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外交(3)

  大宋建武四年,公元1233年,正月初三。

  正是清晨,冬雨如烟,冷风徐徐,寒彻心扉。

  临安皇宫,御书房中,赵竑正在听周平和徐良禀报。

  “陛下,这几日我们走访了临安城周围各县,果然有诸多学堂在军事体育课上欺上瞒下,军事体育考核也是敷衍塞责。这是钱塘县中学和仁和县中学今年向各大学堂的保送名额,陛下请看。”

  周平把手中的名单放在了赵竑面前。

  “你说。”

  赵竑拿起了名单。

  “陛下,浙江两路向金陵和临安各大学堂共推荐保送生300名,两县几乎各占一半,几乎占了两浙路保送生的三成。而这两所中学,也是军事体育考核作弊最严重的,军事体育课几乎形同虚设。”

  周平轻声解释,赵竑轻轻点了点头。

  读书最聪明,一门心思当官从政,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大宋可能又要走回以文制武的老路。

  这都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搞出来的,培养的也多是想升官发财的聪明人。

  “周平,辛苦了!”

  只是几天功夫,还是节日,情报司的效率,果然够高。

  “钱塘县、仁和堂所有的保送生取消,两个学堂的主事全部一撸到底!其它地方继续调查,教育非同小可,大宋各路都要严查,凡是有类似阳奉阴违者,从严惩处。”

  赵竑立刻做了决断。

  那个工部侍郎史岩之,兼管教育司,实在是个愚蠢的决定。也不知道,几个执政大臣是怎么想的?

  “陛下,那各大学堂招收学员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各大学堂招生办的考核人员全部更换,所有人严查。从今年起,各大学堂的考核中,军事体育考核的成绩比例,提高到总成绩的四成。”

  原来军事体育考核成绩比例占三成,现在提到四成,以警示天下,忽略军事体育科目,必会受到严惩。

  “陛下,提高军事体育考核成绩比例,归根结底在于人。史岩之去职,如何处置?接替的教育司主事人选,陛下有决议了吗?”

  “史岩之就让他致仕吧。教育司主事一职,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史岩之去职,他本想严加处置,但史岩之的兄长史嵩之又下了大狱,就要开刀问斩。权衡之下,还是放史岩之一马,以免被朝野腹诽他斩草除根。

  “陛下,以臣看来,除非开明的士大夫,否则必须是新一代的官员。不然老生常谈,还是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周平的话语里,很是有些感慨。

  老派士大夫研四书五经,修程朱礼法,耳濡目染的是以文制武,信的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让他们倡习军事,倡导尚武之风,实在是有些想当然。

  新派官员?

  赵竑犹豫片刻,忽然问道:

  “金陵讲武堂的教员宣月华,你觉得怎么样?”

  “陛下,宣月华是不错,但她是个女子,会不会……”

  周平大吃了一惊。皇帝这是要让女官员登大雅之堂了。

  “不错就行了!就是宣月华了!”

  赵竑哈哈一笑,没心没肺。

  在他的执政下,不发生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岂不是白活了?

  周平和徐良面面相觑,暗暗摇头。

  皇帝天马行空,离经叛道,还不被那些顽固的理学士大夫们口诛笔伐?

  “陛下,官吏贪墨,作奸犯科之事,臣有罪,陛下责罚!臣一定彻查到底,给陛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徐良禀奏,心里忐忑不安。

  就比如反贪司里面一些害群之马,和地方官商勾结,祸害极大。作为实际上的反贪司主事,他脱不了责任。

  “反贪防腐,澄清吏治,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发现了弊端,找出应对措施,好好做事就是了。”

  赵竑说完,朝董宋臣轻轻点了点头。

  董宋臣心领神会出去,很快,几个秃发结辫的契丹使者进来,一起向赵竑行礼。

  “辽王耶律薛阇麾下使者耶律歹古、耶律善哥一行,叩见大宋天子!”

  “两位使者,平身,就座吧。”

  赵竑轻声一句,微微点了点头。

  辽王耶律薛阇,契丹皇族耶律留哥的儿子,蒙古国在辽东的附属,坐拥十万之众,势力不容小觑。

  窝阔台的部下来使,一个高昌国,一个东辽,和大宋暗通款曲。看来,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已经让这些附庸离心离德了。

  “大宋天子,王后和辽王向大宋天子贺!祝大宋天子早日恢复故土,兵临天下!”

  耶律歹古满脸笑容,继续奏道,和侄子耶律善哥一样,都是小心观察宋皇。

  年轻、雄心勃勃、目光锐利,仿佛天下就在他掌控之中......

  这样的一位大宋天子,即便是兵威四海的蒙古国,又如何跟大宋抗衡!

  兵临天下!

  赵竑轻声笑了起来,笑着一句。

  “辽王使者,辽东是我中原王朝旧地。我大宋克日就要北伐,到时东辽作何抉择啊?”

  “陛下,大宋兵强马壮,辽王必不会介入大宋天子北伐。至于辽王是不是要归顺大宋,外臣要回去向王后和辽王禀报。”

  耶律歹古硬着头皮说道。

  一路上尽观宋人的虎狼之师,将士龙精虎猛,火器犀利,更不用说,现在还有了蒸汽战船。

  宋军能大破七万蒙古精锐,让蒙古战神托雷丧命,其兵威之盛,可见一斑。

  辽东不过几十万人,和七千万的宋人大国,又如何分庭抗礼?

