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龙袍的天子持剑匆匆走过曲折漫长的廊道,又冲入了龙吟殿。
他发了疯一般地反锁了门,然后恍如溺水之人挣扎般,将手握向了一个小小的圆形机关。
旋动
旋动
再旋动.
几下之后,暗阁打开。
少年天子冲了进去,在看到桌上那陈旧的燕子风筝时,他才舒了口气。
他好似寻到了主心骨。
急躁、惊惶的神色褪去,双眸里再度恢复了清明。
这个风筝是他的精神支柱,正是有着这个精神支柱,姬护才能安心地过到今天。
无论外面传来多少有关母后和逍遥侯的风言风语,无论有多少百姓和官员在暗中嘲笑他,他也不动如山,甚至暗自欢喜,只因为他明白父皇是存在的,而他心中的母后也是一个优雅、端庄、深明大义的女子。
既然那般的女子让他叫了“假父”,那很可能只有一种可能:假父即是父皇,而父皇因为某种缘故而退到了幕后。
至于手段,姬护身为天子,自是知晓早年间莲教曾经用过的“阴妆”。
如此,一切都能解释明白了。
父皇对他抱有着极大期待,他也不可以让父皇失望。
对姬护而言,这些年的时光多是冰冷的冷色调,是无情的,漠然的,是死亡和血腥。
而他生命中最温暖的回忆还是那个男人驮着他在明月府的街道上跑来跑去。
他生命中最好吃的食物,也是那个男人从街头买来的糖。
男人挑了一些放到他嘴边,用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看着他,道:“护儿,尝一尝。”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一口吮吸着男人的指尖,兴奋地挥舞着双手,用稚嫩的声音道:“好吃,爹爹,我还要吃。”
他生命中最难忘的时光,其实还是那个男人。
男人抓着燕子风筝放得很高很高,然后又将他驮到肩上,将风筝线放到他指尖,然后告诉他:“没有了线,风筝不会飞的更高,而会径直坠落;没有了法纪,苍生不会过的幸福,而会家破人亡;自律,固然让人感到约束,但却会让人越来越强大。”
天子脑海里闪过许多回忆。
他五指轻抚过眼前老旧的风筝,然后缓缓握紧,喃喃着露出放松的微笑:“自强不息!
既然母后要吞燕赵,那必然也是得了父皇许可的.既然如此,朕便听他们的好了。
他们自有道理。
父皇,是不会错的。”
“呼”
他长舒一口气,丑陋的脸庞也舒展开。
可下一刹,他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
他猛然抓起风筝,左看右看。
可“自强不息”那四个字消失了。
天子疯了般地看了又看,但还是没看到那四个字。
他神色冰冷,忽地握紧长剑,走出了暗阁,随后轻轻拍手。
远处的黑暗里似有黑流涌动,不一会儿功夫,红衣小鬼鱼肠在他面前显出身形。
“陛下,可有决意?”鱼肠舔了舔嘴唇,一副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去杀戮的场景。
天子只是淡淡道了声“随我身侧,护我周全”,然后来到门外,唤来了龙吟殿里所有的宫女,以剑相抵,冷声质问:“今日有谁进过朕的卧房?”
宫女们噤若寒蝉。
天子举剑。
就在他要杀鸡儆猴时,终于有两个宫女跪着跑了出来。
“陛下,我们我们入内打扫过。”
天子认出这两个宫女,那是他还比较信任的两个宫中老人,这两人一直侍奉他左右,平时也很本分。
可现在,他却毫不留情地直接传了亲信侍卫,开始审讯。
审讯的惨叫不断传来。
天子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屏风的黑暗后,等着汇报。
许久又许久.繁星已如水,皓月已西下。
在审讯下,那两个宫女还是没有承认她们进过暗阁。
别说承认了,便是连暗阁她们都不知道。
只不过,她们却把自己在皇宫里日常做的每一件事都交待了出来,这些事里顶多便是些贪扣小钱、仗着身份欺压外面宫女之类的事。
天子听得兴趣缺缺。
就在他要起身,去搜寻更多的嫌疑人时,他忽地又坐了下来。
因为那两个被审讯折腾的迷迷糊糊的宫女已经开始讲述许多年前的事,什么事都说。
而其中一件事,便是十年前,某一天天子从瑶心池回来后好像发了疯一般,整个人发着高烧,大病一场,口中喃喃着“风筝,燕子风筝”.
