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碎嘴的猴子

  蛮荒的熟人,意外的多

  张珂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自己崩裂的虎口,而又转而抬头看向对面嬉皮笑脸的白首凶猿。

  虽然已是老对手了。

  在上古试炼数不清的比斗中他早已经熟悉了对方的一举一动,它刚一撅起pg张珂就能猜到这货会拉什么颜色的老八。

  但现在可不是在试炼,虽然天地是切割出来的蛮荒留影,但对面的却是真正的,如同防风氏跟大禹一样,将真身替换了副本中留影的兵厄之兽~朱厌!

  当然,是谁都无所谓,当初哪怕是帝俊他都有直面并挥斧的勇气。

  只是,耳边的杂音着实让人受不了:

  “哈哈哈,爽,太爽了,原想着能在大禹那会儿碰到你小子就已经够幸运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会直接闯到舜地来,虽只是一片留影,但不愧是刑天的崽,够勇!”

  “歇够了没?没歇够咱们再聊五毛钱的。”

  “放心,今日我们有的是时间,大可以打个痛快!”

  拄着长棍靠在破败的昔日山头,朱厌那赤色的双眸之中仿佛有一片火海在熊熊燃烧。

  虽然打小孩儿不道德。

  但你见过谁家小孩儿能让黄河河伯提头来见的?

  然后河伯就换了人。

  嗯,虽然有点地狱笑话,毕竟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但想来河伯本人也不太会斤斤计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才多长时间没见?

  于后世来讲不过三十来年,但放在蛮荒连打个盹的功夫都不够用,就这么短的当口这熊孩子就成长到了眼下的地步,哪怕是当初的刑天,大尤两位也没有这么夸张过吧?

  而于朱厌来说,它虽然不怕,但对于尽早的碰到张珂,其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庆幸的。

  以大欺小,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也总好过被一个小崽子给揍了来的容易让人接受。

  往日里,在那片狭隘的空间中它屡屡挨揍也便罢了,好歹还能用身体不便,地方不称手的借口来搪塞,但真在蛮荒挨了揍,免不了被一群老东西们耻笑。

  别不信,在蛮荒定代,已无席卷天地的大战之后,活在中下层的生灵或许还在为生活而奔波劳碌,但对于那些亘古存在,永世不灭的强大神圣而言,平凡而宁静的生活所象征的是无所事事。

  虽然平日里也能靠着打打外域蛮夷勉强找到点存在感,但蛮荒何其之大啊?

  上有人王,烛龙,应青二龙,四季之神,帝俊,西王母,玄冥等一大票永恒存在,中有麒麟,凤凰,陆吾,天吴等祥瑞异兽,下更有各方强人,凶神恶兽

  即便以蛮荒那强大的吸引力,每岁都有源源不断的外域世界跟蛮荒大陆接壤,但在如此众多的数量下,仍是僧多肉少,根本就不够分的!

  如此,现状逼迫下,诸位不得不在漫长的,且相对无聊的时间里给自己找点乐子。

  但凡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都能引得一群人刨根问底,更何况本就是愉悦大众的乐子?

  虽然日后难免有更多的老家伙掉到同一个坑里,但在更新的乐子出现之前,朱厌就是这蛮荒最大的乐子!

  一想到最近东海某神糟糕的舆论环境,朱厌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旋而在看向张珂的目光中也少了几分道德,多了几分无耻。

  然后,赤红的双目之中倒映出了一片更加灼热且金黄的天空。

  恍惚间,祂似是看到了昔日金乌东出汤谷,九日巡游,烛照蛮荒的灾厄场面!

  伴随着祂摇了摇头以自证清醒之后,看着冲破了虚无跟现实的壁垒,仿佛一根撑天之柱一般在那宏伟身躯背后张开的赤色巨木,随之也看到了在那半虚半实的巨木的树杈上站立着的九只神色冰冷的黄金乌鸦。

  至于在树杈顶端,随着混沌之气摇摆的似人似头的几个微弱小点,朱厌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太过在意。

  有什么样的大人,就有什么样的崽。

  只不过相比于那遭人恨的刑天,此时的小刑天尚且年幼,还停留在霍霍蛮夷的程度没顾念到它们这群老东西,但朱厌由衷的希望,这个习惯能且一直延续下去。

  蛮夷遭罪总好过自己遭罪。

  而至于蛮夷的命,那能算是命么?

