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你爹永远是你爹!

  都说蚩尤少智,少尤无脑,过往只当无稽之谈。

  但现下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拿我的法术来砸我,你小子可真想得出来!

  短暂的愕然之后,望着那从天而降的宏伟阴影,龙首神的面上闪过了三分冷笑,三分不屑,以及三分鄙夷。

  “轰隆隆”

  随着龙首神自发的解除了对法术的控制,支撑大陆的庞然法力正在迅速的回流本体,而因此被调动,被束缚的地脉在重获自由之后也急不可耐的咆哮着纷纷离去。

  如此,一片占地数千里,恍若灭世之星的宏伟大陆,在尚未陨落之前便开始了自我的崩解溃散。

  无数的土石化作黑红的雨幕,噼里啪啦的坠落下来。

  在无量的土石坠落之下,一时间四方的大地上具是响起了密集的轰鸣声,破碎的地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飘落的雨幕所覆盖,土石汇聚的洪流只顷刻间便将地表掩埋,并将周遭的地平线直接拔高了数百米!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

  置身于黑红“雨幕”之中的龙首神忽然间看到了什么。

  在漫天土石,黑红之潮的覆盖下,一抹翠绿色的光芒是如此的显眼。

  哪怕是以凡物的目光,也能从黑暗中捕捉到这一点明亮的光芒,而更何况是古之神圣,微弱的翠光之中包裹着的是一枚方方正正的宝石,其底下的面上沾有些许深邃的红印,恍若天成的刻痕构成一枚枚古朴的云篆排列其中:

  “西土赤帝神威屠邪上天尊,荡魔大元帅,显圣炽火真君,红楼赤面郎.”

  身侧的驳兽一字一句的念诵着这枚宝石底侧的纹路,念到了一半儿猛然一顿,那瘦长的马脸之上陡然间闪过一道回味之意。

  这他娘的哪儿是什么宝石,分明是这没头脑的随身印玺!

  而相比于后知后觉的驳兽,在看到宝石那方方正正的模样时,龙首神已心觉不妙,不等驳兽念诵已辨别了宝玉的本质。

  但有些时候,机会一瞬即没。

  在它心中念动的时候,那拳头大小的玉印也不再遮掩。

  刹那间,玉印变作了一座苍色的山峦,自高空之上倾轧而下,沉重的力道,哪怕玉山尚未落地,虚无缥缈的空气便已被压缩成了实质,周遭的空间更是于一声牙酸的咯吱声中层叠出了无数的褶皱。

  没有任何意外,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

  龙首神直接被镇在了玉山之下。

  哪怕在此期间,对方本就宏伟的身躯竭力的调动被疏散的地脉来成长自身,但聚集而来的地脉其中七成都被那晶莹剔透的玉山所截,使得本就庞然的山峦变得更加臃肿起来。

  如此,龙首神在源源不断的地脉灌输下虽有成长,但却始终不能超脱山峦的封镇。

  神高三尺,山高一丈。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之间的差距也在以一种无法追赶的速度被拉开差距。

  见状,龙首神虽有不甘,但却也只能悻悻的停了手段,转而琢磨其他脱困的法子。

  但在此之间,没有了任何束缚的张珂猛然爆起,那扎根地底上千米的双腿飞跃之下掀起无数的泥土,随着黑红的洪流四下飞散的同时,宏伟的身影携带着战斧从天而降。

  干戚轰然而落,决绝且蛮横的将面前的一切阻拦悉数斩断!

  无有技巧的掺杂,无有法力的蓬勃,有的只是张珂当今那磅礴法相之下足以撼动天地的蛮横之力,以最原始的姿态宣泄而出。

  那能生吞虎豹,以恶兽为食的驳兽,在此等纯粹的暴力跟毁灭面前连僵持的机会也不具备。

  只见陨落的斧刃短暂的凝滞了一刹那后,伴随着一声咆哮的战吼,锋锐的斧刃如割裂水幕一般摧枯拉朽的破灭了驳兽的反抗,崩断了它的爪牙而后径直落在了它的头颅之上。

  下一瞬,一道更加恐怖的轰鸣声骤然响起!