然后这两位宫女一合计,才赶紧去街头买了一样燕子风筝送到了天子床侧。
而后,天子见了那风筝便恢复了神志。
天子猛然拔剑,欲转身一脚踹翻屏风,将那两个宫女给斩杀。
但他却硬生生停了下来,然后又唤了守卫开始去查“御医”,查“记录帝皇起居录的史官”,查“街头卖风筝的人”,查各路人。
整个皇宫沸腾起来,阴影里到处是快速行走的人。
这些人各自执行着密令,往返在深宫和皇都之间。
许许多多脚步好似琴键上按下的深沉音符,交织成汹涌暗潮的阴谋交响曲。
两个时辰后.
一道道结果汇聚到了天子身边。
起居录上写着“天子有头疾”,写着“天子有时候出现的一些幻觉”.
姬护扫了扫,这里面不少药确实是他用过的,而他确实有时候会头疼无比。
至于幻觉之事在他自己记忆里则是一些真事,然而现在看着这些他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惊惧和自我怀疑。
御医则是记起十年前,还是男孩的天子从瑶心池回来后便头疼不起,然后他也提起了“宫女采买风筝”之事。
无数的事实已经汇聚到了姬护面前。
姬护忽地起身,拔剑乱舞,吼着:“假的!你们都是在骗朕!假的!都是假的!”
然,御医,起居官,宫女,侍卫们纷纷颤抖着跪地,喊着“陛下息怒”。
姬护舞着剑,一个踉跄,猛然扑倒,然后又狼狈地撑起身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继而从瓷瓶中微微倾倒下一点点灼热的血液,那是四品血液,是高开平留给他的。
高开平说过,若是必要时刻,可以此去检测身侧之人会否是恶鬼行骸。
他用血液沾红了指尖,然后一点点地抹在面前跪着的这些人身上。
他万分地期待“行骸”出现。
可没有。
所有人都正常。
姬护意兴阑珊地拍拍手,示意所有人都走。
瞬时间,众人去空。
姬护坐在黎明前夕。
他该做决定了。
写着父皇字样的“自强不息”的风筝,只是他的幻觉吗?
若不是,那这皇宫之中,没有人能够同时说服这么多宫女,御医,起居官,尤其是这片区域还是母后掌控的区域,尤其是这些人里有不少还是母后亲自安排的人。
除非这些人已不是他们自己,而是被替换过了。
但刚刚,他已经用四品之血证明了这个可能并不存在。
此刻,除了眼前的事实,姬护已经想不到其他可能。
“鱼肠。”
他默然喊道。
红衣小鬼显出身形。
姬护问:“谢薇在哪儿?”
鱼肠道:“瑶心池已经被那位改成了瑶宫,她自在宫中。”
姬护道:“带她来见我。”
鱼肠道:“皇城卫已被太后调集,而她周边还有诸多暗卫,瑶宫之中更有密道无数,臣担心.”
姬护道:“那就让高太傅,让高开平,让他们和你一起行动!
将谢薇,活着带到朕面前!
许多话,朕要亲口问她!”
