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1章、不会乱来 不足为奇

  当然,宝玉的喜悦只藏于内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否则会被人骂他逆子。

  不过,懂他的人都懂。

  袭人更是直截了当地当面调侃道:“老爷外调出门,这下好了,你可以在园中任意纵性游荡玩耍,再也没人管你了。”

  宝玉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需要人管的,反而我担心你们。”

  “我们怎么了?”袭人忙问。

  “老爷外出不在家,我对你们的要求可就更高了,担心你们接受不了。”

  “还有什么要求?”

  “园外的人我暂时不管,但园里的人必须严格按照我的标准来。”

  “不就是让我们各司其职吗?”

  “不要忘了,还有自食其力。这个做起来可不容易,尤其你们女孩儿家,比如我让你们抛头露面,你们能接受吗?”

  袭人顿时面露难色,说道:“可这也不像你们大家子干的事儿啊!”

  宝玉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破不立,我就是想打破各种约定成俗。”

  袭人当即祭出黛玉,问道:“莫非你也会让你的林妹妹抛头露面不成?”

  “如果需要,也会的。”

  “看来你真会有不寻常的举动了?”袭人又是一脸的担忧。

  宝玉没有否认,而是转而笑道:“所以我才担心你们啊。”

  这时晴雯插了一句:“只要二爷不赶我们走,不把我们卖了,大不了二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去做什么呗?”

  “嗯,好悟性!”宝玉树起大拇指。

  “瞧这话说得!”袭人却不以为意,当即反驳道,“难道他让我们杀人放火,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们也照做不误吗?”

  “这么说不是小瞧低估我们二爷了?”晴雯不假思索地说道。

  宝玉微微一笑,冲晴雯点了点头,投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袭人脸色有点儿挂不住,但极力掩饰着说道:“我只怕他乱来。”

  宝玉也感觉到了袭人的心态与情绪,忙说道:“袭人姐姐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想想这阵子,我可乱来了没有?”

  袭人不吱声。

  宝玉又自己答道:“非但没有乱来,这阵子我可做了不少好事儿呢。老爷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认可,不然在他出门之前,也不会坐下来与我好好说话了。”

  袭人不吱声是因为承认这一点。

  只整顿大观园,协理宁国府两件事,就让宝玉的形象大为改观。

  总之一句话:但凡没有触犯到利益的那些人都对宝玉赞不绝口。

  除此之外,宝玉还促成了两宗美好的姻缘——这可是大善事。

  尽管别人或许不知宝玉为何一定要促成那两对儿,但袭人心知肚明。

  她知道宝玉此举的真正用意何在,用宝玉自己的话说,就是“治病救人”。

  相信这一切老爷也是看在眼里,临走前对宝玉的态度确实从未这般好过。

  正说着,贾母让琥珀来传话:“老太太请宝二爷过去一趟。”

  “知道。”宝玉送走贾政,正想着要回复贾母,便随琥珀去了。

  到贾母处,问候请安完毕,便将送行贾政的细节说与贾母听。

  贾母真心舍不得,不禁有几分伤感。

  宝玉难免又好言抚慰一番。

  贾母情绪平定后,叮嘱他说:“你老子外调不在家,你可要多陪陪你娘。”

  宝玉说道:“老祖宗不说我也知道,不仅要多陪太太,还要多陪老祖宗呢。”

  “你有这心就好。”贾母欣慰地道,“不过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即便你老子不在身边,也要多做正经有意义的事儿。”

  宝玉笑了笑说:“放心,刚袭人姐姐已经叮嘱过一通,老祖宗又来了,一会儿见着太太,指定又得叮嘱一通。”

  “我们不都是为你好吗?”

  “老祖宗,我保证不令你们失望。”宝玉信誓旦旦地回道。

  “好好好!”贾母连说三个“好”字。

  “不知老祖宗还有何吩咐?”

  “你去你娘那儿吧,刚送走你老子出远门,她心情肯定很差,好好安慰她几句,多陪她说说话,我这里不用你。”

  “那老祖宗好生歇着。”

  宝玉躬身退下。从贾母处出来,他直接去了王夫人那里。

  王夫人正坐在房里默默流泪。

  见宝玉进来,忙招呼他到身边坐下。

  正如宝玉所料,王夫人自然又是一通叮嘱,比袭人、贾母繁琐细致多了。

  宝玉一一听着,并答应着,这时候表现得十分乖顺,没有半分违拗之心。

  王夫人的情绪逐渐稳定。

  一会儿凤姐也来了,原来是江南甄家来信,说又有一件奇怪的事儿。

  “还记得上回甄家来人,特意求证宝玉是否到过江南一节吧?结果人家回去的途中就得知那个假宝玉不见了。”

  “不是说被关在甄家吗?”王夫人道。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凤姐道,“来信说,分明将那假宝玉扣押,可不知怎地,被他跑掉了。怎么说甄家也是大户,府里到处都是人,居然没有一个发现。”

  稍顿了顿。

  “更奇怪的是,来信还说关押假宝玉的屋子门反锁着,窗子关得严严实实,屋外还有人日夜看守,断无逃走的可能。可那人还是逃走了,逃走时门窗都关着,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这事儿是不是很奇怪?”

  然而,在王夫人听来,这事儿奇怪倒是奇怪,只是与她们有多大关系呢?

  不过是一个乔装改扮像极了宝玉的人。

  故而说道:“既然确定与宝玉无关,那逃掉就逃掉了,反正是假的,迟早要放,他们甄家又纠结什么?还特意告知?”

  “我也这么想的。”凤姐回道,“可甄家来信说,告诉我们一声是让我们提防些,既然我们家的宝玉与甄家的宝玉名字相同相貌相似,那人来我们家也不足为奇。”

  王夫人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儿?”

  “我只是将甄家的话如实告诉太太。”

  “与老太太说过没有?”

  “还没呢,如果太太觉得小题大做,那就没必要告诉老太太了。”

  “宝玉觉得呢?你相信这个事儿吗?”王夫人突然问旁听的宝玉。

  “要我说,这事儿,告诉老太太就没必要了。”宝玉回道,“但要问我是否相信,还真不好说,这个世界本无奇不有。”

  他的经历说起来比这奇怪多了。

  王夫人也就没再多言。

  宝玉与凤姐一道退下。

  刚一出来,凤姐便笑问宝玉:“怎么你还相信那种稀奇古怪的事儿?”

  宝玉笑道:“我被老爷爆揍一顿,瞬间开窍了一般,变得与原来判若两人,不也算得上是稀奇古怪的事儿吗?”

  “这倒是!”凤姐回眸一笑。

  “所以说,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我都不觉得奇怪。”

  “也包括人心的变化?”凤姐突然问道。

  “当然!”宝玉脱口而出,“都说人心难测,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儿之所以那么多,大部分还不是因为人心变故所致?”

  两人正一边走一边说笑,忽见贾环慌里慌张没头没脑地冲了过来。

  那家伙跑得快,又没顾着看脚下路,居然一头扎进凤姐的怀里。

  撞得凤姐一个趔趄。

  若非宝玉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恐怕会将凤姐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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