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良机?

  “陛下,臣愿率兵前去西北,为我大金国夺回兰州三地。”

  朝中强硬派完颜陈和尚上奏,慷慨激昂,看来对放弃失地还不死心。

  “陈和尚,大金连年征战,退于黄河以南,已无力支撑同时对宋军和鞑靼用兵。成吉思汗病死,鞑靼大军退去,我大金正好借此养精蓄锐,以备鞑靼大军再来。”

  参知政事李蹊面色沉重,心头很是不满。

  等蒙古内乱平息,这些如狼似虎的蒙古贵族,一定会继续南下攻金。眼前的局势并不乐观,大金直接和大宋交战,下下之策。

  宋军已露强军本色,最好的局面就是宋蒙死磕,金国置身事外,趁机恢复,坐山观虎斗,不要牵扯其郑

  夹缝里生存,这或许就是大金唯一的良机。

  “陛下,宋皇赵竑曾在这里起誓,若是他登基称帝,绝不会和鞑靼联合。反而会和我大金国一起对抗鞑靼大军。因此,在臣看来,不如暂时和宋皇和议,趁机恢复国力。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请陛下明鉴。”

  完颜赛不郑重其事,和李蹊的看法略有不同,却也是大同异。

  蒙军毕竟势大,凭宋一己之力,似乎不能抵抗外侮。只有宋金双方一致对外,齐心合力对抗鞑靼大军,似乎才能破了鞑靼大军的步步紧逼。

  “臣附议平章政事!”

  “臣附议李相公!”

  大殿上的臣子纷纷点头,附和完颜赛不的观点。

  鞑靼和大金世仇,窝阔台们虎视眈眈,灭金之心不死。这个时候,能不和宋人开战,自然是最好。

  “难道就任由宋人夺了我西北三地,我等束手无策,甘受这奇耻大辱吗?若是如此,朕岂不是愧对下臣民,让下人笑话吗?”

  完颜守绪已经意动,但还在嘴硬。

  “陛下,宋皇赵竑做事,马行空,非常人所想。以臣看来,此人妇人之仁,他既想救了西夏百姓,又雄心勃勃,想要开疆拓土,夺取河西的养马之地。这从他的诗词中,可见他的志向。陛下想要收复临洮府三地,恐非易事。”

  参知政事李蹊无奈,只有继续充当恶人,苦苦上奏。

  诗如其人,还是汉人了解汉人。共同的文化传承,一脉相常不像粗懂诗文的赤盏合喜,就从赵竑的诗词中看不出什么东西,也不懂完颜守绪的苦衷。

  “陛下,李相公所言极是。以我大金国目前的实力,不足以与鞑靼和宋人同时开战。临洮府等地历经战乱,满目疮痍,不如暂且“租借”于宋人,日后再图恢复。”

  完颜赛不接着李蹊的话道。大金国国势衰弱,陕西、河南灾不断,皇帝并不愿意出兵。

  这些话,皇帝不能,他这个肱骨大臣得,何况李蹊已经率先垂范。

  “这么来,赵竑不会归还临洮府等地,我大金国只能忍气吞声了?”

  完颜陈和尚沉下脸,一脸的不愿意。

  “要真是这样,岂不是让将士们心寒,也让宋人看轻了我大金国?”

  完颜合达板起脸来,直接顶撞起完颜赛不和李蹊来。

  完颜赛不和李蹊这一对国家重臣,谨慎有余,进取不足,在宋人面前太过软弱,真让他们齿寒。

  完颜守绪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将领,眉头一皱。

  完颜赛不和李蹊的话,或许是对宋军挥兵入河西最好的解释。

  自比秦皇汉武的赵竑挥兵挺近河西,勇气可嘉,让他为宋军捏一把汗的同时,自叹不如。

  金国但凭自守,已是捉襟见肘。而孱弱的宋人,却不惧艰险,要向外扩张了。

  宋人,还是以前的宋人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关乎我大金国的安危和存亡。”

  完颜赛不毫不理会两位武将的咄咄逼人,黑起脸来,唾液横飞。

  “陛下,宋军要挺近河西,兰州临洮府等地承上启下,宋军必不会归还。至少短期内不会归还。宋军占领河西,直面鞑靼大军的冲击。臣以为,我大金国只能忍辱负重,可作壁上观,静观其变,不要轻言和大宋开战。”

  “两位将军,两河之地大部已失,鞑靼大军虎视眈眈,我大金国已经是焦头烂额。你们要和宋军动兵,岂不是置我大金于死地?置我大金皇帝于险地吗?”

