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不知道曹操直接让自己直接从军,到底是何用意,按道理曹操不太可能想坑害自己举主的儿子,但听闻曹操喜怒无常,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怕不是对自己先前装病的报复?
但不管怎么说,司马懿没有别的选择,只得作为辛毗的主簿,捏着鼻子来到了江淮战场,他打定主意以自保为最优先的选择,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混到战事结束,就赶紧回去。
虽然司马懿读过些兵书,但他自认为在战阵上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只怕自己想出的计策,远不如方谋士高明,不参与议事,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然而他来到皖口后,跟着辛毗见了几次周瑜为首的江东将领,总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太对。
司马懿不知道是自己水平不够导致的错觉,还是疑神疑鬼瞎想,他总觉得这次北攻巢湖,凶虎的应对不太正常,江东的动作,同样不太正常。
以凶虎的传闻,面对大军压境,其作战风格应该是主动出击,削弱敌人实力才对,怎么会默默等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坐看曹军和江东合兵进击?
等数千战船,十万人夺取巢湖,北攻寿春,凶虎拿什么来挡?
这个问题司马懿至今没有想通,他更想不通的,是江东的动作。
江东那边似乎一点都不急,眼下两边几乎已经完全会和,长江航道堵满了船,按道理也该发兵进击了,怎么周瑜仿佛还在等什么,难道江东还有援军?
关键是濡须水水道已经满了,就是再加一倍援军,这巢湖战场上还能铺得开吗?
司马懿知道自己第一次上战场,其中一定有自己没有想通的关节,这说明自己的谋略没有达到凶虎和周瑜的层次,所以他也没有去问辛毗,而是看辛毗如何应对。
最初的时候,司马懿看辛毗每日和周瑜见面,气度沉稳,对于江东的要求也能合理应对,对于不能做的事情,也不会轻易表态,不仅有些佩服,辛毗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但随着时间过去,司马懿却是渐渐发现,辛毗好像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其如此应对,有可能单纯是因为辛毗不懂水战。
尤其是刚才辛毗和周瑜的对话,让司马懿更加确信,辛毗好像脑子里面少些东西,对于周瑜这种明显是找茬的无理要求,竟然还在认真考虑!
“粮草辎重消耗多的使他们,更加想要夺取江淮的也是他们,我们打下此处,也不过是多块飞地,既如此,就让他们先行好了。”
辛毗说道:“江东未必吃得下。”
司马懿忙道:“江东水军实力,按道理是要比我们高上不少的。”
“如今周瑜不争夺主导,却事事问于我们,怎么看也不像战场主帅独断专行的样子。”
“我虽然不理解水战,也不知道江东水军厉害道什么程度,但我却是这处战场上,有一点比别人清醒的。”
辛毗捋着胡子道:“话虽如此,但拖下去的话,对他们更为不利才对。”
“其从战船数目,再到水军将领,都远非汉水水军所能相比。”
司马懿下意识道:“是什么?”
司马懿好奇心起来,“凶虎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他在江淮也不过数万兵马,还能挡得住我们十几万人不成?”
司马懿愣住,你不知道还瞎猜?
辛毗说道:“其实我这监军不怎么称职,我连水军都没有领过,到现在都没有领会明公派我来做监军的意图。”
司马懿极为疑惑,辛毗这是装的,还是真的没看出来周瑜的心思?
但司马懿其实也在思索,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太过年轻,不懂得这些谋士之间的默契和心思,错的是自己?
在这种不断地自我怀疑中,司马懿听辛毗来询问自己,第一反应是对方是在考验自己的深浅,想到这里,司马懿脸色凝重起来,赶紧斟酌词句,想了一会,方才答道:“属下以为,江东怕是有些别的心思。”
司马懿松了一口气,说来说去,这不是和自己想法差不多,混日子等战事结束吗?
辛毗叹道:“但我也有我的本事。”
“对面可是凶虎啊。”
“所以懿觉得,江东有可能是在拖延,怕不是背后在谋划什么?”
“江东周瑜那些人可都是水战行家,凶虎真的能翻盘?”
司马懿闻言道:“但是如果他们将地盘都占了,我们这次出兵,不是无功而返?”
辛毗闻言道:“哦?”
