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血起北海

  张珂看着眼前突然变的哑口无言的佛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天边忽然淡了一些的云层背后潜藏着的影影绰绰,从先前就一直在他心中生长的疑问此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就说佛祖这鸟玩意儿怎突然这么好心,原来是在人眼皮子底下被授意的。

  “没有不流血的变化,没有不死亡的胜利,它们若是只有这些蝇营狗苟的拙劣手段,反倒让我瞧不起!”

  张珂放下了一直被捧在手中的佛头让其重新被悬挂在腰间,下一瞬间圆润的瞳孔逐渐收缩成一条竖缝,金红的烈焰在其中灼灼燃烧,强烈的光芒甚至在短时间内遮蔽了天空中的太阳。

  两轮红中泛金的大日凌驾天穹之上,滚烫的光芒让空气都发生了扭曲,磅礴而暴躁的生命力化作无形之浪倾倒而下。

  仿佛一瞬间,整个九州本土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朝会的帝王,当职的官员,走街的商贩,下地的农夫,山林中的妖魔,传道的邪神,乃至在白天躲藏在地下坟墓中的冤魂野外僵都感受到了那股如芒在背的肃杀之感。

  浓郁的血腥扑鼻而来,甜腻的味道直让人心中作呕。

  但无有呕吐,也无有动作,所有人都被那不含一点杂质,不分贵贱高低的暴虐杀意所震慑,怔怔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在此过程中,那两轮照耀天地的血色太阳却不被外物所扰,千丝万缕的光芒好似探照灯一一般掠过北海的每一寸土地。

  良久,张珂双眸中的淡漠缓缓消逝,严肃的面孔强扯出一个瘆人而危险的笑容:“找到你了!”

  “啊?”

  “我?”

  “不是我,是谁?”

  一声话落,维持了数十上百万年的北海忽的喧嚣起来,黝黑,死寂的大地上一双双色彩各异的眼眸惊诧的瞪到了最大,不敢置信的眺望着天穹上那两道一掠而过的宏伟光柱,惊愕半晌之后旋又默契的落于北海深处的某处。

  伴随着目光的扭转,无数的窃窃私语在阴暗处波动。

  嘶哑的语调,惶恐的声音,还有张狂的大笑.

  北海。

  作为九州极北之地,荒芜,死寂是它的代名词。

  在九州相关的诸多神话中都曾隐晦的提及了北海的恐怖。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这里是生灵的禁地,是张珂未曾出现之前,九州断代之中后残留蛮荒元素最多的地方。

  而在蛮荒,北海再北便是生灵终结之地,万物归途—归墟!

  九州虽然没能够继承归墟,但作为长期浸润终末之中地方的代价,北海也继承了归墟在死亡跟终末的部分概念,从而使得两片天地彻底割裂之后,在没有了归墟束缚的九州,北海成了诸多相关要素逃脱,聚集的首选之地。

  如此日积月累下来,本就荒芜的北海逐渐变的死寂,仿佛冥土一般的黑色迅速蔓延了整个北海,在此之上新的生态体系逐渐生根发芽。

  在地府尚未被创立之前,幽冥虽然也肩负着吸纳亡魂筛选真灵的职责,但那只是相对于凡俗,以及那些弱小生命而言。

  但凡长生久视者,对幽冥大多敬谢不敏。

  没有人会愿意放弃辛苦得来的一切,只留存一点儿真灵前去轮回转世。

  虽然大神通者们哪怕是一点残存的真灵也比同大小下凡人的强大无数倍,除了同样要受困于胎中之迷外,不论是天赋,还是能力都要远远超出凡夫俗子,且在足够的刺激下祂们能较为轻易的觉醒前世宿慧。

  但有选择的情况下,谁会愿意丢掉自己的血脉,丢下自己强壮的体魄修为,放弃一切,费劲巴拉的去换个远不如当下的躯壳走流程。

  难不成只为了一個合规的身份?