  伴随着一片血雨的飘洒,蓬勃的阴气自那贯彻幽冥的深坑中弥散了出来,一道道尖锐阴毒的狂笑自那飘散着热气的深渊中透露出来。

  而后,一头眉生三目,身有四臂,青面獠牙的鬼祟率先从深渊中露出了头,陶醉的吸了口阳间温馨的气息之后,这才放眼打量四周。

  不看不要紧,一看便看到了这满目疮痍,仿佛发生了一场诸神混战般的残破场面。

  事实上,忽略人数的多寡的话,确实也称得上是神灵之战。

  鬼祟本属阴类,灵体之种,缥缈无根自不会有血肉生命的种种困扰,但就是如此,这鬼祟的额头硬是被面前这骇人的景象给吓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且随着那仿佛两轮血日的眸子随意一撇,下一刻它整个祟都被烈焰点燃,置身于火焰之中迅速焚化。

  紧随其后的虽有更多的鬼祟从那被打通了深渊的裂隙中露头,但也是一个个的刚探出头便一副恨不得今日没来的神色,慌慌张张的想往回退。

  但来都来了,再想离开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在一道直达人间的通道的诱惑下,深渊之下正有无穷无尽的鬼祟妄图通过通道降临人间,而在幽冥中数以亿万计的阴潮正肆虐着,朝着这束久违的光芒汇聚而来。

  如此,便也造成了围城困境。

  上面的人想退退不回去,下面的人想出却出不来。

  本欲趁热打铁追杀另外一古之神圣的张珂见状不得不耽误一点儿自己宝贵的时间,而对这些本不应该来到人间,却因意外至此的鬼祟,他并无太过激烈的想法。

  妖孽邪祟也是分种类的,而在帝尤的眼中,它们并不需血与火的暴虐之行来赎罪。

  如此,他只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金毛的小鸟,而后随手将其掷入了深渊之中,并顺着将脚覆盖其上。

  下一刹,汹涌的火光透过缝隙冲天而起。

  伴随着无数鬼祟的濒死的嚎哭,在灼灼火光的映照下,张珂那染血的宏伟身躯竟莫名的透露出几分狂热暴虐之意,而那因痛饮神兽之血从而被激活了某种特质的干戚也是散发着猩红的光芒。

  他一步迈出,横跨千里。

  虽仍不足以追赶那逃窜的古神,但夏之九州又不是蛮荒山海,天地之内空间就这么大,便是再能跑又能躲到哪儿去?

  至于撕开天地,回归蛮荒.世界的跨越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那天庭的诸神前往各界的时候也不必要通过四方天门来进行往返了,而张珂也无需通过游戏来横跨虚空诸多世界。

  漫长的准备是必备的条件,而它的现在最为缺少的恰恰正是时间。

  张珂一路追踪在人面马身神的身后,手中的干戚在四臂的操纵下不时的挥舞,宏伟的斧刃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碾碎了群山,撕裂了大地,每次都能让马神惊出一身冷汗,但每次马神都能“侥幸”的活了一命。

  而为此遭殃的便是这些地界里,其余的蛮荒异兽跟一些山海神圣。

  那凶戾决绝的战斧之下,少有能饶得一命的存在,而哪怕侥幸扛过了一遭,接踵而至的斧影也会将其苟延残喘的生命带走,倘若一连活过两轮,那张珂也会在一些目光投射而来之前不再留恋,继续向前追杀。

  如此循环往复,往复循环,马神但有线路的偏转便会立刻迎来干戚最为暴虐的一击,蛮横的力道直接将它的肢体摧残,内腑破裂,流淌的鲜血足以形成一片湖泊,而在此期间,那宏伟的暴躁身姿却会静静的站在原地,冷漠的等待着它的身躯重新恢复。

