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前殿的争吵持续了很久很久。
从金乌西沉,再到明月高悬,时不时的暴怒声仍响彻耳边,而乃至于极少数的旁观者跟知情者,也只是默默的关注,从始至终并未升起一点劝慰的心思。
没办法,这二位都是唯我独尊惯了的。
再加上此时的争端已经从最初的面子问题发展到了另一个方向——谁能占据最终的主动权!
如此更没有人敢插足了。
而在没有外部力量干涉的情况下,事情便彻底陷入了僵局。
虽然说,在九州,昊天上帝是一家独大,唯我独尊,但留了一尊分身在此的大禹也没差到哪儿去,但凡作为帝君一级的人物,都有听调不听宣的权利。
更何况三官大帝,哪怕是在天庭的一小撮顶尖战力中也是较为靠前的存在。
即便,在九州,除了后土帝只以外,没人能够正面抗衡昊天,但大禹的本体也那也是同级别的存在,虽然在权柄侧昊天要稍强一些,个人力量的收束还是大禹更为擅长,前者终归有着九州世界的顾虑。
虽然说,这件事再差也走不到付诸于武力的层面。
但奈何双方都掐着一半的身体,都不愿退让哪怕一步。
于是,事情最终也就僵持了下来。
一直等到张珂脖颈的伤口都不再滴血,血肉在连接无望,开始尝试着弥合重塑的时候,躺在温暖被窝里的他才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摇晃。
再醒来,人已经在前殿之中。
看着火气很大,目若烈日的两道身影,略一踌躇之后,他默默的扭头将脸埋入了夹缝之中。
见状,临时接管了水管大帝的大禹一脸的咬牙切齿,而至于另外一位也是满头的黑线。
虽然说,祂们二位对于张珂十分清楚,也知道九州发展到后世,早已经礼崩乐坏,但这好歹也是天庭重地,这家伙就不能尊重一点,躲也找个好去处,这么一搞,祂们俩连目光都不好往张珂的身上打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最终还是昊天忍不住了。
毕竟,某人丢人也就罢了,关键是还带上自家的小女。
面色一沉,昊天命人将那脑袋拽了出来,摆到桌上,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蛮荒的纷扰,最终以帝舜下令,禺背锅协助治水,太行山神跟一众打手充作苦力,帮忙恢复大荒的混乱而告终。
而至于突然冲出来的帝俊,以这两位的商讨结果,终归是两界有别,昊天不宜轻动,原本是想以大禹,轩辕,应龙为首,去更加古老的时代,问责帝俊的。
但奈何先前忙着张珂这边的琐事,没有顾及,等到混乱结束,再想清算的时候,帝俊却找不到踪迹了。
虽然明知道,祂肯定是事后发觉躲了起来,但这几位都有各自的重责在身,也不能按着蛮荒地图一寸寸的摸索过去,而昊天更是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将天庭搬过去坐镇逼迫,那样事情就真没办法收场了。
所以,只能暂且委屈张珂一段时间,等到帝俊再次现身之时,再清算这次的仇怨。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哪怕是大禹听到了先封印再讨债的计划,一时间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除了不能对外言说之外,这番安排倒也委屈不了张珂。
如此,诸事已尘埃落定。
最终剩下的就是张珂这边的麻烦了。
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张珂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奈何某个公平入魔了的家伙,以诸神受惩,源头也不可不罚的解释,非得要各打五十大板。
而分摊到了张珂身上的,自然也是跟禺一起去治水。
即便不需要跟随全程,但也少不了一番麻烦。
大禹跟昊天争执的关键也在这里。
前者觉得舜的说法确实过分,但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名正言顺的借治水之名去上古挖墙脚,虽然在山川上可供挖掘的余量不多,但那些泛滥的水系可是随意夺取,除了当地的水神异类会有意见之外,整个蛮荒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倘若真有本事,把四渎偷摸的毛个大半,大禹也只会帮着打援手,不叫别人发觉。
更何况,治水是蛮荒共认的泼天之功,哪怕在舜时的治水最终结果不好,但他又不需要参与全程,只吃糖果不沾炮弹的情况下,对于相关名声的改善还是很有助力的。
当然,大禹实际上也看不上这点。
作为以平息水患起家的人王而言,外人的称赞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但借治水的功劳,镀金身却是一个不错的渠道,别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但他们这群人王可是清楚的看到了张珂身上那处于萌芽状态的王命,以及随命而生的至宝。
这不趁火打劫一把,给这俩宝贝承载一些使命?
更何况,舜时因为水患,人族也好,蛮荒生灵也罢生活环境格外恶劣,每日间都有大量的生命凋零,如果能借此机会,被拯救一批,哪怕张珂并无私心,仍将他们留在上古,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而至于昊天,则是认为张珂归属九州,虽然跟上古有所牵连,但你上古除了几个人王,连人族对他的认同感都不多,老家在哪儿就用不着多解释了吧?