  那大可不必!

  九州的身份对于这些古老,强大的存在也并没有那么的重要,有与没有并不妨碍它们在九州的生存。

  更何况,有四海龙族积极奋进的割裂蛮荒导致沦为餐桌上的必备菜单,没谁想不开了,自告奋勇的帮九州开发一下新品种。

  刚开始只是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寿命将终,亦或是本身依赖北海类归墟环境的存在前往北海生活。

  后来随着天庭地府的壮大,以及人神,外域两战的接连胜利,那些不合规制,却又不愿回蛮荒的存在们也是纷纷选择躲进了北海。

  以为北海终末之中地,却又不属归墟幽冥的位份延续自己的存在,静待天时。

  简而言之就是卡bug,如此生活虽不如外界那般恣意,繁华,但平淡规律也不失为一种修行。

  直到一条继承了玄冥血脉的恶蛟不知怎的突然自北海深处诞生,平静被打破了!

  继承自玄冥的血脉让这恶蛟对北海恶劣的环境格外的适应。

  就像是回家一样,隔三差五便一轮剧烈的成长。

  短短千年已有吞龙噬凤之力,在这平静无波的北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在这恶蛟狂则狂矣,倒也不笨,在这潜藏了自九州诞生之前便已潜入,直至今天仍内迁不断,零零散散总有人来逃难的北海,它恪守底线。

  在北海深处打下了一块地盘之后便蜷缩不动转而开始寻欢作乐。

  大众熟知的龙性本yin在它的身上几乎看不到,取而代之的则是宛若土木工匠一般,对于艺术的崇高追求。

  在耗费万载苦工打造的九州沙盘被天庭的大军无情碾碎,自身也不得不遁入归墟以保小命之后,恶蛟学乖了,它不再因对完美的追求而往复来回北海内外,只为掘四方之土搭建自身的精品乐高。

  白洁的冰川得以在北海深处拔地而起,可塑性极高的冰峰以及即等于无的同化防护为它节省了太多的力气,但天地一色,毫无生气的领地却让恶蛟心痒难耐,它不喜欢这样安静死寂的玩具,为此恶蛟不得不再出北海,以求装点自己的大型玩具。

  如此,九州众生遭了难!

  各种生灵被恶蛟抓入北海冰川,在绝对零度之下被活生生的冻结成一座座冰雕,然仍觉得缺乏生机对此并不满足的恶蛟将目光盯在了那些更具活力的场面上。

  乌鸦反哺,猛虎怜子,狼王更替,烈日耕农

  无数的冰雕填充了这座死寂的领地,同时也给它带来了更大的麻烦,然而凭借一手遁走之术,恶蛟屡屡逃脱天庭,灵山布下的天罗地网,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偷偷返回,潜出北海搜集自己心仪的手办。

  如此天庭,灵山被其骚扰的不胜其烦,只能加紧对北海的防护,以免蛟龙为祸。

  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

  不出预料的,在足够的时间下,总有防守疏忽的时候,而借此机会,恶蛟的手办也越积越多.

  “是它?”

  “是了,想我北海虽鱼龙混杂,但入此地者皆是了却外界凡心,一心求生,一心求静者,便是过往有什么因果,但岁月悠久若无人主动牵起,恐帝尤难寻跟脚,若非是它,怎会惹得帝尤突然怒目于此?”

  “话说,你一心求静,怎么对外界了解的这么清楚?连帝尤的称号都顺嘴叫得出来?”

  “这不重要,关键在于,那条恶蛟为我等惹来了泼天之祸,北海危矣!逃,我要赶紧逃,这破地方是一息都待不下去了!”

  “莫要危言耸听,那恶蛟虽霸道专横,但天庭灵山的大军清缴了多少次均未有所成果,仅一十岁稚子便将你恐吓的胡言乱语,惶惶不可终日,平白辱没了我等!”