  哪怕马神深知少尤纵容它没命的奔逃,其本意是为了荡清九州之中,跟它目的一样试图复辟蛮荒黑暗岁月的存在,但对此它也毫无办法。

  第一,这里是启之九州,而非蛮荒之地,它的根本不在实力无法完全发挥但身体不便,总是比我是菜狗这个借口要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第二,除了少数的投机分子,在场的大家都是以神体到来的方式,在本体存在蛮荒的情况下,少尤只能杀死它们,而无法从根源上湮灭它们,等个数万年再孕而出,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古之神圣,但既然能好好活着,又有谁愿意跟干戚碰一碰,让这玩意儿凌辱一番,忍受身死之苦。

  与其奉献自己,不如献祭他人。

  死道友而不死贫道,多死一点让蛮荒知道这暴君正在屠戮,也好及时有人站出来进行阻拦。

  对于心中的自私想法全然没有一点儿愧疚的马神在觉察到了张珂的意图之后,竟原地转了个圈,不再朝着南海逃窜,反而是急速的奔向了中原之地。

  “轰隆隆!”

  一路上,烟尘肆虐,浊浪升天按,大地处处残垣断壁,江河断流不计其数。

  整个九州大地,都在这富有节奏的律动中感受到了末日将临的危机感,甚至是人族本身,酝酿许久,已在甘地集结的双方大军也不由得停下了集结的动作,抬头仰望着那被烟尘跟火云所覆盖的天穹。

  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但仍能感受到那升腾的灾厄之气。

  聚集在有扈氏一方的部落之长们,大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原本既定,被刻印在史书上的叛乱之战的结果已经更改,未来变得模糊不清,这对一群慷慨赴死的勇士而言,本该是好事,可当引起这一切的那位,是个不输给夏启的暴君时,众人仍然开心不起来。

  少尤勇猛善战,外严而内松,颇有历代诸王之风。

  但他继承大尤,刑天之风,屠戮诸神,鏖战四野,所过之处非人之种悉数灭绝,江河断流,大地破碎.换言之,这位有点太极端了。

  大尤之事虽已过去许久,但对人族各个部落之长来说,他因何而败并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而正因为如此,在两者之间做个挑选的话,他们会更中意于夏启,哪怕他也同样是个暴君,但至少不会被四面围攻。

  或许在他们其中也有一些不同的意见,但在此时此刻,在面对人族的存续问题上,些许的异议并不足以成为主流。

  而在夏启的阵营,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

  谁不知道,在一旬之前,大王给少尤发了一封请柬,请其来援,虽然过程是曲折了点,但现在人不是来了么?

  而且清扫凶神恶兽本就是他们乐于见到的,有扈氏与其代表的一大批守旧派不思进取,抱着蛮荒那一套旧日的规则死死不放,那群蠢材又怎么知道如果伯益继位,延续蛮荒的话,人族的未来跟先王们的环境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们并不否认三皇五帝的功绩,也认同人王们一力追求的,为人族未来而不断奋斗的目标。

  但山海众神势大根深,又有别的文明,世界源源不断被拉入九州之内,在不断膨胀的蛮荒天地下,人族哪怕再怎么膨胀,也比不过有一个个世界补充的神圣跟异兽,人王一言九鼎,但天地之下总有光芒照射不到的黑暗。

  与其循环往复,温水煮青蛙一般,去追寻那缥缈摸不到衣角的未来,还不如脱离樊笼,重塑九州。

  “尤,稍微宣泄些就够了,我邀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要作,这些瓮中之鳖等绝天地通之后,再回过头来处理便是.”

  营寨之中,从自己的王帐里走出来的夏启看着那逐渐向着甘地席卷而来的地动,低声呢喃道。

  他虽然乐于见到那些异类们倒霉,但不得不说少尤实在太极端了,甚至极端到了他都有些后悔,怀疑自己是否不该把这玩意儿招惹过来。

  而下一刻,夏启心中不详的预兆成为了现实。

  在万众瞩目之下,天穹之上忽的有雷鸣炸响:“瓮中之鳖?在你看来人族被祸祸是小事儿?先跟你去绝天地通?我放你ma的.”