鱼肠恭敬应了声“是”,然后在戏谑的笑声里消失在阴影里。
随着第一道阳光穿破地平线,落在深宫之时,远处已响起了万千的嘈杂。
大火腾起。
金戈铁马的厮杀声到处都是。
天子颓然地坐在龙吟殿的石阶上。
而不时有他的心腹返回,将外面的情况转告与他。
本该已经南下抵御蛮子的高开平领着飞熊军回来了,如今正在冲击瑶宫,与皇城卫厮杀一处。
皇城卫,是太后创建的私兵,受了许多资源,自不容易击溃。
可他们的对手却是高开平和飞熊军,这便根本打不了了。
阴影里,不少尸体正在被抛出,那些要么是暗卫,要么是龙卫。
暗卫是太后的儿女。
龙卫,则是天子自己组建的。
龙卫的人很少,走的是少而精的路线,其首领是鱼肠,。
此时却是和暗卫直接交锋上了。
上朝的百官战战兢兢,但一个穿着普通的魁梧男子却出现在了皇宫的门前安抚百官。
这魁梧男子自是原藏龙道节度使——赢山行。
说起来,这玉京原本都是赢山行的,这里的百官他自然都识得。
此刻他虽无官身,但百官在见到他出现,却是心中踏实了许多。
瑶宫之中。
谢薇已经彻底慌了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祸起萧墙。
外面防线一重重沦陷,无论是皇城卫还是暗卫都在飞快死去。
但她最依仗的“三万瀚州铁骑”却被她连夜派出去了。
她要吞燕赵之地,令河山一统,然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南地。
在她看来,齐楚韩魏四国也不是吃素的,怎么着都不会背南蛮一碰就碎。
到时候,她便是无法坐收渔翁之利,也可以看清局势,再对症下药。
“该死!该死!”
“哪个蠢货教护儿这么做的!”
大战一起,就屁颠屁颠地派出军队去联合,之后呢?
之后还不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个个儿都盼着对方的军队先上,然后反倒是每支军队都缺了战力。
“明明吞了燕赵的机会,就在眼前!就在眼前!为什么偏偏有人要趁着哀家派兵出战时,来夺哀家的权?”
谢薇愤怒不已。
远处传来某个梁柱倾塌的声音,她往外一看,却见熊熊燃烧的大火又吞噬了某个宫殿一角。
而其下,正是飞熊军和皇城卫在对抗。
那白马银枪的将军一马当先,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谢薇眯眼远远看着那位曾经守护在她身边的将军,深吸一口气,她决定走出这里,然后和龙脉好好谈判。
既然护儿要上位,那便让他上位。
这又何尝不是他的成长?
尽管这成长也太过的没有顾全大局,但这一次他终究是真正抓住了机会。
谢薇理了理暗金凤袍,又稳了稳发髻,便要走出。
忽地,一道声音从阴影里传出。
“二姐,别出去了。”
谢薇一惊,猛然回头,却看到突兀出现在宫殿内的灰衣刀客正笑笑着看向她。
这灰衣刀客不是李元又是谁?
“你怎么来啦?”
“我早来了,看了一晚上戏,这才来找你。”
“你!”
谢薇有些无语,“你都看戏了,那肯定是看清了,怎么现在才出手?是不是.又在你掌控之中了?”
李元摇摇头道:“二姐,我只是来带你离开,并不打算出手。”
谢薇俏面生出愕然之色,她诧异道:“为什么?!”
李元道:“先走再说。”
“哀家不走!哀家.”
谢薇还要再说,李元却已欺身而上,劝道,“对你出手的不是龙脉,也不是护儿,或许.也不是仙域,那是一个隐藏的更深的力量,就连我都未曾看清。
先跳出去,再观局中,可好?”
一个隐藏的更深的力量?
谢薇不敢置信道:“你胡说,根本没有.”
她还未说完,李元已抬起了手。
啪!
