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招供

  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五百零一章招供挥手让石得一退下去,赵煦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起来。

  “孟氏?”

  赵煦回忆着那个已经都快忘了模样的温婉女子。

  手指头轻轻动了一下。

  那是个可怜的女子,也是个很单纯的女人。

  赵煦记得,她被刘氏诬陷的时候,还曾哭哭啼啼的找过自己,拼尽一切想要自证清白。

  却根本不知,真正想要废后的人,其实就是那个她眼中认为保护她的人。

  “若有可能,孟氏还是不要入宫的好……”赵煦轻声呢喃着。

  孟氏的性子,就不适合这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宫廷。

  在现代,女大学生的寝室里,四个人尚且可以玩出几十个群的操作。

  在如今的宫廷里,表面姐姐妹妹,私低下互相使绊子,下刀子,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数之不尽。

  “容貌绝佳,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可谓良人!”孙固轻声说着。

  这天下午,孙固神秘兮兮的来到了张方平府邸。

  而勋贵之家,女子八岁就要开始避父兄了。

  是她真的不想出来吗?

  仁庙时代,郭皇后和那几个美人、妃嫔之间的斗争。

  张方平也不意外,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

  旁的不提,向太后在熙宁之后,一直深居坤宁殿不出。

  “某听说,狄咏也有意,将此女过继与其嫂……”

  他的女儿,相貌自不用多言。

  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怎样?”张方平问道:“狄小娘子如何?”

  孙固颔首。

  所以,这些麻烦就留待以后再说吧。

  赵煦摇摇头,这个事情,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慈圣光献和温成张皇后之间的刀光剑影……

  这可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打探到的东西。

  “狄咏之妻,又素来慎妒……好在,狄咏之兄狄谘妻李氏膝下无女,甚喜这位小娘子,便将之带在膝下教导,小娘子乃以阿母呼其伯母……”

  可她的外祖却是王广渊,生母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在太皇太后眼中,这是亲孙女一样的人。

  而且孟氏地位低微,为人单纯,就是一个标准的现代傻白甜。

  其实那个小姑娘,坚强的很呢!

  想着这些事情,赵煦就感觉有些头疼,赶紧停下来。

  这样的人,是最好控制、操纵的。

  也不是孟氏自己可以决定的。

  选择权在两宫,在孟家人身上。

  可是,这有用吗?

  孟氏出身虽然不高——父祖官爵不显。

  张方平看着孙固的神色,问道:“可是身世有问题?”

  两位元老碰了面,张方平就屏退下人,然后问道:“学士探查出来了?”

  这狄小娘子的身世也太复杂了吧!

  生母、嫡母还有养母!

  这要让宫里面知道了……

  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位狄小娘子就有三个母亲了。

  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张方平听着,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还小,需要好好养身体,不可伤神。

  狄咏的容貌,在整个大宋都是独一档的——人样子狄咏狄子佳,岂是浪得虚名?

  “其母乃是狄咏在梓州路时所纳的泸州蛮女子……”

  孙固点点头:“小娘子并非嫡出!”

  赵煦能做的,大抵也就只有尽可能疏远对方。

  可惜……

  就像现在的文熏娘,只不过,文熏娘是装出来的软弱。

  ……

  毕竟,那位狄小娘子,如今虚岁也有十岁了。

  皇后之位的争夺竞赛,这个小娘子会第一个出局。

  于是,张方平连忙问道:“如今狄小娘子可已过继?”

  孙固长吁一口气,道:“还未。”

  “这就好,这就好……”张方平放下心来,只要没有完成过继程序,就还来得及,还有操纵空间。

  “待狄咏回京,学士暗中遣人暗示一二吧!”

  “绝不可过继其女与嫂!”

  “嗯!”孙固认真的点点头。

  这事情确实很棘手。

  可再棘手也得做,不然的话,真让文宽夫得逞了。

  他们两个,就会被文宽夫那老匹夫压一辈子。

  未来青史之上的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你什么元老?