舜?
理他干嘛?
手伸的这么长也不怕被人给打折了。
真有异议让舜亲自来天庭跟祂辩论。
你上古麻烦多,九州难道糟烂事就少了?上古能拿的好处,九州也同样有,虽然相关质量上有所差距,但只要数量大没什么不可抵消的,更何况这边都是自家人,人好,后援多,一呼百应,何必看人脸色。
争执不下,最终也只能把张珂摆出来,让他自己下决定。
“这”
闻言,张珂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从利益的角度来讲,都有道理。
上古的好处在于不用东奔西跑就能获取到更多的收获,虽然权柄相对有些单一,但高端的质量足以弥补一切,更何况他还能跟天庭置换,而九州的话,哪怕有着天庭跟地府的偏向,但九州各个天地之间参差不齐,而再加上关系密切也不好抓着一只羊薅,无疑时间跟琐事上就要有相对的延长。
但从情感上来讲,张珂肯定是更偏向于九州这边的,上古确实好,但奈何前者相处的时间更多,而张珂现如今一切的根基也是更多的建立在九州这边,有天庭跟地府的诸位长辈提供的发育环境,他才一路成长到了现在。
上古虽好,但奈何人总归是个感性的物种,哪怕是那些成名已久的仙神也有自私的欲望,更何况是张珂。
只是,如此,未免让大禹跟一众上古人族的长辈有些寒心。
半晌,张珂长叹了一声:
“我想回西南修整一些时日,再去上古!”
“您们对我的爱护之心,我已知晓,但终归此事是因我而起,却不能让一众长辈因我而闹的面红耳赤!”
随后,张珂又看向昊天,眼中神色变幻:
‘多好的吃大户的机会啊,您别拒绝啊!’
‘咱多带点人过去,自己凑一个偏师,把好东西都挖回来,顺您琢磨琢磨能不能在我身上留下个印记之类的,咱爷俩观察下上古运转的机制,偷点师回来,省的每天劳师动众的,咱也试试上门喂饭是什么感觉!’
听着脑海里传来的窃窃私语,昊天好悬绷不住神色。
这点小伎俩,祂要是看不出来,也就白活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就是想当个墙头草,两边都不想得罪么,虽然昊天也知道,连他们两个都争执不下的问题,抛给一个孩子来决定确实有些为难人。
但转念一想,这还真的很难拒绝。
哪怕学不到全乎的本事,只是偷师一二分,也足够九州笑歪嘴的了,更何况万事开头难,后续的演变哪怕再难,也抵不过一个完善的思路重要。
至少,遇到困难知道应该怎么做,而不是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这便是巨大的进步了!
如此,看着被摆在桌上那唉声叹气,一脸为难样子的脑袋,昊天心中暗叹:
这混账的世道,竟连老实孩子都被逼得开始玩脑筋了!
如此,两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气氛也逐渐变得温和起来。
一番约定之后,大禹的意识退去,水官重新接管身躯,向着昊天告罪了一声便离开了大殿。
而至于抽身返回上古的大禹,看着身侧投来的一道问询的目光,心中猛的一惊,糟,把正事给忘了!
虽然只是心中惊奇,而面不改色。
但作为夫妻,大禹挑个眉毛涂山氏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下一瞬,没等某位人王开口,一双纤长而嫩滑的掌心便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伴随着轻柔的力道在肩上按揉,一道轻柔的吐息在耳边吹拂:
“大王可曾问过天帝,咱家贤婿何时可归家啊?娴可是念叨了许久。”
“该不会大王忘了提吧?”
“也罢,终归不过是一个女婿罢了,就算是让给别人又有何妨.”
听着耳畔的轻声细语,大禹猛的打了一个激灵,道:“你别无理取闹,昊天难缠,能把那小子拉来蛮荒我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耽误一些时日,小事”
“我无理取闹?”
“这才是无理取闹!”
话落,看着陡然间从身后伸来的九条狐尾,将自己全身上下缠的严严实实,大禹面色猛然一变:“别,不合适,不至于,我还有正事要忙,来人,来人啊”
凄厉的声音在王宫中骤然响起。
然而闻言者,大多默默低头不言。
大王终归常年在外,孰重孰轻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更何况,夫妻之事,外人哪儿来得借口插手,别到时候听命过去了,反倒落了埋怨那就不好了,全当听不到就好
由于某位人王的疏忽,张珂分裂的身体又延续了一些时日才得以复原。
与此同时,商周天地。
长出了上半截,双腿被帝袍遮掩,被扶着坐在王位上的张珂,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一身甲胄,左臂被抱的另一个自己。
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无可奈何,而在他俩的身边,则是一大一小,气氛莫名严肃的两个女人。
因为当初在蛮荒留下的半边身体本来就是自爆所用,张珂也没那么讲究,除了保留控制身体所需的基本真灵之外,其他的一切后续手段他都没准备。
而为了安全,哪怕是这些残留的真灵也被保存在了干戚之中。
这也就导致了他分裂的身体之间并无沟通这一说法,虽然事后张珂被捉回了大禹时代,但那边血肉尚存,真灵弱小的身体,修补自身都是磕磕巴巴,就别说相关的传讯了。
而九州这边,只以为事情结束,等待身体回归的张珂也自然不知道上古的新生变化,而最最关键的就是,在天庭时,谁都没提起过他的身体都有“人”照顾啊!