  “耶律歹古,你们既然来了,朕就不会对辽东轻易用兵。王后姚里氏和辽王在辽东励精图治,朕很是佩服。你回去告诉王后和辽王,不要再攻打高丽和东夏,安抚百姓,都相安无事,好好过日子吧。到时候朕让我大宋水师送你们走海上,以免经过河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赵竑温声说道,人畜无害。

  “臣等谢过大宋天子!”

  辽王使者一起向赵竑行礼,都是放下心来。

  大宋果然是礼仪之邦,不像蒙古国,只会仗势欺人、威逼恫吓。

  耶律歹古叔侄退下,赵竑也是长出口气。

  辽东已无掣肘,北伐中原,已经没有了任何拖延的借口。

  当然,即便东辽掣肘,他也不在乎,水陆大军直接北上,碾压趟平了就是。

  现在,就需要好好筹划,来准备北伐了。

  “陛下,真要对这些契丹人如此客气吗?”

  董宋臣忍不住,在一旁轻声问道。

  “辽东之地,本就是我中华故土,等收复了两河,辽东自然要收复。到时候若是还想当什么辽王,哼……”

  赵竑冷哼一声,目光阴冷,董宋臣心头一寒。

  皇帝现在威望日盛,做事雷霆万钧,让他都觉得有些害怕。

  “陛下,高昌国的使者到了。”

  董宋臣的声音传来,赵竑微微一笑。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宋军在汉中大破蒙古大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纷纷现身,纷纷扰扰,世界简直不要太精彩。

  “高昌国使者,拜见大宋天子!”

  几个西域打扮的高昌使者进来,黑帽长裙,高鼻深目,满满的异族风情,一起向赵竑行礼。

  赵竑惊讶地看了一眼几个使者,其中一人身材高挑纤细,肤色白腻,鼻梁笔直,长睫毛大眼睛,明显不同于汉人。

  竟然是个十足的美人!

  相比之下,男子虽然五官立体,但是要黝黑粗糙许多。

  “高昌国王子玉骨龙赤、公主阿娜尔,一等高昌国使臣,见过大宋天子!”

  阿娜尔上前见礼,腰身修长,肤色洁白,浑身充满了异域风情。

  群臣都是睁大了眼睛,为高昌美人的风姿所吸引。

  “你们是畏兀儿亦都护巴尔术的子女。请坐吧。”

  高昌国被蒙古国称为畏兀儿,也不知道跟巴尔术是成吉思汗的第五个儿子有没有关系。

  高昌国国都别失八里,后世的乌鲁木齐北边一点,处于西域的咽喉,蒙古大军西征必经之处,当然也是他收复西域的重镇。

  不过,别失八里距离玉门关有近两千里,一路都是沙漠戈壁,可不是那么容易收复。

  “大宋天子,畏兀儿是鞑靼对我高昌国的称呼,我国是高昌国,自古与大宋交好,互有往来。天子明察!”

  阿娜尔脆声说道,看样子有些不满。

  “好,高昌国的使臣们,前年春,你高昌国侵入我河西,烧杀抢掠,犯下罪行累累。你们今日前来,是负荆请罪,还是要奉表归降的?”

  赵竑的冷笑看在眼里,阿娜尔和玉骨龙赤都是脸红了起来。二人小声嘀咕了几句,阿娜尔才继续说道:

  “大宋天子,我高昌国出兵大宋是迫不得已,是受鞑靼人所迫。况且,马木剌他们的尸体,也被悬挂在玉门关的关墙上,算是功过相抵了。”

  “功过相抵?”

  赵竑冷笑着反驳了回去,似乎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念头。

  “战场上厮杀,生死有命。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那是禽兽!怎么,杀了你们那个马木剌,我大宋还要向你们道歉不成?你们干什么来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赵竑不耐烦地挥挥手,做了扫地出门的动作。

  在这些奴隶主统治下,百姓受苦,而他们纸醉金迷,骄奢淫逸,没事了跟着蒙古大军欺负一下其它国家,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通事翻译,兄妹二人嘀咕了几句,玉骨龙赤面红耳赤,站起身来,拔腿就走,被阿娜尔在后面拉住。

  兄妹二人又争辩了几句,玉骨龙赤回来坐下,黑着脸一言不发。

  “速速离开!真以为我大宋在乎你们朝拜吗?”

  赵竑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拂袖就要离开。

  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好,看到这些死不悔改、畏威不怀德的奴隶主们,心情更糟。

  至于美女,不过红粉骷髅,看看而已,还能影响世间万物?

  “大宋天子,我高昌国万里迢迢而来,只为面见大宋天子,表达我高昌国的善意。鞑靼军威甲于天下,我高昌国有得选择吗?我族人随鞑靼屡次出征,粮食牛羊都给了鞑靼,高昌国的年轻男子死伤无数,难道我们愿意吗?”

  阿娜尔急促地喊道,让赵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来,看着阿娜尔,直到对方心慌意乱,这才开口。

  “你这位美女不错。你要是高昌的女王,百姓的日子也许会好过很多。你们不远万里前来,就在临安城好好游玩一番,放松一下。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朕就是。”

  来者是客,没有必要对两个少年发火。这世上不平的事多了,他又能管上几个?

  “谢陛下!”

  阿娜尔换了一副笑脸,她看着老男人,还有些娇羞。

  “陛下,游完临安城,我们想去金陵讲武堂看看,不知陛下能否准允,一同前往?”

  宋皇称呼她为“美女”,可见对她印象不错。

  “去金陵?朕想想吧。”

  赵竑点点头,不置可否。

  金陵城,他的确有许多事情要办。不过专门去陪这位西域美女游玩,他还没有这个心情。

  美色面前不能把持,他已经深受其害。他的后宫二人组就是例子。见色起意,意乱情迷,他已经过了那个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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