  文彦博又是什么元老?

  也配?

  只是想想那个可怕的场景,两位元老都是不寒而栗。

  “学士可以再寻觅寻觅……”

  “殿帅燕达,三子皆官家亲信心腹,掌左右禁卫,不可再充后宫……”

  “但副帅苗授、管军刘昌祚家里面,都可以寻觅寻觅……”

  “嗯!”孙固点点头。

  广撒网,多捕鱼嘛。

  反正,他们两个现在,除了编修《元祐字典》,剩下的精力根本无处发泄。

  正好,用来给文彦博添堵。

  恶心恶心那个老匹夫!

  ……

  御史台,色役案大牢。

  安惇高坐于上,看着那些在炎日烈日下,被晒的口干舌燥,浑身汗流浃背,却还需要提笔抄写圣人经义的官吏们。

  他的嘴角,露出笑容来。

  “来呀!”

  “将今日订的饮子送来,与诸位同僚分享!”安惇微笑着,发出了指令。

  于是,早就准备好的,在汴京州桥下的王二饮子店订好的各式饮子,被官兵提着进来。

  一桶又一桶,用着井水冰镇好的清凉饮子,被送到了这院子中,分与那些官吏食用。

  安惇更是端着一碗,加了冰块的饮子,信步于那些犯官罪吏之间。

  他拿着勺子,吃着散发着寒气的饮子,嘴巴里还不时砸吧出声:“善!果然不愧是王二家最好的冰镇紫苏饮呢”

  “味道清爽,尤其是这加了冰块的饮子!一口下去,恍如冬日,令人神魂俱爽,妙哉!妙哉!”

  犯官罪吏们,已经是连续数日,被人拖到太阳底下,勒令抄写圣人经义,洗涤自身魂魄了。

  现在,更是面临了极刑!

  他们都抬着头,看着安惇手里,端着的那碗放了冰块,冒着寒气的紫苏饮,也听得到周围官吏,狼吞虎咽的声音。

  反观他们自己呢?

  这数日来,安惇也不审他们更不让他们交代。

  只是每日固定,将他们拖出来,在太阳底下抄写经义。

  而且,安惇还特别有人性。

  不会大中午就拖出去,一般是中午前和午后。

  还会给他们喝水,免得他们中暑。

  不过,每个人都只能得到两碗水。

  这那里够?

  每天光是流汗,也不止流出两碗水啊!

  所以,现在他们人人都是口干舌燥,再看着安惇慢悠悠的吃着冰镇饮子,听着周围官吏狼吞虎咽的声音。

  很多人的眼睛都开始红了。

  他们努力的吞咽着口水。

  安惇则适时的端着手中的饮子,靠近一个一看就知道已经无法坚持的犯官面前。

  “想不想吃一口?”他舀出一勺紫苏饮,小小的冰块在勺子里漂浮着,紫苏的香味飘逸开来。

  那是个很年轻的官吏,晒了好几天了,皮肤都被晒红了。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一勺紫苏饮,满脑子都是想吃!

  于是点了点头:“台端,罪官想吃。”

  “善!”安惇拍拍手,立刻就有人,将一碗同样放着冰块的紫苏饮,端了过来。

  “想吃饮子?”安惇盯着对方。

  “嗯!”

  “那就把汝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只要汝愿意,这碗饮子,就是汝的!”

  对方紧咬着嘴唇,看着被端到面前的紫苏饮,看着碗里的冰块。

  回忆起过去,他在开封府当差的时日。

  那时候,在这样的炎炎夏日,他每天都可以吃到这样的饮子。

  那味道,冰爽透心啊!

  “罪官说了,就可以吃?”他迟疑着问道。

  “当然!”安惇将那碗紫苏饮,推到他面前:“汝现在就可以吃,吃完再说也不迟。”

  安惇很有自信。

  他看向其他人,那些都在盯着他的人。

  “尔等也是一般!”

