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风起时

  “北伐之事,务必一击得手,没有任何的退路!”

  赵竑指着沙盘,面色凝重。

  “你们都议一下,对两河用兵,该如何应对?军事上的准备,军民士气上的动员。大家都要议议,查漏补缺,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和马虎!”

  自己只是规划大局,提纲携领,至于行军打仗,沙场决战,还是要孟珙、余玠这些将领临阵指挥,众将士浴血奋战才是。

  粗粗算来,这一场即将来临的国战,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准备。没有一年左右的粮草储备,恐怕难以成事。

  归根结底,战争打的是后勤!

  窗外雨声滴滴,殿内却是寂静无声,话题回到北伐的事上,众臣都是围着沙盘,凝眉思索。

  “侍卫步马军司,淮南两路,江南两路,荆湖两路,沿海制置司,如今各有多少边军?”

  片刻,赵竑看着沙盘,轻声问道,打破了沉默。

  没有二三十万大军,北伐还真不让人放心。

  “回陛下,侍卫步兵司2万人,侍卫马军司3万人;淮南两路8万人、建康都统司8万人、鄂州都统司5万人、京湖都统司8万人;镇江府都统司2万水军、江州都统司1万水军、沿海制置司5万水军。”

  魏了翁一一道来,做了概括。

  “陛下,除去侍卫步兵司和侍卫马军司5万人,淮水和长江沿线,步兵共有29万,骑兵5万,水兵8万,总计42万人。”

  魏了翁的话,让众人都是心惊。

  江淮防线,竟然集结了三十四万边军,怪不得皇帝要北伐了。

  赵竑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余玠等人。

  “西北的边军,包括四川,也都说来听听。”

  说起兵强马壮,西北边军历经大战,不可小觑。

  “回陛下,成都驻军5万,利州大营驻军4万;利州两路各驻军3万。四川共驻军15万。”

  四川制置使崔与之首先奏道。

  “回陛下,陕西驻军5万!”

  陕西路安抚使陈隆之接着上奏。

  “回陛下,临洮府路驻军5万!”

  临洮府路都统制王坚上前奏道。

  如今凤翔府以西都是临洮路,加上汪世显等降军,实力大大增加。

  “回陛下,河西路驻军5万!”

  “回陛下,西夏路驻军4万!”

  河西路都统制余玠和西夏路都统制曹友闻一一奏来。

  “陛下,整个西北边军如今有34万,其中骑兵10万,步卒23万!”

  兵部尚书魏了翁,做了总结。

  众臣面面相觑,又是摇头惊诧。

  34万,10万骑兵,西北边军之强势,可见一斑。

  “我军连续收复西夏和陕西,四川已经成了内地。从成都抽调大军3万,利州大营调军2万;利州两路各调军2万,临洮路调军1万,河西和西夏两路各调兵1万,共调10万大军入陕,随同陕西5万边军,共计15万大军,准备北伐。”

  赵竑瞬间就做了决定。

  西路15万大军,足可以自守和北上了。

  “陛下,臣请领兵北伐!”

  余玠迫不及待,在沙盘对面请令。

  几次大战,他都是作为偏师,没有大战。这一次,皇帝要重用他,他当然不想错过。

  “陛下,臣请战!”

  “陛下,臣请令出征!”

  北伐国战,足以青史留名。曹友闻、王坚、吕文德等人都不愿意错过。

  众将跃跃欲试,赵竑轻声一笑,指向了沙盘。

  “麻仲留守河西,陆元廷坐镇西夏,利州两路归为利州路,由江万载节制。西路军北伐,由余玠为主帅,曹友闻、王坚为副帅,率西路大军入河东,一举拿下太原和云中。至于其他各将,自有安排。”

  余玠和王坚都是喜笑颜开,其他诸将无奈,只有悻悻不语。

  总要有人留守,要不然敌军入侵,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陛下,我西北边军精锐,东南却该如何?”

  真德秀心头蓬蓬直跳,忍不住问了出来。

  光是西路就是15万大军,加上东路,足有30万锐士。

  这真是一场名垂青史的国战了!

  “河北平原,需要大量骑兵纵横驰骋。”

  赵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凝眉道:

  “曹友万、吕文德各带精骑2万,自河东入河北,与东路军在燕京一带汇合,直取燕京。吃一堑长一智,曹友万是员猛将,给他个机会吧。”

  如果他所料不错,燕京会是一处主战场。曹友万汉中一战勇冠三军,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臣谢陛下天恩!”

  吕文德眉开眼笑,赶紧抱拳遵旨。

  恢复两河,那可是名垂千古的大业,他可不想错过。

  “陛下,臣代愚弟谢过陛下!”

