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见关羽水军将领问话,便上前半步,站在船舷边拱手道:“启禀将军,小人乃是糜氏族人,先前在豫章做生意,最近才因为南郡缺人调来。”
“现有州治发的的路引令牌,还请将军过目。”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信物,遥遥举起示意,此时两船相距尚有七八尺,信物不大,这个距离是难以看清楚的。
那军将想要查辨真伪,势必会让船只相靠,不过这样一来,其登船的几率便是大增,而船队露出破绽的几率也是大增。
吕蒙即使知道如此,但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犹疑之色,此时他越慌,越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来。
不过那军将果然没有生疑,他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令牌,便微微点头,显然先前他见过不少相同的牌子,不然不会如此笃定。
军将肩膀微动,似乎要挥手让船队离开,吕蒙心里刚松了一口气,那军将突然出声道:“这么多船,上面拉的什么?”
随着命令传到各船,藏在船舱底部暗舱内的兵士们纷纷走了出来,聚集在船舱甲板下面待命,他们都是江东百里挑一的精兵,也几乎都是江东攻打山越的老兵。
阿大赶紧道:“刚得到消息,他们在离码头七八里的地方落锚了,等着我们回应,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阿大听了,咬了咬牙道:“小人深感主人知遇之恩,如今小人便亲自出城迎接江东军,让他们遮掩身份入城,这样一来,便能暂时打消有心人的怀疑。”
糜芳听了,郁闷道:“他们来的不巧,这正午时分献城太明显了,肯定消息会走漏,到时候怎么攻打周围的城池?”
“你去前面巴丘的码头,随便留下十几箱来,自然有人过来拉走。”
而如今其让吕蒙自己去码头卸货,这军将不仅能吃独食,还能不落人口实,端的是手段老练。
吕蒙回道:“公安。”
吕蒙心里暗骂,说来说去,还不是要好处费!
他这才想明白过来,自己要是现在将好处交出去,这军将一艘船上的人都不够分的,分账不均必然出问题,而且把货物搬上船,也容易给人落下把柄,要是有人告发,这将领便会惹上麻烦。
糜芳听了,不以为意道:“一些流民而已,能掀起多少风浪。”
他知道此时不能有丝毫犹豫,出声道:“拉的乃是器皿铜石。”
这将领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想到这里,他对身边的随从出声道:“把阿二叫来。”
侍卫去了好一段时间,阿二才急匆匆赶到,糜芳见了不悦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至于糜家背后的糜竺糜芳,他们这些军将才不在乎,两个什么用的虚职官员而已,怕什么?
军将当下命令船只掉头,往下游继续巡逻,吕蒙躬身,直到对方船只看不见了,这才起身吩咐道:“挂满帆,全速赶往巴丘!”
他现在唯恐夜长梦多,只怕陆口遭袭的消息,很快便会传过来,到时候他们这支船队不可避免会受到怀疑,沿岸城市也会加强警戒,徒生变数。
糜芳站在城头上,他对身后的赶来阿大道:“他们多久到?”
吕蒙心中越发不安,公安是最接近荆南的渡口,也是最为方便转运货物的地方,这对答露出什么马脚了吗?
他大脑飞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出声道:“我等在沿途几座城池湛口也是停的,请问将军停在哪里合适?”
吕蒙这么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荆州这地方自古产铜,冶炼贸易极为发达,铜矿石货物和铜制器皿算得上是海内独步,所以铜器贸易极为兴盛。
就是此人去了别的的地方,糜家也跑不了,自己有的是机会给其使绊子。
阿大艰难道:“属下自然知道,但城内我们的人中,也有很多荆州兵,让他们去打同乡,会不会他们会心生不满.”
阿二连忙应了,他正和糜芳对答间,远处江面之上,远远开来一支船队。
阿大出声道:“对方既然敢如此做,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那水军将领了,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公安?”
这些铜器多为士人所用,现在船队的沿江而上,是往荆南去的,也符合荆州士人逃难的方向。
如今人人眼中闪动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对他们来说,这次行动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如果能竟全功的话,论功行赏,至少能连升三级!
