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如何安置家眷,无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几百上千年后,各个势力都有一套相似的潜规则。
曹操几乎所有的掾属官员,家眷都是放在后方大本营的,绝大部分都在许都,这不单单是为了安全,也是掾属们向主公的一种保证。
因为将来无论他们要是投降敌人,反过来和先前的主公为敌,那他们的家眷和子嗣,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会被灭族。
所以将家眷放在主公可控范围之内,是表忠心的一种形式,这种关系着血缘羁绊的投名状,是影响部属抉择的重要因素。
这和主公的品德无关,甚至更加宽厚的处置方法,倒会起反作用,也是为何后世即使刘备以仁德待人,还是有不少人投降,毕竟刘备不杀家眷,降了就降了,也不会祸及家人。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关羽水淹七军时候,于禁能降,而庞德不能降,因为于禁是老人,几十年间为曹魏立下了足够大的功劳,即使降了也能冲抵家眷的死罪,更何况于禁也仅仅是投降,并没有投靠刘备,之后就被关了起来。
但庞德就不一样了,他是马超旧将,本就受到猜忌,还没有多少功劳,为了保住家眷,所以他只能死,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做法汉朝之前就在沿用,直到上千年后,封建王朝也一直遵从这个做法,家属越是放在大后方的,就越不可能背叛。
相比之下,要是把家眷全放在和敌军交战的边地的,便多少会引起怀疑,因为若是其有异心,随时都可能带着家眷投敌。
这种思维合情合理,直指人心,这也是为什么明朝时候,崇祯在审袁崇焕案子时,认定袁崇焕有罪的依据之一。
因为被袁崇焕指认谋反擅杀的毛文龙,其唯一的儿子一直在杭州居住,想走也走不到哪里去。
而袁崇焕本人的家眷,包括老母妻子儿女,都被隐秘送到了明朝和后金交战的边地宁远,而不是呆在其广东老家。
所以按照常理推断,谁问题更大一目了然,当然也有人说袁崇焕心怀坦荡,不过这种说辞起码放在在明朝那个时候,应该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
袁熙收起信,准备之后给张辽回信,同意其做法,这种属于主公和属下的默契,若是拒绝,反而会让部下多想。
他对众人道:“麻烦诸位这几日商议具体事宜,务必在江东使团到来之前出兵,让他们找不到借口。”
三人应了,郭嘉便起身告辞回去,袁熙一路送到门口,中间他拉着郭嘉道:“先生前阵子身体如何?”
郭嘉笑道:“难为你还惦记着我,江淮地区气候宜人,美酒妓女也多”
他醒悟到有些失言,赶紧掩饰过去,袁熙一脸无奈,这不还是没怎么收敛嘛!
袁熙知道郭嘉脾气硬,不好劝解,只得说道:“先生多少还注意着些身体,我这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托付给先生呢。”
郭嘉不以为意道:“放心,这一年来我甚少咳嗽了,当初只怕元化是危言耸听,哈哈。”
袁熙无奈,只得又叮嘱几句,方才目送郭嘉离开。
他转身回来,和诸葛亮一起向陆逊了解了寿春这段时间的防务,问起太史慈来,陆逊面有忧色,说道:“太史将军前日去淮水上游练兵布防去了,他很是要强,面上看不出先前伤势影响,但据我猜测,其身体应该是大不如前的。”
袁熙出声道:“何以见得?”
