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四章开启潘多拉的魔盒元祐元年闰二月乙卯。
朝奉大夫、天章阁待制、知成德军刘谨卒。
这位是在本月辛卯日去世的,讣告送到京城就已经是二十四天之后了。
两宫闻之,遣使赐其哀荣。
知枢密院事李清臣上书,乞自三月后,军头引见司恢复引见大使臣以上武臣之惯例。
诏:从之。
权环庆路经略安抚使范纯粹上奏:臣窃以为中国所以能坐制西贼者,诚由连城比帅,并统重兵。利害相同、左右相援,首尾相副,声势相连,心一而力同……今兵事未平,敌人难测,居安思危,正在今日,伏望朝廷深赐详度,检会臣前奏及元颁战守约束,再加修明,诸路遵守实行,所贵缓急不误事。
这是一封在赵煦的上上辈子,直接成为整个元祐时代,对西贼作战战略总部署的奏疏。
强调防守反击,诱敌深入,坚城深沟,重兵猬集。
也是预示着宋夏战争3.0版本的更新公告。
自那以后,西夏人惯常的围点打援,就再也无法生效了。
因为宋军在范纯粹的这封奏疏的指导下,开始了深挖城壕,大造守城器械。
然后,让西夏人撞的头破血流。
只能说,范纯粹不愧是范仲淹的儿子。
赵煦看完这封他上上辈子,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奏疏,就微笑起来:“这位范经略之见,实乃至理名言也!”
暂时来说,大宋对西夏,是缺乏战略进攻能力的。
像五路伐夏这样的梭哈战术,玩过一次后,就不可能有人再拿着国运来赌。
风险太大,收益太小。
在新的武器,新的战法、战术,还没有出现前。
最适合大宋的就是范纯粹的这套3.0的战术,以及在范纯粹战术上,推陈出新而来的4.0的章楶战术。
两宫也都笑着,道:“范卿之言,确实甚好!”
范纯粹的建议,即使是不懂军事,不懂地理的两宫,也能看的懂。
坚壁清野,防守反击。
也很符合两宫的心意——不挑事。
但别人都打上门来,也就不得不应战了。
“若官家没有意见,就依范卿之议,下发沿边各路施行如何?”太皇太后问道。
赵煦颔首:“太母做主便是了。”
太皇太后笑了笑,也放下了手里的一封奏疏,然后试探着问道:“六哥,可看过了熙河的奏报?”
赵煦点点头。
太皇太后问道:“阿里骨说要贡马,还请求册封……”
“温巴溪、温溪心却说阿里骨狼子野心,意图谋反。”
“官家觉得,他们所言真伪如何?”
赵煦笑了笑,答道:“太母,孔子曰:听其言,观其行,察其心。”
“忠奸与否不是靠说的,而是要看他们如何做!”
“既不能伤阿里骨之心,也不可不防阿里骨叛乱,甚至勾结西贼!”
对大宋来说,哪怕是旧党的司马光,对吐蕃人、党项人,也都是带着有色眼镜在看的。
总觉得这些家伙,都想要效仿李继迁骗大宋百亿补贴。
而大宋吃一堑长一智,是绝不会再上钩的。
加上唐代安史之乱留下的创伤,基本上,很难有人再靠着表忠从大宋这里骗走什么东西。
当年唃厮啰都没有骗到!
当然,赵煦很清楚,阿里骨恐怕要反。
而且,他现在恐怕已经在计划着造反了。
若是没有蝴蝶效应,明年就是阿里骨造反的时候。
在赵煦的上上辈子,熙河路因为李宪的缘故,大量大将被调离、闲置,导致战斗力受损。
同时主政的熙河边帅,还是个没有多少带兵能力的文臣。
但,就是这样情况下的熙河路,尚且把吐蕃人揍的鼻青脸肿。
游师雄、种谊,靠着在吐蕃人身上刷出来的战绩,名震天下。
而现在,熙河路不仅仅元气未伤,反而得到了加强。
同时,吊打了吐蕃人的游师雄、种谊也都在熙河。
赵煦实在想不出,这一把大宋怎么输?
太皇太后听完赵煦的回答,满意的点头:“官家所言甚是!”
“对这些夷狄,就该多加防范,绝不能轻易相信!”
赵煦却是灵机一动,道:“太母,不如诏下熙河,命熙河路赵卨等,相机调遣斥候,深入吐蕃查探。”
“若那阿里骨果然狼子野心,也可及时提防!”
太皇太后想了想,和向太后商议了一下,就道:“就依官家的!”
这位一辈子都反战的太皇太后,不会知道,她的这个命令,等于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根本不知道,李宪在熙河带出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骄兵悍将?