  “是极,是极,连那条雏蛟都奈何不得,再换什么花样也终归是一成货色,我看这天庭也就是昨日黄花,盛不久矣!”

  “哈?辱没?稚子?尔等如此志气广博,当真让本王敬畏,但本王也希望真当帝尤驾临的那一刻,尔等能像现在这般硬气!”

  “不陪你们这群憨货在这送命了,本王先走”

  藏匿在空间缝隙中的存在正欲远走,但面前的缝隙却犹如精钢一般坚硬,任其运转全身的法力都没能在空间中打开一道缺口。

  它敏锐的感知察觉到了不对。

  但紧随其后,伴随着空间流露出一股亏欠的韵味,它也被后者强行从身体中排挤了出来。

  猝不及防的回归物质位面,前一刻处于力竭的存在猛然坠在地上借着荒土弹跳了数次,直到在地面砸出数十个深坑之后,堪堪停止下来的它那仿佛蕴含着无数故事的双眸无奈,而又绝望的看向了天穹。

  看着那终日阴沉的北海天空被燃烧着的烈焰灼的四分五裂,看着一尊十万米的庞然大物自虚无中迈步而出。

  那种说曹操,曹操就到的乌鸦嘴是少数知情人心中悔恨的根源。

  但更多的,却双目无神的盯着自天穹中走下的巨人!

  那种磅礴姿态所带来的视觉冲击,饶是这些自身就曾是一方神圣的存在都忍不住瞠目结舌。

  法天象地它们都懂!

  虽然不一定会,但能在九州这满地替天行道的神经病四处纵横的情况下,仍熬到中老年的谁还没几把刷子,没几分见识;但把法天象地修持到如此夸张的地步,却还是生平仅见!

  饶是蛮荒的那些个存在,除了天赋异禀,也大多不会纠结此道。

  是法术不香,还是神通不够炫酷,非得在这大肌霸蛮子的路上死磕?

  无法理解,但大受震撼!

  而那所谓的帝尤真要是如此模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懦夫们避之不及的决断。

  没办法,九州神圣的魔抗本来就高,而法天象地这门神通又是同时增长血肉气力跟物魔双抗的抗揍大拿,更关键的是它还增长施法效果,虽然相比前两者并不那么突出,但顶多也就是前两者十分,而后者九分。

  差距不够明显,自然使得人心生畏。

  借用蛮夷的一句话来说:高贵的法爷怎么能跟那些血肉蛮子斤斤计较

  而在现场的诸位兴致缺缺,准备各回各家,坐山观虎斗的时候。

  那天琼中燃烧的身躯忽然间迸发出一股狂暴而凶戾的气息,难以忽视的凌冽杀意平等且笔直的对准了北海的每一个存在,下到枯死许久的朽木也遭受到了暴虐的针对!

  无需言语,更不需要什么交流,秉承着作为古老者的自尊跟骨气,在一瞬间的目光对视之后,在场的无数存在选择径直A了上去!

  “轰,隆!”

  地动山摇!

  这片自九州诞生以来,就少有兵戈杀戮的平静之地,此时正面临着四分五裂的危险境地!

  黝黑的大地被暴虐的战斧直接一劈两半,难以计数的山川化作抛飞的“碎石”在四散的冲击波中迸向四方。

  同一时间,稳定的空间也发生了破灭般的变化,以终末为存在之根的北海,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存在感如此强烈。

  而在那足以颠覆世界的恐怖劈凿之中,两轮血色的大日正洞穿尘埃,消散幽暗,璀璨夺目的光芒中散发着惊人的兴奋.

  好多人,我好喜欢!

  “哈哈哈,诸位为何前倨后恭?我可不是娇滴滴的仙神,若诸位避而不战,我有的是手段逼你们跟我死战到底!”

