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芳华之家父袁绍正文卷第九百零八章口不择言荀彧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临走时候想了想,从腋下袖子中掏出个香袋,换了个新的塞进去。
他对气味极其敏感,年轻时还好,这些年随着年龄增长,他总觉得自己身上隐隐散发出些许让人不快的味道出来。
荀彧问过旁人,大家却都说没有,但荀彧行走坐卧之间,明显感觉这种味道似乎挥之不去,于是他用昂贵的沉香木磨成的粉做成熏香,带在身上,以遮掩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闻的出来的味道。
他坐上马车,很快便赶到了曹操的大将军府,这宅邸前后很大,甚至好像比刘协的宫院还大一些,荀彧曾经劝说曹操注意礼制,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荀彧进去后,曹营之中绝大部分有头有脸的掾属都已经到齐,众人荀彧进来,纷纷起身招呼道:“令君来了!”
荀彧一一还礼,抬头望时,却发现曹操不在主桌上,荀攸过来悄声解释几句,荀彧才知道曹操头疼病又犯了,所以让荀攸代为主持。
荀彧见荀攸喝的红光满面,神态微醺,便出声道:“公达这次为明公取得冀州,可谓是居功至伟啊。”
荀攸确实为此得意不已,但在荀彧面前还是有所收敛,便谦道:“多谢族叔.嗝,提携,可惜未尽全功.族叔在许都.也很辛苦呢。”
荀彧见荀攸有些失态,心中有些不喜,但淡淡道:“公达回去坐吧,注意言行举止,免得失仪。”
荀攸这才一摇一摆,回到座位上面坐下,继续自斟自饮起来。
荀彧缓缓坐下,身子笔直,对着举杯遥贺的众人也是举起杯子还礼,然后在唇边一沾,便即放下。
曹营众人对着荀彧礼敬一杯后,便互相找人谈笑起来。
他们这次确实很是高兴,今天的战事虽然有所波折,但总体来说,曹营得到了极大的好处,不仅取得了中原最为重要的冀州,还将袁氏二子杀死。
如今袁氏只余凶虎一人,虽然凶虎也趁机夺取了青州和渤海两郡,将地盘连了起来,看上去威胁不小,但在曹营众人看来,袁熙的地盘大部分都在东夷发源之地,地靠东海,而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能从此地赢得天下的。
这千百年来,天下所有的霸权争夺,都是围绕关中地区进行的,因为这块地方无论是人口还是兵马,都是最好的,这便有了中原腹地之说。
而如今这块地方,便是指的兖州豫州冀州司隶地带,如今随着冀州的入手,这块风水宝地已经全部落入曹操之手,这是个极好的兆头,怎么能不让众人高兴?
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平素脸色灰败的程昱,此刻脸上也显出了一丝红里透紫的喜气出来。
而这两年从来没打过胜仗,但官职一直在升,稳居曹营二号人物的的夏侯惇,更是站在人群中央接收众人恭维,显得颇为鹤立鸡群。
人们互相敬酒打趣,洒出来的酒水打湿了官服,醉意踉跄的脚步失却了士人的仪容,大厅中央的香炉散发出的蓝紫烟雾将人影歪曲模糊,跳动不已,倒像是上古时期巫祭跳大神的景象模样。
荀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受着耳边的欢声笑语如海浪般涌入自己的耳朵,发觉自己和这份热闹格格不入,周围的景物人形明明就离着自己数丈远,但仿佛却远在天边。
荀彧忍不住伸出手去,把手指圈成一个圈,透过这個圆形,他看到人们在其中摇曳起舞。
他把手一合,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有些恍惚出神,想要伸手去端酒杯,却感到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看时,却是喝得醉醺醺的许攸。
荀攸见了,拱手道:“早闻子远先生大名,今日幸而得见。”
许攸笑骂道:“少来,你没见过我?”
“曹操当初在东郡的时候,吃了徐荣败仗,兵都打没了,去跟袁绍要兵时,你我不都再在场?”
荀彧听了,面色略显尴尬,低声道:“明公以前的事情,尽量少提为妙。”
许攸此时也是喝得半醉,他醉醺醺道:“怕什么,本初孟德和我,当年游侠横行雒阳的时候,这屋里一大半人还在光屁股玩泥巴呢!”