这可是在短短两年间五战兰州,一战定西城,全数获胜的大军。
是大宋沿边各路之中,心气最高,战意最浓,作战积极性最高的大军。
而且,他们没有和赵煦上上辈子那样,因为被李宪牵连,而受到审查、调离、闲置。
现在,他们又跟着向宗回、高公纪,看到了财路。
于是,这支军队的气质,已经和其他大宋军队不同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太像宋军。
反倒有些像大宋禁军的祖宗们——那些五代的牙兵。
哪怕是赵煦,也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所以,他也只是想给宋军多一些信息和提醒。
让这场防守反击,打的更轻松一些。
不要让战火,破坏了熙河路的大好前程!
一亩木棉地,起码是十匹贝吉布。
按照现在的市价,价值超过两百贯!
虽然损耗、人工和运输物流成本也不少。
但依旧是暴利!
赵煦可就等着熙河路的棉花,来催动大宋手工业更上一层楼。
同时借助其暴利,在这汴京城打造出一个纺织产业园。
说完国事,太皇太后就转移话题,对着赵煦问道:“官家,给事中彭汝砺,昨日驳回了诏书。”
赵煦一听就知道主菜来了,微微颔首,答道:“孙臣听说了。”
“官家有没有想法?”
赵煦说道:“回禀太母,孙臣以为,给事中也是履行职责,封驳不合理的诏书。”
太皇太后叹道:“可如此一来,这张吉如何处置?”
赵煦道:“太母,孙臣以为,不如明日朝会上,请都堂髃臣还有御史台都来议一议?”
太皇太后微微吁出一口气,道:“老身问过韩、吕两位宰相了……两位宰相都说,给事中封驳,乃是祖宗制度,不可违背,说是要重新拟诏书,重新处置那张吉。”
“官家的意思呢?”
赵煦点头道:“太母,孙臣也觉得,得给给事中,还有士大夫们面子。”
“勋臣外戚的体面是体面,士大夫的体面更是体面!”
“请太母明察!”
换而言之,就是要各退一步。
文官不同意编管安置,那就加重一点惩罚。
勋贵外戚们不愿张吉被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刺配沙门岛,那就拿别的东西来换。
太皇太后听懂了赵煦的意思,于是她问道:“官家觉得,如何处置?”
“就依旧编管偏远军州安置居住,但收回张氏历代以来所得赏赐!”
“并将收回所得的财物,充作国子监、太学的经费财用,兴建几座新的学斋,以供养国家士子。”
“此外,所得屋舍,尽数改为在京文武官员的官廨,以市价的三成,租与有关官员。”
“如此,孙臣以为,或许士大夫们就不会有意见了。”
毕竟,一个张吉死不死,和士大夫们其实没什么关系。
士大夫们只想让天下人知道,在大宋除了他们,谁也不许牛逼!
如今,没收张家历代皇室赏赐,将财物用来补贴太学、国子监,把房子拿来给士大夫当福利。
他们自然就没有意见了。
两宫互相看了看,然后就各自点头,太皇太后道:“那就请官家召见中书舍人草制诏书吧!”
到现在,这位太皇太后也已经发现了。
虽然这个孙子年纪还小,也不能亲政。
可是他在士大夫文官武将面前的威望和地位,却已经到了一个让她都心惊胆战并且害怕的地步!
旁的不说,就这个事情而言。
中书舍人,会听他的劝说草制诏书。
但不会也不可能听她这位太皇太后的招呼。
太皇太后私下揣测过,她感觉,假如是她来做这个事情。
别说给事中了,怕是中书舍人也不会给她面子。
人家会直接长拜不起,表示‘不肯奉诏’。
杀了他,他也不会写!
见微知著,管中窥豹。
可以想象其他人是个什么态度了?
三省两府的宰执、三衙的殿帅,还有文武百官们。
早就伸着脖子,就等着这个官家再大一点,就要集体拥戴着他去亲政了。
至于宫里面的太皇太后、太后?
不好意思,真不太熟。
也就是如今官家还小,群臣不敢让他贸然亲政,免得伤了身体。
即使如此,现在好多人,好多事,也都慢慢的主动去福宁殿报告了。
偏生,这个情况,是她和向太后一手造成的。
特别是向太后。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媳妇,看着她满脸慈祥,眼中带着欣喜的模样,也无奈的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老身老矣,官家迟早要长大,迟早亲政,不过多一年、早一年的区别!老身何必为了些许权力,而做那个恶人?”
她今年五十五岁了,向太后却才三十九岁。
三十九岁的太后,都不贪恋这点权力。
她一个五十五岁的老太婆贪权作甚?
这样想着,她心中的那些不愉快,渐渐散去,重新变成了那个慈祥的老太太。
注:范仲淹、范纯粹,都是北宋的防守反击大师和土木工程大师——他们虽然未必懂工程,但他们很清楚,坚城要塞的重要性。
历史上,宋夏战争打到后面,宋夏开始对修堡垒。
两边完全就是在拼国力了。
也正是因此,上游的树被大量砍伐,进一步加重了黄河的泥沙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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