  张珂手持干戚,以最纯粹的技艺在这北海宣泄自己的兴奋。

  习惯了外域那些花样繁多骑枪上马却坚持不了三秒的邪神,在经手自家的牛诡蛇神的时候,张珂由衷的感受到了来自拳拳到肉的兴奋,以及浴血奋战的刺激。

  哪怕是看起来再不经打的脆皮,都能在他的干戚之下撑过一轮而不暴毙!

  这才叫战斗!

  这才真正有鏖战四方的快感!

  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缭绕张珂周身的赤红之火在此过程中变成了猩红的色彩,影影绰绰的人影伴随着火焰的波动雀跃,欢呼,那是残存的死者之念的快意,是大仇得报的满足。

  平静的心绪陡然泛起滔天巨浪,苍翠欲滴的冠冕散发出宛若金石一般的光芒!

  那是张珂的天命在闪耀,是人王权柄得以招展的象征!

  如此原本只是为了搂草打兔子,顺带清扫北海的张珂开始认真起来,肋下伸出的四臂齐齐抓握干戚的斧柄,炽热的鼻息化作两条炽热的火龙打在胸前的鳞片上发出金石交击的清脆声响。

  火红的天幕自天穹弥散开来。

  此刻,倘若有人正置身天穹之外观察的话,便会发现,一面赤色的火焰天幕正在由点及面的缓缓将北海笼罩起来与世隔绝!

  但这些外物,不论是张珂也好,诸神圣也罢,都无暇理会这些边边角角,唯有名义上是看护,实则是看乐子的诸位帝君对着大地面露愁容,指指点点.

  在付出了由两位数到个位数的特效转变之后,刚刚开始热身的张珂随手仍下了手中仍在滴血的鸟头,全然不顾佛祖的感受,将那被一把火燃尽了翎羽,全身光秃秃的禽鸟尸骸挂在腰侧。

  而后,在猩红双眸的指引下,那散发着禽鸟体温的干戚遥指向了一头正在四足奔逃,形似野牛一般的异兽。

  作为被刑天精心调校过,且在天庭跟少尤部享受了不少口福,最重要的是九州出产的纯种吃货,张珂在对外域存在时或许会挑挑拣拣,但自家兽么那可就来者不拒了!

  众所周知,人族对吃的执著可以追溯到《山珍海味经!》

  作为继承了人族大半基因库的张珂,在这方面自然不能免俗。

  不论是有过记载的,还是没有记载的,甚至连蛊雕这种血肉有毒的张珂都不吝辛苦前去炎部询求烹饪之法,吃一头牛,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诸如相柳这种人王鉴定的不可食用垃圾,他还是很从善如流的。

  而至于眼下的这玩意儿不知道有没有吃过人这一点.以前的张珂还多少会纠结,但随着自身胃口的扩张,以及诸位长辈的以身作则,他逐渐发现矜持这玩意儿没有一点儿用处,反倒影响他的干饭节奏。

  食人怎么了,山君还食人呢,虎骨酒,龙虎斗,滋补虎丁在凡俗中还不是纵横无忌?

  在人族的眼中,只有能不能吃,跟能不能入药,什么有毒,恶心,都是混种们才会顾虑的对象。

  “哞!”

  这头身躯大如万米高峰,整体外表呈现出如金属般银白色,好似一头战争巨兽一般的旧日神圣在发现张珂的穷追不舍后果断放弃了逃跑的选择,在一声苍凉而愤怒的吼叫声中,低下头颅,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双角笔直向天!

  被天穹火幕映照的一片明红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荡起涟漪,脚下崩裂散碎的土石迅速的崩灭分解,化作无数的光点聚拢在巨牛的身躯之上,为其披上一层厚厚的铠甲。

  本就庞大的身躯在此次塑造下更是一举超过了张珂的腿间,直盯他的下腹。

  山川灵韵在其身上闪现朦胧光泽,那蜿蜒扭曲的牛角让张珂无意识的一寒!

  紧接着,庞大的战争机械以势不可挡的势头朝着张珂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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