随着吕蒙船队靠近,巴丘城中也做好了献城的准备。
相比最佳普遍的粮食和丝绢布匹,铜器也更加不容易被觊觎,因为此时兵荒马乱,粮食和丝绢都是必需品,要是水军想要截留一些,船队按道理也要老实奉上,算是充作保护费,这在江东是行商的潜规则。
他随口道:“你们要去哪里?”
糜芳打断了阿大,冷笑道:“阿大,我不怀疑你对我的忠心,但你要记住,今时不同以往,我们已经改换门庭了!”
吕蒙心中一跳,但还是不动声色道:“请问将军,公安怎么了?”
吕蒙掩饰住心中的喜悦,恭恭敬敬向将领施礼道:“请将军放心,小人一定去巴丘把事做好。”
他犹豫了一下,出声道:“和他们一起反过头来对付荆州军,那些人先前都是一起和我们作战的同侪,会不会有些太”
“此事一旦成了,你我便是一步登天,我相信你能做到。”
见阿大领命,从码头方向出城上船,带着几艘船往东面而去,糜芳也是暂时按捺下了惴惴不安的心情,焦急地等待回信。
随着日头渐渐升上天空,船队飞速前行,眼看离着巴丘方向还有十几里,吕蒙当即传出号令,让各船兵将做好准备。
“既然我们投靠了江东,那便是各为其主,如今我们要效忠的是江东,荆州兵是我们的敌人!”
所以当务之急,是在消息传到巴丘之前,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将巴丘拿下后,再带领巴丘城中的降军,沿路叫城劝降,这些沿江城池,多有兵士家眷在其中,只要多拿下几座,荆州士气必然崩溃,到时候江东便可以趁势攻取荆州全境!
吕蒙心里一跳,知道自己下面的应对很是关键,因为常在水上跑的军将,能根据船只的吃水和航行状态,大致判断出船上货物种类,这可不是好随便忽悠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关算是过了,而且好巧不巧,正好是巴丘,这正好给了吕蒙一个光明正大上岸的借口!
那将领满腹狐疑,摇头道:“你们跑自家路线,不知道公安发生了什么?”
那军将方才露出满意之色,挥手道:“行了,你们走吧!”
吕蒙自然知道这些,他也可以提前准备一部分粮食丝绢应付,但这样一来,就露出破绽的几率就会大增,谁知道这些水军会不会自行上船挑选?
所以吕蒙干脆把货物说是铜器,兵士们一般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大,算是吕蒙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说辞了。
果然那水军将领听了,本来还想招呼属下去搭踏板,此时把手放了下来,露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打算放行。
“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往公安运货?”
阿二赶紧禀报道:“主人把阿四关起来后,阿三去接管流民营,结果出了不少状况,边找人来向我求助,我方才在流民营帮着稳定了下人心,这才来得晚了。”
“阿大手下的数千兵士,足以稳定局势,若是流民敢生事,杀了便是!”
他倒是不担心吕蒙抵赖,除非对方只做这么一票生意,不然以后迟早会碰到自己。
阿大听了讷讷无言,糜芳听了,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阿大,你是我最为信任的心腹,没有之一,所以今日的事情,才让你来帮我。”
糜芳不悦道:“这就是依靠伱的时候了,凡事都让我这个主人来想,还要你们这些属下做什么?”
想通这其中关节,吕蒙不禁心中暗骂,这荆州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如此弯弯绕,还让人猜谜,哪如江东士族做事,事前都打通了关节,大家虽然暗地里面各使手段,但表面上还是没有这么赤裸裸的。
其实他也很慌,之前他只考虑献城,却没有多想之后的事情,他发现自己面对的困难,可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糜芳眼前一亮,面露赞赏之色,“这倒是个好主意,你速速出城。”
糜芳见领头的是阿大的船,知道后面必定是江东兵了,他看到对方用的是糜家商船的标志,这才明白先前对方跟自己要令牌信物的原因,原来伪装成自家商队潜入过来的,怪不得没有横生枝节!
想到这里,糜芳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对面思虑如此周全,看来这事情是十八九稳了!
他当即对身边侍卫下令道:“打开城门!”
吕蒙站在船头,看到远处的巴丘码头后面的城门缓缓打开,不由得心中激动,只要对方是真心投降,那此事便再无变数,成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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