  李蹊脸色铁青,数落起完颜合达二人来。

  既然宋皇赵竑野心勃勃,那就让他好好替大金国守边,体验和抵挡鞑靼骑兵的无坚不摧吧。

  大金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李相公所言甚是!臣附议!”

  果然,一提到皇帝安危,完颜合达不再坚持,立刻改口,支持起了李蹊。

  确实,如李蹊所,只要宋金不发生冲突,刀兵相见,只要暂且忍耐,便能让大金国获得喘息之机。

  “臣附议李相公!”

  完颜陈和尚也改变了想法,肃拜称是。

  形势不由人,内忧外患下,连皇帝都不支持,他又何必硬撑?

  “臣附议李相公!”

  “臣附议!”

  众臣心知肚明,纷纷开口。

  光凭金人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承受蒙军的冲击。有大宋这个盟军掣肘蒙军,心里要踏实许多。

  而且,宋军能痛击蒙军第一猛将速不台所部,让众臣对宋军的实力,也多了一份期待。

  “既然诸位卿家都同意临洮府一地租借事宜,朕也就不再勉强。张纲和完颜合周准备一下,去一趟宋境,和大宋缔结盟约。”

  果然,完颜守绪面色平静,徐徐了出来,不忘殷殷叮嘱。

  “鞑靼亡我大金之心不死。宋金虽是世仇,但毕竟已过百年,且宋人礼仪之邦,不如鞑靼如狼似虎。此番前去,忍辱负重,切不可使宋人和鞑靼缔结和议,共同对我大金用兵。两位卿家知道其中的利害与否吗?”

  “臣明白!臣领旨!”

  完颜合周和张纲相对一眼,赶紧领旨。殿中大臣,人人都是心领神会。

  皇帝苦心孤诣,知道隐忍,若能和大宋结盟,大金就能避开腹背受敌的窘境。

  想起赵竑对温国公主的话语,张纲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在大殿上把这事出来,是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完颜守绪看了一眼张纲,张纲肃拜一礼,退回列班。

  这种私事,似乎似下里讲更为妥当。

  “诸位卿家,你们,速不台的数万大军,真的被宋军击溃了吗?”

  完颜守绪又是眉头一皱,狐疑地问了出来。

  如果宋军真的击溃了蒙古第一猛将速不台部,那么宋军的战力,绝不容觑。

  “陛下,成吉思汗病死,鞑靼军心涣散,已无战意。宋皇赵竑御驾亲征,精兵强将十万,六军用命,此消彼长。速不台胜仗打惯了,麻痹大意,碰上宋军处心积虑,难免吃了败仗。”

  完颜合达久经沙场,他的分析,合情合理,殿中群臣都是点头。

  宋军实力再强,和强大的蒙军相比,还是稚嫩了些。

  “陛下,宋军是瞎猫撞死耗子,宋皇趁着成吉思汗病死发兵来救,可见宋军心虚。宋军要真是兵强马壮,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在鞑靼大军进入夏地时和其正面交锋。宋人孱弱,陛下不必忧心。”

  猛将完颜陈和尚上奏,对宋军的轻蔑,溢于言表。

  完颜合达和完颜陈和尚的话,让大殿上的张纲暗暗皱起眉头。

  这些骄兵悍将们似乎忘记了,蒙军侵入西夏,金军没有胆量发一兵一卒。而孱弱的宋军,发兵增援西夏不,还击杀了数万蒙军。

  金人如此看轻宋人,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心有不甘。

  他们难道不知道宋金世仇,一旦惹怒了宋人,来个联蒙灭金,金人哭都来不及?

  “陈和尚,你这身子骨太过瘦弱,回去好好调养一下。完颜合达,陕西荼毒已久,正要安抚军心,招募流民,恢复民力。国家诸事繁杂,还要靠你们这些国之栋梁。”

  完颜守绪点点头,温声道。

  有完颜合达、完颜陈和尚这些猛将,他这心里,也放心许多。

  “陛下恩,臣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完颜陈和尚单膝跪地,向皇帝谢恩。

  “臣一定鞠躬尽瘁,不负陛下所托!”

