几步躲到一个身着飞鱼服的侍从后面,哆哆嗦嗦的问道:“陈......陈堪,你...你不是去云南了吗?”
陈堪没有理会徐景昌,而是一脸凶戾的看着挡住他那锦衣校尉,问道:“你是谁?”
听见陈堪的喝问,那锦衣校尉一脸苦涩的收刀入鞘,朝陈堪抱拳道:“属下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官陆全,见过侯爷!”
“好,很好,改日本侯会去找纪纲清算,现在,滚开!”
听见陈堪的威胁,陆全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
他硬着头皮朝陈堪拱手道:“侯爷,属下恐怕不能听令了,定国公如今已是我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没有定国公的命令,属下不敢退。”
陈堪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可以,有种,我记住你了。”
说完,陈堪偏过头看着徐景昌,沉声道:“徐景昌,你与本侯往日的仇怨,本侯今日懒得和你算,但是今日之事,你若是不给本侯一个交代,今日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此言一出,徐景昌顿时跳脚道:“狗屁,这是老子和方孝孺的仇怨,关你屁事,还有,什么叫做往日的仇怨你懒得和我算,你说,你他妈欺负了老子多少次,多少次,啊?老子逛个青楼都能被你逮出来,你个狗日的,今日还想打杀我!”
徐景昌一边骂着陈堪,一边还不忘对着陈全吩咐道:“陈全,拦住他,今日要是本公爷伤了一根毫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堪的额头青筋毕现,忽然大喝道:“谢忠,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呼啦啦的冲进来一队甲士,将徐景昌和一队锦衣校尉围了起来。
谢忠小跑到陈堪面前,一脸愧疚的拱手道:“侯爷恕罪,定国公说他是来吊唁的,属下便放他进来了。”
“拿下!”
陈堪没有废话,直接下令。
随即转头看着一脸悲愤的方氏兄弟问道:“大兄二兄,老师呢?”
方中宪低声道:“陛下有召,父亲去了皇宫。”
方中愈恨恨道:“若是父亲在,岂能叫此人如此嚣张。”
听见方孝孺又被朱棣叫去了皇宫,陈堪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节点,朱棣叫方孝孺过去干什么,而且方孝孺去皇宫不在府中,徐景昌就带人前来闹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为何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来?
陈堪本能的觉得不对,但现在情况如此,由不得他分心细想。
因为院子之中,谢忠带领的亲卫已经和徐景昌麾下的番子交上了手。
“陈全,拦住他们,打他啊。”
“还有你,上啊。”
“废物!”
徐景昌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他麾下的锦衣校尉则是全都一脸苦涩。
他们总共就十来人,对上陈堪三十多个亲卫,怎么可能会是对手,更别说陈堪麾下的亲卫个个身经百战。
他们的个人武艺再超群,有个屁用。
许多锦衣卫心里不由得大骂徐景昌是个草包,但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在陈堪手下受辱。
只能是护着徐景昌边战边退。
但偏偏徐景昌不甘心就这么被陈堪吓走,还老是要指挥着他们反攻。
于是乎,兵败如山倒。
不多时,一个又一个的锦衣校尉便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渐渐的,徐景昌也发现了不对,貌似这些平日里纵横京师未尝一败的锦衣卫不是陈堪麾下的对手啊。
看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徐景昌急了。
急忙将视线投向一脸冷漠的陈堪,悲愤吼道:“陈堪,我和方孝孺有杀父之仇,此事跟你没关系,赶紧叫你的人住手,否则,否则...别怪我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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