一声轻响,谢薇软倒,晕了过去。
李元抄起她腿弯,扛在肩上。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太后这段时间压力极大,此时也已经有些“上头”和“不清醒”了,现在更是处于一种“彻底失去理智”的边缘。
而这种状态,往往会出现在“输家”身上。
若是他不来,被围在这边的太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别说什么“天子说了必须要把太后活着带到他面前”,乱战一起,误死几个,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谢薇是活不到天子面前的。
而李元护着她强行留下,却也毫无意义。
到时候,他一边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暗潮,一边要背负来自各国的压力,一边还要面对南蛮的奔袭,一边还要应对来自龙脉、神秘势力、仙域的干扰。
太后便如一个已经被围住的棋子。
被围了,这棋子便该被提掉,丢掉,死掉,若是强行继续存在,便是和整个大局大势为敌,到时候不知要被卷入多少无止无尽狗屁倒灶的事里。
下棋嘛,就得守规矩不是?
尤其是李元觉着他还是个没资格坐在棋桌上的人,那就更得守规矩了。
不过,他可不希望太后死了。
所以,他提前来到这儿,率先一步帮着那神秘的对手,将太后这个棋子给提掉了。
李元左手压着太后腿弯,又用手捋了捋她的暗金的凤袍裙摆,以往下平滑地遮盖住丰满的臀儿。
继而,他从怀里摸出个几文钱的面具戴上,继而又轻轻敲了敲桌子。
宫殿的阴影里,突兀地走出了两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高帽的女子。
这是判官司的无常。
两位无常手里个扛着一个人,一到这深宫便对李元恭敬拜了拜,她们接到的任务便是全力配合这位神秘存在。
而几年前,这位便将她们领入了瑶宫,再在此地进入了鬼街。
之后,她们便一直鬼街停留着。
阎君娘娘手段非凡,在这些年里又创出了一种新的力量,那便是“无需等待,直接进出鬼街”,这使得她们无需如最初的行骸那般,无需七绕八绕许久才能进入鬼街。
“快布置吧。”
李元淡淡道。
这两名判官司的黑衣无常恭声应了句,然后迅速将看着的尸体摆放到塌上,又使得两者纠缠在一起,继而又迅速在这宫中添加些“必要的痕迹”。
李元瞥了一眼,那两者正是谢薇和常信的模样,只不过.这两具尸体却是挑了两个与谢薇、常信本就体格相似的死囚再化了阴妆而成的。
尸体在鬼街的搬运,完全可以从其他地方进入,再通过这里出来。
黑衣无常做完这些,便是迅速地浇油,然后一把大火将这里点燃,继而又对这位神秘存在拜了拜,便迅速转身离去,通过一处狭窄入口进入鬼街。
李元把谢薇稍稍放下,便准备先离开,然后用鬼手把谢薇拉出来。
可他才一动,忽地感到了什么,
谢薇所在,乃是瑶宫秘地,再加上谢薇会布置不少疑阵,所以攻打这里的强者一时半会才没有寻到这里。
可此时大火,却一瞬间暴露了此间。
虽说整个瑶宫都在大火,但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却必定能发现此地的异常。
果然,有人来了。
那是一个静静悄悄的脚步声,很细很轻,胜过李元见过的任何人,包括之前的青瀚城,包括那天他等来的仙域弟子。
不过,那又如何?