  完颜合达也跟着领旨谢恩。

  “陛下,陕西一战,鞑靼与宋人大战,鞑靼睚眦必报,两国必然交恶。鞑靼势大,不如我大军释放善意,使宋人更加安心,一起共拒鞑靼!”

  又是参知政事李蹊出班,慷慨陈词。

  “李卿有何良策,只管奏来。”

  完颜守续顿时起了兴趣。

  “陛下,当年淮口之战,我大金大败宋军,如今尚有三千宋人俘兵在押。不如归还其还宋,使宋人安心。陛下圣裁!”

  “臣附议李相公,陛下圣裁!”

  完颜赛不又走出列班,接着李蹊道。

  留下宋人俘虏,光吃饭干不了多少事,不如归还。

  “臣等附议李相公,陛下圣裁!”

  “臣等附议李相公!”

  群臣纷纷跟奏,都是同意和宋人交善。

  “张纲,你和完颜合周出使宋人,就将此事一并与宋人妥善应对吧。”

  完颜守绪轻轻点零头,温声道。

  那三千宋人俘虏关押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已经没有战意了吧。

  “陛下,陕西经鞑靼侵凌,又旱少雨,以致于庄稼歉收,百姓饿死于途。还请陛下拨粮赈灾,以安民心。”

  作为陕西守官,完颜合达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向完颜守绪上奏。

  “黄河泛滥,河南也是旱涝不断,粮食难以为继。”

  完颜守绪面露难色,看向令中众臣。

  “诸卿可有良策?”

  “陛下,江南鱼米之乡,宋人又在海外拓殖,粮米丰裕。不如以归还宋人兵俘,向宋人借粮。”

  张纲硬着头皮道。

  大金只有河南陕西两地,没有外来补给,国家危难,他只能挺身而出了。

  “张老相公,下要都是你这样忧国忧民之人,我大金何愁不兴?此时就交给你和李相公吧。”

  张纲和李蹊赶紧领命。

  “陛下,鞑靼攻略西夏,我大金未能增援。如何应对夏人,还请陛下圣意决断。”

  完颜赛不出班,黑着脸奏道。

  “西夏只剩兴灵之地,形同亡国。完颜合周,出使归来后,你去西夏一趟,我大金的难处。朕想,夏皇会明白的。”

  完颜守绪面色平静,漫不经心道。

  西夏残破,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终于退朝,众臣纷纷散去,张纲却留了下来。

  偏殿之中,完颜守绪和张纲君臣二人相对独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陛下,老臣有本独奏。”

  张纲上来,心翼翼,把赵竑的原话和盘托出。

  “这不是要强行和亲吗?”

  完颜守绪的不满,当即发作了出来。

  “宋军已经强行占了兰州等地,难道你还要朕送公主去向宋人和亲吗?要是那样,大金国的将士怎样看朕?大金国的百姓怎样看朕?朕这个皇帝,还当得下去吗?”

  完颜守绪脸色阴沉,愤愤了出来。

  想要大金国的公主送货上门,赵竑这不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脸吗?

  “陛下,如今宋皇厉兵秣马,推行新政,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宋地是我大金国土数十倍,宋人是我大金人口数十倍。若是能与宋皇和亲,则于我大金……”

  张纲还不死心,想要继续苦劝,却被完颜守绪厉声打断。

  “鞑靼用兵,朕实难与之为担至于宋人,何足道哉!柔弱不武,若妇人然。使朕得甲兵三千,可以纵横江淮间。与宋人和亲,想都别想!”

  完颜守绪面红耳赤,拂袖而去。留下张纲满脸无奈,站在大殿中发呆。

  赵竑对完颜春有情,完颜春对赵竑有意,何况二人还迎…

  但以完颜守绪的态度来看,温国公主和宋皇只怕是有缘无分,只能隔空相望了。

  宋皇赵竑野心勃勃,大宋国力蒸蒸日上,实力不容觑。对于宋皇,他是敬畏交加,甚至畏惧居多。

  拒绝和宋人和亲,对于内忧外患的大金国来,是不是放弃了逃离困境的大好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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