  曹友闻稍稍安心。看来,皇帝对弟弟还是有抱厚望。

  “陛下,自杜充决黄河以后,黄河夺淮水入海,运河中断,北地运河淤塞,汴河干涸,难以通航。东路大军若是北上,恐怕只能走陆路。粮草转运,恐怕是个问题。”

  魏了翁的话,让众臣都是点头。

  要是运河贯通,大宋官军可以沿运河而上,无论是粮草转运,还是士卒运输,一日上百里,恢复北地,相对要轻松许多。

  漕运不通,只能靠步兵硬凿了。

  赵竑微微一笑。海路北上,避开那些坛坛罐罐,并不需要硬凿。

  “陛下,西路军兵强马壮,我东路大军也不含糊。臣请令带兵北上,恢复燕云。”

  杜杲黑脸泛红,迫不及待开口。

  他麾下10万大军,自认为精锐之师。只是剿灭一个李全,打败区区一些金兵,实在是不值一提。

  “陛下,臣愿率兵北上,恢复燕京。”

  孟珙迫不及待,跟着朗声请令。

  这些年蜀口大战,功劳都被西北边军给抢了,关中恶战也只是个看客。这一次北伐大战,可不能再错过了。

  “东路大军分为两部,一部由孟珙率领,京湖都统司抽调2万人;建康都统司抽调3万人,鄂州都统司抽调3万人,侍卫步军司抽调2万人,侍卫马军司抽调1万人,共同入驻建康府。沿海制置司派2万水军运送,共13万人,沿海路直上,通过直沽寨,通州,直取燕京!”

  赵竑指着沙盘,看着孟珙,目光灼灼。

  “臣遵旨!”

  孟珙黑脸泛红,连忙遵旨,生怕皇帝变卦。

  除去2万水军,11万大军,再加上西北大军的4万精骑,共15万大军,和15万西北边军一起,可以两翼齐飞了。

  众人惊羡的目光当中,赵竑转向了杜杲。

  “镇江府都统司提1万水军,和江州都统司1万水军入驻襄汉,与京湖都统司6万人防御金兵南下,由兵部尚书魏了翁坐镇。淮南两路8万大军由杜杲率领,再调镇江1万水师北上,占领整个淮南,恢复山东,和东路的孟珙南北夹击,恢复整个山东和河北之地!”

  杜杲也是喜笑颜开,赶紧肃拜称是。

  魏了翁肃拜行礼,只是防御,不是进攻,他还能勉强为之。

  “杜杲,占了山东,同时也要小心金国来犯,切不可粗心大意。”

  赵竑不忘叮嘱杜杲。

  “魏卿,河北运河堵塞,若是硬凿,势必是恶战连连,将士折损,也给了蒙军反应的机会。我大宋水师如此精锐,十万之众,弃之不用,实在是浪费。”

  赵竑对着魏了翁说道,算是做了一个回答。

  “陛下,恢复两河,决不可元嘉草草,赢得仓皇北顾。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陛下慎之。”

  真德秀脸色严肃,郑重说道。

  “这个朕自然知晓。不过朕要纠正一下,辛稼轩并不是说韩柁胄做事草莽,只是提醒他而已。韩柁胄什么都料到了,却输给了人性,输给了汉奸。”

  赵竑朗声说道,给韩柁胄正名。

  当年韩柁胄北伐,蜀口防御坚实,十万边军,骑兵万余,若不是吴曦这个“蜀王汉奸”叛国,开禧北伐也不至于如此收场。

  抗金英雄的子孙当了卖国贼,谁又能想到?

  “户部和各路准备粮草,东路以海州港、密州港作为中转之地;西路以长安囤积,准备一月粮草即可。宣传司在报纸上宣传造势。这一场国战,朕势在必得!”

  赵竑看着吴潜,微微一笑。

  “吴卿,真公说的没错,北伐大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供给,你没有问题吧?”

  40万大军,西北供给毕竟有限,还是要靠东南,靠南洋的米粮供给。

  “陛下,若是能有半年的时间,臣可从南洋调集200万石粮草,海外可提供硝石硫磺等物,足够我40万大军半年之用。在东海冰冻前,粮草会源源不断,足够大军常驻两河!”

  吴潜的话语里,充满了自信。

  渤泥、瓜哇等地的垦殖,占城、麻逸的粮食进口,足以保证数十万大军的供给了。

  “北伐大计,事关我大宋国运,此乃国战,还需全盘筹划。所以朕打算在秋日北伐,期间有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准备。粮草辎重、新型火器、士卒编练、船只战马供给,补给线的选取,都要准备妥当。”

  半年的时间,避过暑热,秋日北伐,的确是更加稳妥的选择。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众臣子异口同声,一起肃拜行礼。

  皇帝考虑周全,并不是元嘉草草,也让他们心安。

  有了海外的粮食辎重,后勤补给无虞。皇帝高瞻远瞩,海外拓殖,的确是下了一盘大棋。

  “诸位卿家,下去后都好好准备,动员六军,千万不可玩乎懈怠,误了北伐大业。”

  赵竑看着众人,加重了语气。

  “朕还是那句话,战争的目的,在于最大程度地杀伤对方,让对方失去抵抗能力。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存地失人,人地两失。你们都明白了吗?”

  “谨遵陛下教诲!”

  众臣一起肃拜行礼,纷纷领命。

  “众卿,唐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成就盛唐伟业。朕意在金陵讲武堂旁建一昭勋阁,设我大宋二十八位功臣画像来褒奖,也让世人鉴赏,知道他们的丰功伟绩,流芳千古。”

  赵竑拿出一份名单,董宋臣赶紧接过。

  “你们看一下,这些都是我大宋的先贤先烈,共有十五人。剩下的十三人,朕意在本朝选择。”

  众臣一个接一个传阅下去,人人都是尬笑,个个心怀鬼胎。

  恢复了两河,收复了西域,攘外安内。这十三个昭勋阁的人选,恐怕就会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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