  “只要愿意招认!”

  “只消点头,州桥下王二家冰镇饮子立刻送上!”

  王二家是州桥饮子名店,曾登上过汴京新报的美食专栏,被胡飞盘点评为——汴京饮子,首推王二家。

  自是生意鼎盛,价钱也水涨船高。

  如今,一碗这样的加了冰的紫苏饮,如今要价五十钱一碗呢!

  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只有官吏才能日常享用。

  但只要让人开口。

  那么五十钱一碗,很划算!

  当安惇说话的时候,那个年轻官吏,已经端起了被送到他案上的饮子,狼吞虎咽起来。

  冰爽的紫苏饮,含在嘴里,冰凉的感觉,直冲天灵盖,年轻的官吏流下眼泪,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饮子!

  甘甜,清爽、冰凉!

  当这个人做出选择,其他人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台端……”

  “吾等愿招!”

  不过是拿了别人一点钱财而已。

  数额也不算大!

  招了就招了吧!

  安惇微笑着,看着这些人。

  就像是看到了光明的前程!

  前辈润国公蔡确,当年可就是通过一桩这样的大案,从而为先帝赏识、拔擢、任用,不过数年就从区区监察御史里行,平步青云,先拜御史中丞,后拜执政,然后主持元丰改制,进而拜任右相,如今更是衣锦还乡,据说在福建那边,已被父老交口称赞。

  莆田蔡氏,都快被塑上金身了!

  现在入京的福建士子、商贾,提起蔡确,就没有不骄傲的。

  没办法!

  这位宰相,自履任福建以来,就一心一意,只为父老谋福利。

  又是亲自主持督办市舶司条例,又是上书朝廷,拨款修建水利,维护已有的木兰坡等工程。

  有这尊大神坐镇福建,朝廷政策,国家优待,源源不断。

  福建人现在走路都有些票。

  福建周围各路,眼睛都红了。

  都在想着,自己这一路,什么时候也出一个蔡公。

  蔡确在福建所享受的待遇,在整个朝堂都引起了轰动。

  酸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更有。

  但几乎所有人,都想和蔡确一样。

  入朝则为宰衡,辅佐天子,治平天下。

  出则为父母官,造福家乡,受父老拥戴。

  如此,才不枉来这人间走一遭。

  如此,才可比肩那古代名臣。

  安惇当然也想!

  他老家是广安军的,广安军可不比福建,穷的很!

  他若有朝一日,能若蔡确一般,以宰执身份,得特旨回乡,出判广安军。

  父老们夹道欢迎。

  乡亲们簇拥于道。

  家乡孩童,以他为榜样,父老子弟,视他为偶像。

  只是想想,安惇的天灵盖都是颤栗不已。

  于是,安惇拍拍手,招呼起这些人来。

  “不要急!”

  “饮子人人都有的!”

  他拍拍手,一桶冰镇饮子,就被人提进来。

  “愿招认的,皆左立于庭院!”

  哗啦啦,几乎所有人都站到了左边。

  剩下那么几个人,犹豫一下,也站了过去。

  安惇大笑不已。

  旋即他想起了,前两日,宫里面的内臣给他带来的天子口谕。

  安惇便将自己的心腹,招到面前,与他低声说道:“快,将色役案在押罪官、罪吏皆已招供的事情,告知汴京新报……”

  “再告知汴京新报……”

  “其他罪官,也都愿招认!”

  作为一个矢志于升官的大臣,安惇和蔡京一样,属于彻底的道德真空。

  所以,他才不会和腐儒一样,会因为逢迎官家,有什么心理障碍。

  对安惇来说——他只会恨自己,得到的机会太少!

  前辈邓绾说的好——笑骂由汝,好官我自为之!

  至理名言啊!

  邓绾可惜就可惜在,他居然把这种话公开说出去了!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在心里面默默记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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