他抬手,随意一招。
一道炫目的红绫从他袖中飘出,宛如灵蛇般钻过燃烧的门缝,然后出现在了门外的入口。
红绫飘飘荡荡,闪目刺光,蕴藏极大威能。
其萦如波浪,潺潺而动,若是寻常人还道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恰好飞在半空的红绳子。
但这寻常人却绝不包括此时的来者。
冲天辫的红衣小鬼手握短刀,舌尖舔过刀刃,刃上犹然有不少人的心头血,那些暗卫中的强者在他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他身形宛如一重隐于暗影的波纹,很快来到了这异常的燃烧宫殿前。
鱼肠冷漠的眸子里闪过戏谑之色,在这片土地,他想杀谁就杀谁。
至于这位太后
她的寿元将在今日结束。
她已经将天子养大了,而她则成了挡路者。
鱼肠如此想着,却忽地瞳孔紧缩,飞速前进的身形也被迫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道红绫浮在门前。
他看着那红绫,忽地就打了个寒颤,然后不仅不再前进,反倒是往后退去。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红绫是什么。
可他知道,这红绫能轻易杀死他,就好像杀死一只蝼蚁。
不一会儿功夫,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也提枪冲到了此处,将军身后犹然跟了不少飞熊军的悍骑。
但高开平还未反应,他胯下那由鬼马化作的白马已经飞快停了下来。
马眼闪烁着畏惧的绿光,幽幽盯着那红绫,却是一步都不敢再进。
高开平抬头看向那红绫,一时间也默然了。
“将军!我们”
他麾下一名健儿开口。
高开平抬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凝重地看向红绫,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衣小鬼。
他在这位两千年前便已成为“噩梦”的恐怖刺客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畏惧”的情绪。
许久,再许久。
那玄奇的红绫突兀地消失无踪。
高开平这才是抬手示意。
两名飞熊军骑兵持枪冲入燃烧的宫殿,又旋即折返。
被火焰包裹的门扉“嘭”一声斜砸落下,众人看的真切,那深宫塌上,一对儿男女正自拥抱着。
隐约可见,女子身上穿着太后的暗金凤袍,男子则是穿着王爷所属的蟒袍。
那两人不顾羞耻地抱着,在火里逐渐地毁灭.消融。
高开平默然地看着,待到屋里烧的差不多了,他才道了声:“灭火!!”
咕噜咕噜咕噜
谢薇被轮毂转动的声音弄醒。
她扶了扶额头,道:“哀家.哀家.”
说了几个字后,她忽地想起了自己处境,急忙一掀车帘,却见车外是一片旷野。
绿茵如毯,树木繁茂。
再远则是山峦起伏。
她再掀开面前的门帘,却见一灰衣男子正在御车。
这男子,她认得,真是她的妹夫——西门孤城。
“二姐,你醒了?”李元道。
谢薇沉默良久,问:“玉京怎么样了?”
李元道:“太后与逍遥王感大势已去,在火中自焚而亡。”
谢薇骤然冲出车帘,跳到了马车之下。
李元勒停缰绳,看着她道:“二姐,还想回去吗?你身边都被渗透成筛子了。”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是谁?”
“才刚刚浮出的神秘势力,或许他们一直都在,但却蛰伏着。”
“那是什么逼迫他们出现的?”
“南蛮入侵。”李元随口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入侵南蛮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这片山河大地,而是毁去肉田和鬼域。
现在仙域不在了,有人坐不住了,便从黑暗里冒了出来,想要阻挡这些入侵的南蛮。”
“可龙脉为什么要这么做?”
“龙脉是为帮天子守护国土,自想抵御南蛮。但它也许还未看清这支势力。”
李元道,“都是我乱猜的。
不过,此时此刻,太后您确实该死了,所以我就帮你死在了瑶宫。”
谢薇默然无言,站在原地,双手紧攥着,凌乱的暗金凤袍被风吹起,裙摆撩动间,露出凤履之上的雪白。
“二姐,你现在不是太后了,跟我回南地,住到我和小瑜儿隔壁。”李元道。
谢薇看着脚尖,轻声道:“哀家.哀家.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李元招招手,笑道:“二姐,过去那事不都是天子和皇后,逍遥侯和太后之间的嘛你还是我和小瑜儿的二姐,她也一直想着你,念着你呢。”
谢薇咬了咬嘴唇,又抬头看了一眼御手席上的男子,轻声问道:“真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李元反问:“为什么要在这儿翻盘?”
谢薇长叹一声,然后又小声道:“那那我们的事儿,可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我们其实不可以的。”
“是天子和皇后,是逍遥侯和太后。”李元强调道。
谢薇点点头,应了声“嗯”,然后又入了马车。
忽地,她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放松。
也许,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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