“什么心思,你说说看。”
辛毗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自然也看不清楚江东周瑜那些人的想法,只能虚与委蛇,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仅此而已。”
辛毗一字一顿道:“我比谁都了解凶虎的可怕。”
司马懿一愣,“那江东周瑜不也是和凶虎在巢湖打过仗,然后败了,他岂非也了解凶虎?
辛毗摇头道:“不,他不一样。”
“我看他心里有着不甘,他其实还想扳回来。”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好胜心容易让人蒙蔽。”
司马懿心道打仗不求胜求什么?
辛毗似乎看出了司马懿的疑惑,解释道:“遇到凶虎,先别想着赢。”
“先保命。”
“和凶虎正面对决的,没打完就想着赢的,最后都被证明是想多了。”
司马懿心道你这岂非也把明公放在里面了?
你这是说的好听,其实丧失了击败凶虎的心气吧?
辛毗似乎看出了什么,最后道:“你没见识过凶虎的厉害,他的厉害,在于你败的时候,往往都败的莫名其妙,还找不出原因来。”
“我当初在袁青州麾下,便体会到了这种无力感。”
“所以我宁愿送给江东十万支箭,也不想打头阵。”
司马懿心道这倒是有意思了,凶虎能将辛毗这种人打击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寿春城中,陆逊拿着情报,对袁熙道:“江东还在向皖口增兵。”
“但对方迟迟没有发兵,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袁熙叹道:“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
“要是其半月前发兵,我怕是要弃守寿春了。”
“不过如果他们现在发兵,我这边还是来不及调动。”
“要真是这样,我便只能被迫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将其阻挡在巢湖南面入口,能挡多久,也是个未知数。”
“所以他们现在停止不进,简直正中我下怀。”
“但一直这么等下去,期望对方一直不发兵,也是不现实的。”
“现在有个关键是,并州那边至今没有传来消息,比我预想的要慢,但即使他们在相邻的羌胡领地找到黑油,也不知道能不能收集足够的量,甚至能不能运来,都是个未知数。”
以袁熙军在江淮的水军兵力,自然根本不可能和曹孙两军硬碰硬,除非出现决定性的变数。
袁熙现在等的便是这个变数,那是和并州西侧交界,凉州上郡的消息。
他去打并州,并不是心血来潮,或只是是为了稳定边地,还有其他一系列的重要理由。
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汉书地理志》中的记载,西汉上郡“高奴有洧水,可燃。”
凉州不单单这一处,在凉州酒泉郡有所谓石漆的记载,后世据张华《博物志》,“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大如筥,注地为沟,水有肥如肉汁,取着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然极明,与膏无异。”
没错,这便是石油。
这几乎是元代之前,仅有的无需地下开采,就自然出现在地面的石油出产记录。
石油的开发,绝大部分依赖于现代化学工业,这个时代自然是无法利用的,但袁熙也不在于此,他想要的,只是石油的可燃功能。
能浮在水上,量大能烧,持续时间长,这就够了。
这个时代的火攻,其实效率颇为低下,无论是桐油还是香油,造价不菲不说,产量也不高,相比之下,直接能从地面上收集的石油,性价比自然是高得多。
但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其出产的地方,都在凉州,如今被羌胡边民控制。
袁熙打下并州,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打通去凉州上郡和酒泉郡的贸易路线,甚至可能都不需要贸易,当地人应该无法利用石油,只要商队到了那里,便可以想法带回来。
这一切的布局,都是数年前就开始谋划的,其最终目的,就是利用信息差,狠狠的坑江东一把。
所以袁熙才在江淮空置兵力,以身做饵,引江东入彀,但出乎意料的是,曹操竟然也掺和了一脚,派出了相当数目的船队,想要和江东一起覆灭袁熙。
曹操的动作非常快,以至于江东也把总攻提前,这让还没有等到并州方面消息的袁熙有些心急,他打下并州后,就派人去上郡找石油了,自己则是来到了寿春,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按袁熙的估算,即使能在上郡收集到相当数目的石油,要是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寿春,便只能从河套平远经黄河出海,然后到淮水出海口西进寿春,这至少也要数月。
而眼下皖口敌军随时北上,袁熙不可能将希望完全放在这上面,如果迫不得已,只能正面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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