结果就造成了当下这相当尴尬的一幕。
莫名飞来的柴刀摆在了眼前,虽然张珂用不着担心自己会像后世的海王一样,被人刀了,但这严肃而诡异的氛围着实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关键是,他在凡人时是个老实人,连小手都没摸过,更别提这种双方会面的大场面了。
如今也没啥长进不说,这两位都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毕竟,女人不可怕,但女人的爹是真没办法。
大禹能在东海打孩子玩儿,昊天也能把他挂在天门上当吊坠。
半晌,着实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较为完整的张珂将只恢复了一半儿的自己环抱起来,留下了一句恢复身体便崩散了身躯融入了西南三州的山水之中。
帝尤不善后宫之事,诸王妃敬请自便
上古,常羊山。
在聚成一团,缩到了山谷缝隙里的看守队的对面,是骤然炸裂的山峦,一尊擎天巨物正蹲在那满目疮痍的破碎大地中伸着双手在其中摸索着什么。
良久,伴随着一声怒吼,那好似天柱一般魁梧的双臂捧着一个硕大而圆润的石球从废墟中站起了身,随手抓着往胸前一磕,轰鸣骤响的同时,石屑漫天飞舞。
随着两道猩红的光柱骤然直射天穹,那自建立而始便一直平静的封印陡然显性并波荡不止,而于外界而言,晴朗的天色瞬间被密布的乌云所遮掩,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之下,所有感知到达了一定程度的存在都是心惊肉跳,眼皮好似故障了的灯泡一般。
不详的预兆在心中升起,那就位的古老气息正在从晦涩走向凝实
来自常羊山的异动,显然吸引了那些古老存在的注意,只是碍于封印的存在,以及某个顶着满脸唇印,衣衫不整的跳上龙车,狂奔急行的身影,绝大多数存在都较为安心。
但下一瞬,毫无预兆的,那氤氲的天象陡然间一滞。
原本还阴风烈烈,天地反复的景象竟一瞬间恢复了正常,相比于瞬间晴朗而平息的蛮荒天象,本来稳坐钓鱼台的诸位却一个个的慌乱了起来。
好像一瞬间,蛮荒的喧闹由天地转移到了生灵一侧,与慌张的情绪相对的,则是一双双目次欲裂的眼眸:
“不见了,活见鬼了,封印无损,人跑掉了!”
“不是,常羊山之前我等去过不止一次,轩辕的封印绝无漏洞可言,甚至于我等还在他的基础上再添了一些.不可能,绝不可能!”
“急什么,干戚都被他赠给了自家后生,缺了兵器,又能闹出多大的浪花来?无妨,接着奏乐,接着舞!”
“额,有个坏消息,我家崽子刚传来消息,九州那边,西南有血光破天而去,时间尚在异动之前三日.”
“小婢养的怎么不早说,快,备齐车马去有熊氏,我昨日刚得一宝,要献给大王.”
“.”
在蛮荒因一聚一散的天象而纷纷扰扰的时候。
北海,归墟。
在波涛汹涌的归墟之畔,独坐在一座原本用来囚禁封锁归墟扩张的参天石柱上的某个存在正忘情的听从着耳边的浪涛声,手中不停的拨弄着琴弦,忽然间一道刺目的光芒在祂的面前升起,骤然间变换的外景迫使其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睁开双眼以看外界。
只见那被海水腐蚀的石柱顶端,祂面前宽广的平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长短不一的划痕。
在祂湛蓝色的眼眸下,那看似凌乱而断裂的划痕却呈现出如同山川江河一般的纹理,而伴随着划痕的显现跟补充,一道古老而玄妙的意味正充斥着周围。
“先天八卦?”
“伏羲,寻我何事,我这数千年来不曾去他那边待过,不应该想起我来才对啊”
困惑的表情并未持续了多久,下一瞬间,当划痕成型,祂的心中毫无预兆的升起一股危机之感。
原本只浮于石柱表面的刻印忽然间崩碎,而原本一望无际的归墟,忽然间那呈现百川到海之势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狂暴的身影。
艹,怎么是这个莽夫!”
无需言语。
无需沟通。
不过刹那的功夫,那猩红的战斧便已经捅破了天穹,而后瞬间,爆裂的气浪撕开了天穹,北海的无穷海水更是猛然间炸的四分五裂,甚至有无尽胃口的归墟在此都短暂的停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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