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 齿轨

  “李之藻与你相交真是瞎了眼,还敢私下里说真心话更是瞎了心。好啦,废话少说,马上回去找齐人手去北安门候着,多带木匠和木料。王承恩,你派人跟着,任何人不得盘查!”

  听到李之藻的名字,洪涛就知道熊三拔没说谎。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决定,必须找时间和李之藻当面聊聊,警告他有些话别乱说,更不要和熊三拔这样的政治白痴说。

  被自己听见无所谓,可一旦让御史言官们知道了,少不了又要上疏弹劾,而且还不好处理。再受皇帝宠信也不能在背后说朝堂里又深又黑啊,这次不处理,以后别人也这么说又该处理不处理呢。

  带着熊三拔和其手下,再加上御用监里精通木匠手艺的十多名太监,足足在万岁山里忙活了一旬时间,终于算是把图纸上的东西建了出来。经过了一系列测试和改动,可以定型生产了。

  那熊三拔的图纸上到底画了什么玩意,能让军政一把抓,整天从早忙到晚的皇帝抽出这么空闲时间,连鱼都不钓了,专门帮忙研究呢?两个字,齿轨。

  在万岁山的脚下,苗圃花坛青松翠柳曲径回廊间,被泥土和碎石堆出条长长的坡道,两串轨道沿着山势曲折延伸而上。

  这种两尺多长一节的铸铁轨道经过半年多的矿山试用,被证明性能全面优于木质轨道,已经被列为正式替换产品,正用于天津到滦州的轨道建设。

  但重点不是铸铁轨道,而是两根轨道中间又多了一条轨道。也不对,不是轨道,而是很多锯齿状的东西。

  后世里去瑞士皮拉特斯山旅游过的人可能见过一种能爬山坡的小火车,仔细观察过的话就会发现,在传统的铁轨两侧,多了两列带钢齿的轨道。火车就是依靠底盘上装备的齿轮,与轨道上的钢齿咬合,才能爬山的。

  熊三拔图纸上画的就是类似的系统,但没有后世的齿轨那么复杂,不使用蒸汽机或者内燃机驱动,改成了类似机械厂水车的变速齿轮组,通过人力或者畜力驱动。

  简单点说吧,他想在坡度比较大的轨道上加装齿轨系统,当轨道车底盘与齿轨咬合之后,通过人力或者畜力驱动转盘,带动齿轨上下移动,从而起到把轨道车拉上坡或者送下坡的作用。

  洪涛虽然一眼就看明白了图纸上的东西像齿轨,原理也差不多,却不知道依靠现有的工业基础能不能做到,所以就找了个特别清静还保密的地方试了试。

  答案是能用,且成本不太高。以在万岁山脚修建的临时轨道为例,四匹马拖拽的驱动轮就可以把三节满载十二吨石块的轨道车拉上拉下。换成人驱动,从蹴鞠队里挑选的二十个半大小子就能做到。

  如此一来轨道的应用范围马上扩大了许多倍,修建难度也随之降低了许多倍。不再局限于平原地区了,即便到了山区,只要能安装齿轨系统,就可以让大载重量的轨道车安全翻过一道道山梁,为偏远山区的运输做出巨大贡献。

  当然了,山梁越多齿轨系统安装的就越多,运输成本也会跟着上升。而且每过一个齿轨系统,就要多耽搁大半個时辰。以目前的技术,还无法让齿轮系统承载太大力量,一次拉拽的重量最好控制在十吨之内。

  “齐了,你在这里盯着他们把零部件测量准确,先让铸造厂和机械厂生产出两套试装,看看效果再说。过来吧,又是什么事儿?”

  亲自盯着机械厂的工匠把齿轨系统拆成零件,洪涛才算完成了任务,拍着熊三拔的肩膀把剩余的工作全交了出去,这才冲站在不远处等了许久的王安招招手,示意可以汇报工作了。

  没办法,就是这么忙,手中的权力攥得越多事情也就越多。想像万历皇帝那样躺平,就得把权力交出去多半,二选一,没法两全其美。

  上午刚刚接见完日本幕府的使节,大眼瞪小眼的装了半个多时辰孙子,总算把对马岛大量走私生丝的责任推了个干净,顺便在友好和睦的气氛下,就互相增开通商口岸的问题进行了有效沟通,下午就又来事儿了。

  “万岁爷,日月银行的女总管从小吕宋回来了,午饭前进的宫,正在养心殿里候着。”

  王安也是一脸的官司,当年他是亲眼见过田义和陈矩是如何掌管司礼监的,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多事情,经常性的能陪着皇帝读读书、谈古论今。

  现如今司礼监倒是不用再受皇帝和朝臣的夹板气了,连内阁大学士也能不搭理,可工作量却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对内要掌管着皇帝的大事小情,对外要当好皇帝的秘书,同时还得操控东厂和锦衣卫盯紧朝堂动向。即便加了三位秉笔,依旧要从早忙到晚。

  抱怨?想一想都是罪过。自己忙,皇帝更忙。天不亮起床,围着湖跑一圈,吃过早饭开始办公。御前会议经常一开就是一整天,抽点空还要给蹴鞠队和海户司讲课。

  唯一的放松活动就是钓鱼,那也不能保证想钓就钓。皇帝都如此了,当太监的再叽叽歪歪嫌累就忒不懂事了。

  “她一来准没好事儿!”一听说是奥雅妮来了,洪涛的步伐明显缓了下来。

  这位女银行家工作干的确实很不错,日月银行在她的领导下业务开展得蒸蒸日上,仅仅三年时间就在广东和福建站稳了脚跟,同时还在其它几个沿海大城市、大港口开设了多家分行。

  可是能力越强的人想法也越多,每次见面都要提出各种要求,有些能答应有些则不能,但解释起来很费脑子。

  “奴婢去回了她,就说万岁爷正忙于大事抽不开身,让她回去等消息。”

  王安虽然越来越摸不透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帝都在想什么,却能从皇帝的习惯性动作和表情上大致判断出心情,见状马上要履行挡箭牌的职责。

  “唉,算了吧,她也是在为朕出力,且办事得力,比很多大明臣子都用心,如此敷衍会寒心的。王承恩,去西苑的冰窖里取一盒苦糖送到养心殿……后殿。”

  随着当皇帝的时间越来越长,洪涛有时候会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一方面是用皇帝的思维模式考虑问题,一方面又总会站到第三方角度审视。

  拿王安举例,他的所作所为毫无毛病,都是替皇帝分忧。可是站在朝臣的角度看就属于专权干政,蒙蔽圣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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