  话音未落,正举着干戚的张珂忽然心跳漏了一拍,自身下意识的回转举斧而至,但那股自虚无中突然蹦出的恶风却是抢先一步,狠狠的拍在了张珂的下颚上。

  只是瞬间,那擎天的身影打了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倒并好似一块水面上的飘石一般,荡漾着向前飞跃而去。

  “轰!”

  “轰!”

  “轰!”

  旋转着的宏伟身影在每次跟地面短暂的接触中都给大地留下了一个上百里的凹坑,而周遭的生灵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四下逃窜,唯有一直被吊在前方当那核动力胡萝卜的马面神避之不及,被飞掷而来得身影裹挟其中,一大一小化作一辆泥头车直朝着甘地创去

  “轰隆!”

  伴随着一道剧烈的震颤,失控的尤车终于在王帐之前被另一道宏伟的身影合身抱住,在那恐怖的力道之下,即便以法天象地作为支撑的夏启也支撑不住的向后滑动了数十里,踩碎了无数的帐篷,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邃的沟壑之后这才堪堪停下。

  看着躺在地上头晕目眩,却将身下马面神压的口吐白沫的稚嫩面容,夏启不由得嗤笑一声,但紧随其后便面色阴沉的抬头看向了天穹。

  那将少尤打地漂的力道他并不陌生。

  但也恰恰是因为熟悉,所以在一瞬间的幸灾乐祸之后,他便再也笑不出来。

  分明蛮荒跟九州已经割裂,完全处于两个天地,还是自己占据了人王之位的情况下,那人是怎么瞒过他而将自身的力道全然投放到九州之内的。

  就像夏启不明白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又是否是走在了这群缺德老东西们划定的道路上。

  不应该。

  不可能。

  毕竟,在他杀死伯益并登上王位之后,大禹那想要杀了他的暴怒可做不得假,但

  还没等夏启揣测更多,一个山峦大的拳头便猛然击中了他的下巴,直将这位处于困惑中的人王打了一个四脚朝天。

  紧随其后,拄着干戚站直了的张珂不由得晃了晃脑袋,同时吐掉了嘴里的沙石,骂了一声。

  大禹在后来的天庭中化身水官大帝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但这老登这么早就入驻九州张珂决计想象不到,就像他同样没有预料到这缺德老头不想着纠正夏启,反而突如其来的给他来个大脖溜一样。

  至于打中了侧脸,纯属张珂应激反应自己把脸送了上去,但大禹顺水推舟的行为也不能洗白。

  虽然挨了一巴掌,但张珂感觉还好,毕竟他被夏启刺激的确实有些口不择言,但看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怒容的夏启,张珂面露狞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父债子偿!

  糟老头子们他是打不过,但同辈人么.

  “你莫不是疯了?他打你与我何干,况且以弟欺兄,你想到反天罡不成?”

  对于启的怒斥张珂挑了挑眉头:“倒反什么天罡,别仗着娴跟我攀关系,咱俩都是带冕的,别玩儿血脉亲情这套啊!”

  “况且人王之血我也有,真要论长幼,那从燧人那里论伱还得叫我一声先祖呢,况”

  说到一半,张珂忽然住嘴,上次吹牛的结果还历历在目,再来这么一场天庭疯不疯的暂且不说,反正他是得疯,如此当言语无用之后,对于夏启只剩刀剑。

  如此,龙蛇起陆,波涛如怒,辽阔的平原如同暴雨之下的海面,起伏的土浪将双方的营寨悉数席卷推向了远方,而一位位族长跟巫只是惊骇但却又默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虽然不愿,但他们亦不能出手,否则夏启有他的大军,帝尤何尝没有少尤部的支持。

  眼下或许已是最好的结果,人族的内乱被限制在了双王的争锋之上。

  胜败只限于王位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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