  “艹,老东西,跟你拼了!”

  在朱厌多变的面色下,张珂咬牙道。

  高举着手中的干戚,张珂发出了一声恍若雷鸣的咆哮。

  而伴随着话音落下,天穹之上,赤木顶端,那分散而立的金乌们也发出了一声声刺耳的呖哮。

  金黄而又璀璨的光芒迅速的将其包裹,伴随着一轮轮金色的大日脱离了树杈的束缚,炽热而滚烫的高温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

  火!

  大火!

  一望无际的黄河此刻仿佛变成了油脂,在高温的降诞之下猛的爆沸起来。

  激荡的浪潮卷起万千云雾,烧灼的高温直将空间都烧灼的扭曲!

  只在刹那间,天地便化作了一片赤色!

  而更让朱厌感到惊悚的是,那几轮刺眼的大日并没有在天穹上悬挂,而是在短暂的亮相之后便猛然间坠落下来。

  “我你来真的?”

  朱厌惊声道。

  震惊中它一改之前戏谑的心态,着急忙慌的聚拢兵戈之气,甚至于为了尽可能的调动到更多的力量,祂直接在蛮荒跟副本的隔离中短暂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如此,散发着浓重血腥味,且其中仿佛有无数愤怒的咆哮谩骂的虹光得以灌入且跟刺目的日光分庭抗礼。

  天地短暂的呈现了金黑两极化。

  在色彩之争的交界处,空间仿佛一层破布一般被蛮横的撕扯了下来,混沌之色充斥其中,而又被暴虐的两种色彩排挤的犹如狂狼下的小舟般漂泊不定。

  朱厌看着在灼热到扭曲的光芒中逐渐与一轮轮大日融为一体的张珂,同时也看到了那好似破碎的瓷娃娃一般被撑的满是裂纹的身体。

  “何必呢!”

  只是切磋一下,何必一副上头着恼的模样,虽然祂刚才是夸张了一点,但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么,谁让你个熊孩子完全没有一点儿尊老爱幼的心思,对老年猴下手这么狠。

  祂宣泄一下很过分吗?

  从道理上来讲,真不过分!

  但从事实出发,朱厌确实有点后悔了。

  贪多嚼不烂,早知道就不贪图嘴上的便宜了.

  终于,在滔天的火海下,朱厌也没办法再继续维持道德层面上的体面,张口怒吼一声,飘散在空间中的,那些红的发黑的兵戈之气陡然间暴动起来。

  放眼望去,金黑争夺的天地主旨下,黑色的洪流正在涌动着退散,但并非是力不能敌。

  与此同时,在搅动的洪流中一道巨大的漩涡正在成型,而在其中是张开了尖牙利齿作吞吐状的朱厌。

  在狂放的“畅饮”之下,朱厌那本就称得上是恐怖的庞大身躯再度开始膨胀起来,同一时间,因短时间内过度摄入恶气拔高自身实力的朱厌全身上下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猩红的色泽从它的双足升起,原本赤足而白首的金目凶猿,不过眨眼间就变作了一头通体赤红,散发着狰狞杀意的战争机器。

  千里之外。

  张珂神色淡漠的看着朱厌身上的变化。

  在他身旁,金色的火焰已化作浓稠如液态般的浪潮,周期性的开始朝四方蔓延开来。

  目之所及,随处可见于强光之下被高温烧灼,融化的物事。

  水面,树林,土石,血肉.

  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难逃在凶戾的大日之下,被焚烧殆尽的结果!