陆逊毫不犹豫道:“这一年来,我从未见到太史将军演武。”
袁熙听了,心头有些沉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太史慈身体确实堪忧啊。
想到太史慈实在巢湖一战受伤的,袁熙心里更是不快,他沉声道:“如此一来,和江夏那边更要加快进行了。”
“尽快和黄祖联系,他现在丢了水路,水军也没用了,他那边的水军将领,有多少我们要多少,相应我会派出步军骑军,帮他防守陆路。”
陆逊和诸葛亮深以为然,如今在江东攻势下,江夏渡口全失,双方堵在内陆进行城池攻防,这种情况下水军将领无法发挥长处,但若其将领能调动到寿春,协助袁熙反击江东,说不定便能盘活江夏的局面。
而有了陆战战力极强的袁熙军相助,黄祖便能阻止住江东的陆地攻势,他现在被江东压制地很惨,于情于理,应该都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众人商议了一整天,才理顺江淮两郡的形势,袁熙见天色将晚,让两人各自回去歇息,自己才带人回城内的自家府邸。
他骑在马上,想着能再次见到大小乔和冯氏,心里还是颇为高兴,同时也有些心虚,毕竟当时匆匆离开,想着不久就能回来,结果仗越打越多,一走就是将近两年,把人家晾在这边,怎么看都有些不负责任。
袁熙一路到了府里,糜贞先前已经到了府里和众女相见,此时她早和冯氏迎了出来,袁熙见大小乔不在,知道两女和冯氏的情况不一样,冯氏以前的身份都没了,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袁熙侍妾,自然没有什么顾忌,而大小乔怎么说也是尚未出嫁的女郎,自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
他跳下马,对冯氏笑道:“好久不见夫人,甚是想念。”
冯氏连忙回礼,糜贞在一旁偷笑道:“夫君还真是让我意外,本以为蓟城内宅就够离谱了,没想到寿春这边这几位,更加让妾惊叹呢。”
袁熙见糜贞取笑,便打岔笑道:“寿春这边水网密集,尤其是拓宽淮水和巢湖的水道后,淮水已经能和长江联通,以后的商路繁盛不少,有得你忙了。”
“加上我要用兵,这一年半载,咱们怕是都要在这寿春带着了。”
“若是商行的事情忙不过来,让冯夫人帮你,毕竟都不是外人。”
两女连忙应了,糜贞借口去整理带来的账目,便往自己房里去了,袁熙见四下人都走开了,便拉着冯氏的手,悄声笑道:“想我了没?”
冯氏满脸春色,“夫君好狠的心,一去这么长时间。”
“但妾知道夫君在外战事不停,每每亲自上阵,一直忧心不已,如今见夫君平安,心中不胜之喜。”
袁熙见虽然两年过去,冯氏举止只见显得更有韵味了,忍不住将手揽着冯氏腰肢,冯氏身体发软,勉强站住道:“两位女郎也是很担心夫君,但面子薄不好出来,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妾先回屋,随时等着夫君便是。”
袁熙听了,笑道:“伱倒是有心了,也好,你先回屋等着,我去看看她们。”
他依照记忆,往大小乔住的地方走去,一路经过院子小道,发现景色布置变化了不少,差点迷了路,不禁有些感叹,不知不觉两年过去,而对于冯氏和大小乔这种青春女子,人生又有几个风华正茂的两年呢?
随着接近庭院,袁熙听着隐隐有琴弦拨响的声音传来,他慢慢走近,琴声越来越清晰,直到走到房门前,袁熙方才停住脚步,静静倾听。
他能辨认出,这是大乔在弹奏,相比小乔,大乔更喜欢这种舒缓悠长的琴曲,且弹奏的时候转折轻柔,和小乔清爽干脆的风格截然不同。
琴声如同山涧溪水,在高低起伏的山石间跳跃流淌,激起清澈雪白的水花,仿佛从遥远的山里流到了袁熙脚下静谧的庭院中,环绕着院中的苍翠梧桐树转了几圈,宛如脚步轻灵的舞女扭着纤细的腰身,盘旋舞动着向袁熙走来。
屋内的大乔似乎是听到了袁熙的脚步声,琴声中出现了细微的停顿,仿佛舞女踏错了脚步,但随即又立刻回复过来,翩翩舞动,带着繁复的裙裾,仿若一只上下翻飞的蝴蝶。
琴声慢慢止歇,直至完全安静下来。
袁熙举步走到门前,轻声道:“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房门慢慢打开,露出了大乔的绝美容颜,在袁熙眼中,穿着一身暗红深衣的大乔,比之前更漂亮了,而且眉宇之间,投出了一丝极有韵味的幽怨之色。
大乔脸色平静,低下头去敛衽施礼,轻声道:“见过使君,见使君一切安好,妾不胜欣慰。”
袁熙也微微躬身,施礼道:“我也一样,女郎平安,比什么都强。”
大乔身体一颤,这才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事若无的笑意。
“使君能回来,妾很高兴。”
袁熙轻声道:“我对你承诺过,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夏日的微风在庭院中吹过,绕过梧桐,掠过绿地,抚动了繁花,带起了青丝。
大乔惊觉自己鬓边的垂发在袁熙脸颊上拂过,这才醒觉两人只见的距离不知不觉太近了,顿时脸色绯红,后退了一步,却差点被门槛绊倒。
袁熙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衣袖,大乔这才站稳,两人对视片刻,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两人开心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飞上天空,又越过院墙,传到了隔壁院落里面,从紧闭的窗户缝隙里面,传到了小乔的闺房之中。
小乔此时正紧闭房门,躺在榻上,怀里抱着枕头生闷气,她心道隐隐的笑声传来,忍不住便要出门,但最后还是强自停住。
她愤愤不平想着,公子这没良心的,这么久不回来,这次我才不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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