许攸嗓门本就不小,登时有几道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荀彧见了更是头疼,拉着许攸坐下,举杯道:“这次明公取得冀州,子远也是居功至伟,彧先敬一杯。”
许攸闻言,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见荀彧又给自己满上,便有举起杯来,说道:“文不,令君,你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这次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
“我刚出使,邺城就没了,你说我有什么功劳?”
他转过头去,对着正在和陈群谈笑风生的辛毗叫道:“佐治,你说是不是啊?”
辛毗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便看道许攸对自己叫道:“你说咱们为孟德夺取邺城,立了什么功啊?”
“我出城回不去了,你在城里,应该比我明白吧?”
辛毗这才反应过来,恼火道:“子远,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攸哦了一声,“哦,原来伱也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和我一样,都是没地方去了,是吧?”
辛毗本就和许攸有些不对付,如今见对方发酒疯,也是极为不快,冷冷道:“子远,这里可不是邺城,犯了事情,可没有人护着你!”
“哟嗬!你还来劲了!”许攸借着酒劲就想站起,“你小子可是出息了,在邺城时在冀州谋士面前装孙子,如今这边都是颍川人,你腰杆硬了是吧?”
“看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正南被孟德杀死,是不是你小子进的谗言?”
辛毗听了大怒,吼道:“许攸!”
“你空口白牙污蔑我,等明公来了,我和你分个道理!”
两人争吵,屋里所有人都像在看猴戏一般幸灾乐祸,也不出声阻止,荀彧见事情闹大,便拉了拉许攸袖子,许攸似乎醒悟过来,他回过头对荀彧道:“我知令君好意,颍川人中,我就看令君还是个光明磊落的。”
“其他人就,呵呵,尤其是郭图,简直不是个东西。”
他又转向辛毗,“颍川人都是孟德的人,你说是吧?”
“但郭图怎么死了呢?”
辛毗冷然道:“子远问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许攸一拍大腿,“郭图怎么死得,你问问你兄弟不就知道了?”
“当初我还挺疑惑的,郭图这么受显思公子赏识,怎么就被他杀了呢?”
“对了,辛评呢,怎么今天没来?”
辛毗感觉肺都要气炸了,“吾兄还被凶虎关押,子远你是不是喝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此失态,赶紧出去,免得丢人现眼!”
许攸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也知道丢人现眼!”
“咱们这些不是被俘的,就是被迫留在这里的,啥事情也没做,也有脸和人家功臣坐在一起,你倒是有脸!”
辛毗闻言,感觉差点一口血喷了出了,他对着众人遥遥一拜,“毗身体不适,就此别过。”说完直接匆匆逃了出去,只留下许攸的笑声在背后回荡。
曹营谋士见了纷纷摇头,这许攸就这么个臭脾气,怪不得不受人待见!
荀彧见了,对许攸低声道:“子远,谨言慎行。”
许攸此时又灌了一杯,已经是醉意上来,他对着荀彧又举杯相敬,一饮而尽。
“令君啊,你是我知道孟德手下中,唯一还算有良心的了。”
“你们打仗时,在前线做过的那些事情,谁做的,谁出的主意,谁暗中给袁绍写信勾连过,我可是清楚的很呢。”
此话一出,本来热闹的厅堂里面,顿时鸦雀无声。
很多曹营谋士,都已经纷纷变色,很多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去,唯恐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惊惶之色。
他们自然知道,审配许攸是袁绍临死前托孤之人,肯定是知道些最为隐秘的事情的!
如今审配已死,辛毗是颍川人,投靠曹营之后,早已经融入了颍川系,也不会多说什么,唯有这许攸脑子进水,口无遮拦!
荀彧见了,赶紧拉着许攸往外走,“子远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许攸拨开荀彧的手,“不劳令君费心,我自己会走。”
他踉踉跄跄往外走去,“天下相争,投靠这事,谁也别说谁,毕竟谁不怕死呢?”
“我在邺城时候,也不是没和孟德写过信,要说吃里扒外这事我也干过,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毕竟为了保命,不丢人!”
“但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就让人看不起了。”
“就像郭图辛评,明明早就私下勾连孟德,这不丢人。”
“丢人的是认不清形势,觉得自己不可或缺,那才真是愚蠢。”
“郭图便是如此,明明知道些不该知道的,还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真是可笑。”
“显思公子能杀他?”
“我才不信。”
“这人啊,做到最后,还是糊涂点好,不然不知道那天就死了。”
许攸哈哈大笑,摇晃着离开,场上静悄悄的,有人已经心里打定主意向曹操告状了。
许攸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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