  疯狂的火海根本没有一点儿收束爪牙的迹象,在将整个泛滥的黄河流域点燃之后,更是肆虐的朝着北山经的方向蔓延而去。

  一路上,烟尘滚滚,高温随行,不知有多少生灵,神圣被这浩大的动静给惊醒,而在慌张的眺望了几眼之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火焰弥漫的方向一路逃命而去。

  而直至慌忙逃命时,不知内情的存在也大有人在。

  没办法,那肆掠的火海暴躁非凡,只看上一眼便双目犹如火烧,目力更是模糊不清,但凡睁大眼想要多看一会儿去探寻真相,而赶在发现之前就会被胸膛的炽意给灼烧清醒,看着已于心口灼灼燃烧,并顺着筋脉向全身蔓延的火焰,长吁短叹都不足以形容它们的后悔。

  当然,事实上也用不着它们去尝试什么。

  当火海借大日之势烧灼至此的时候,对张珂本身的供给需求已大大降低。

  三昧真火是法,而燃世之火是灾,起势的灾厄会自发的裹挟一切可燃烧的材料,以肆意的给世界带来极致的毁灭!

  而在燃烧的天幕之下,置身于火海中心的张珂,从始至终面色都平稳的厉害。

  倒不是他不想做点什么,而是当前状态下的张珂处于一种被类旁观的视角。

  需知,在正常的情况下,他最多只能在安全范围内调动四个金乌提供助力,而九个这已远远超出了身体能适应的上限。

  哪怕九日铜树与他绑定,在足以对蛮荒本土造成永久性创伤的毁灭之力面前,他这个主人也得等待至宝的调试。

  所谓的负面状态便是如此。

  而至于重度烧伤那都是事后了,哪儿能放在当下相提并论。

  不过别看张珂现在不能动弹,可如果将他当成软柿子想要攻其不备的话,那他也不介意帮对方回忆回忆,当初将蛮荒变作一片焦土的九日旧事。

  君不见,哪怕失智如朱厌也在乖乖的叠强化buff?

  黄河之中,水汽蒸腾。

  在四方生灵或死或逃的当下,好似金风玉露一相逢般碰到一起的一人一兽热切的交缠到了一起。

  动作间,火海肆虐,飓风席卷,四方山水震荡之下尽数化作废墟。

  化身赤色血猿的朱厌,比起之前变的更谨慎了许多。

  祂以神力护持着手中的兵器,仿若一个优秀而富有耐心的猎手一般,飞速的在酣战跟游斗之间不停的切换,手中的神铁长棍裹挟着空间的低吟猛的砸向张珂!

  而三头六臂近乎环绕的视觉下的张珂,手中的斧刀几乎舞成了两团残影,沉重的轨迹如羚羊挂角一般神出鬼没,却又屡屡能迎合在神铁正确的冲撞轨迹上。

  两个擎天巨物,在黄河之中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破灭的冲击不时的冲出包裹天地的火海,而却又在即将泛滥时被色彩绚烂的神力所阻挡下来。

  是的,在一阵混乱的场面之后,总算有人出来救场了。

  四方神灵借蛮荒山水之势,锁死了火势无边无际的蔓延。

  但祂们也仅仅只停留在救场的地步不敢跨越红线一步,更别说深入火海内部直抵祸乱的根源!

  “轰隆隆!”

  暴虐的火海,不断的冲击着神力构成的大坝。

  汹涌的浪头,不时便蔓过堤坝的尽头倾泻在外界,火势汹汹,哪怕被及时扑灭,也会伴随着数百里的焦土,以及几个面色发白,两股战战的神圣。

  而爆裂的轰鸣声还在不间断的裹挟,推动着火海,每次汹涌的浪潮拍打而过,都能在神力的堤坝上留下一道深邃的刻痕。

  于是,受伤的神圣们艰难起身,擦了一把面上的血迹便匆匆离去。

  不久之后,三三两两的神灵,祥瑞,凶神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其中甚至不乏四方水神的身影。

  在大势之下,已割裂许久的蛮荒众生,罕见的再度聚集成一团,齐心协力共抗灾厄。

  而伴随着数量上的彻底压制,狂暴的火海被收缩进了安稳的囚笼,诸神松了口气的同时,都不住好奇的打量起来。

  这年头,如此凶悍的场面已不多见了。

  更何况,虽然看着不太真切,但相对于那些耳熟能详的角色,这两道陌生的气息却犹引人好奇。

  这蛮荒什么时候,除了帝俊跟羲和之外又出了一个如此擅烈火,象大日的角色,而能在这凶恶之火中面不改色跟其战成一团的又该是何等角色?

  它们远远围观者,眸子中的某些神色几乎掩盖不住的流露出来。

  而与此同时:

  “哈,小子还是年轻!”

  朱厌震声说道。

  在短暂的一触即分之后看着踉跄的后退了数步,踩在一片岩浆中才勉强止住了步伐的张珂,朱厌那张被火烧的焦黑的面上满是喜色。

  但下一刻,祂看着不做喘息,不做适应,强顶着那足以让其心血动荡的力道再度呼啸而来的身影,朱厌眼中闪过一丝无言:

  到底谁才是兵厄之兽啊?

  祂运转神力在胸前一抓。

  顿时火海之中一阵喧闹。

  一头头比之朱厌小不了多少,而却除了手中的神铁长棍之外,外貌长相一模一样白首猿猴从那片飘零的毛发中脱胎而出。

  虽然尚未落地,那些猿猴便被烈火烧灼变作了一个根根猴形的火炬。

  但沉稳的意志仍敦促着它们,在形体尚未化作飞灰之前,咆哮的向张珂发起了冲锋。

  千变万化,一种新的神通方式。

  其来源取自后世的西游记中的猴子,再向其他的法术借鉴一番,经朱厌之手改造后得以复刻出来。

  虽然效果呈现的很好,但因为时间短暂的缘故,这门神通还有着许多的缺陷,甚至于在这种级别的鏖战中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不要紧,朱厌本来也没指望着它能派上多大的用场,只是作为一个宣泄的渠道,分散过多的兵戈之气给朱厌带来的理智丧失与冲动。

  只见原本竖劈的干戚陡然变更了轨迹,一扫而过,暴虐之力瞬间便将这些庞然巨兽泯灭了一片,而随后涌来的火海中忽的钻出无数条火蛇。

  庞大的身躯好似软绳一般缠绕而上,赤红的火牙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穿透了那坚若金石的毛皮将滚滚烈焰灌注其中。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无数的凶猿便自焚而亡。

  内外夹击的大火将其点亮,在刺目的火海之中都显得那么耀眼。

  不多时,当最后一只猿猴扛着死亡缠绕,抵御着通天火柱来到张珂面前三步远的时候,其破败的身躯也在难以坚持,猛的溃散成一片黑红的气息于火海中泯灭不见。

  解决了碍手的玩意儿,张珂也已来不及再做多余的举动。

  仓促间,他猛的抬起干戚以阻面前骤然砸下的阴影。

  “轰!”

  神铁重重的砸在了干戚之上。

  张珂只觉得好似在凡人时被一辆泥头车创到一半,身体不受控制的直接抛飞了出去。

  数千里的距离弹指而过,且一连撞倒了数座尚未溶解的山峰,直到诸神搭建的堤坝前才勉强止住了步伐。

  远远地眺望,朱厌笑的龇牙咧嘴,但凝望着那镶嵌在“墙”中的身影片刻后祂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迟疑的看向自己的小腹,在哪里一把断裂的残刃直插腹腔刀柄都几乎没入了血肉之中。

  “艹!”

  “艹!”

  一前一后,两道谩骂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在一阵酸软中,张珂将自己深深嵌入墙中的身体拽了出来,而后猛的向后一撞。

  “咔嚓!”

  “轰!”

  在一道剧烈的震荡声中身后断裂的骨骼被粗暴的连接了起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姿便再度冲入了肆虐的火海之中,唯独留下身后一片目瞪口呆的神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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