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等也没预料到会出现如此突兀的变故。”
“要不再等等看?也许他没有那么大的杀性呢?”
炽热的白金太阳内部,扎堆在一起坐看山河变化的三道身影被地面上的变故惊了一下。
良久的沉默过后,应龙不得不开口劝解脸色明暗不定的烛九阴。
祂跟昊天费尽了口舌,设下了布局好不容易才将烛龙这个偏敌的中立派暂时忽悠成了自己人,但谁曾想意外永远比计划更快一步。
来自天命的奖赏差点儿把烛龙重新逼回摇摆不定的立场。
虽说祂跟昊天有足够的信心能压服烛龙,甚至于仅祂一神就能让这条老龙无暇他顾。
但做人不是这么做的!
即便算上九州,跟祂们同地位的存在也堪堪不过三位数,每一个走到这一步的存在都是天地平衡的顶梁柱,真正的以一己之力扛起天地的平稳运转,缺了任何一个整个天地都会像崩掉齿轮的精密机械一般,瞬间停摆!
当然,对那些权柄收束过于密集的天地,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而在蛮荒倒也还有转机。
毕竟蛮荒的权柄分裂而交融,每一個权柄都有不止一位存在在占据,缺了祂烛龙仍有日月运转晨昏,有四时之神维系季节变换,有海量的山神可以支撑钟山。
但能不能是一回事儿,干不干得好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事实是,缺了烛龙,蛮荒虽然不至于停摆,但却会像绝天地通,天河倒灌一般再次陷入一场混乱的灭世灾厄,灾难何时能被平息暂且不提,而在这过程中,肆虐的灾厄会无情的吞噬万物,山川,生灵,江河.
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会在灾厄滚滚的车轮下被碾成碎屑,如此当前多方协力营造出来的蛮荒盛世必然会摇摇欲坠,而蛮荒的衰弱跟倒退,天地的萎缩才是所有人都不乐意见到的结果。
烛龙不能死,应龙也不能死,人王,帝俊,等等这些蛮荒的支柱可以受伤,可以死去活来,但绝对不能湮灭其存在。
这也是脾气格外暴躁的应龙会在这儿好言相劝的原因所在。
而这也是当初那些反叛的诸神前脚谋害了颛顼,后脚颛顼就被人救回来死而复活.
哪怕不提大局,单说当下。
即便祂们二人协力有足够的把握能将烛龙控制,但祂们大打出手的举动却像一个信号,一个提示副本内诸神大佬已经开打,祂们也可以尽情狂欢的战争讯号!
虽然作为一步步看着张珂成长过来的长辈,两位对这个人族的新秀,即将登基的第九位人王有着足够的认知。
但没人会觉得,张珂能够扛下整个副本诸神的讨伐!
毕竟,这片天地明面上看起来最强的虽然是祂哥仨,但在这其中也不是没有一些二货偷溜进来。
被张珂召唤而来的无支祁是一个例子,得到了大劫buff加成的朱厌又是一个,但跟祂们相差无几,却又早早的开始恢复力量且对人族敌视,甚至中立的存在也不在少数。
至少以中立跟敌对方的数量,哪怕眼下这三个家伙一人打十个还有富裕的。
如此,才使得应龙需要迫切的安抚烛龙。
在那所谓的游戏暗下黑手,将本应该登基才得以具现化的天命以分段的方式奖赏给张珂的时候,局面就已经恶化到一个应龙都不忍直视的程度。
作为陪伴了两代人王平定四方的战神,没谁比祂更懂人王!
文明版:王者悲悯天下,怜惜人族,非大毅力,大承担者不可为!
粗话版:一群无风自然的火药桶子,但凡碰着点儿不顺心的就tm狂轰滥炸!
也就在应龙回忆自己陪过的那两个疯子,而因此在心中暗自吐槽的时候,一旁烛九阴的谩骂声陡然传来:
“你放屁!”
“他tm是能忍住的?那八个搅屎棍就没一个安分的,就这他们继承的都是相对温和向的权柄,这跟蚩尤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甚至还犹有过之的倒霉玩意儿,你跟我说他不会大开杀戒?
你觉得我是猪?
当康你都骗不着!”
眼看着烛龙已经起身,一直眺望着下方的昊天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先前我得了一异宝,其名羊脂玉净瓶,有普降甘霖,起死回生,延寿避死,助胎孕子之妙果,心血来潮配以子母泉眼熬炼偶然尝试竟有老体回春之妙。”
“来这儿之前,刚见了我那孕育胎中的二十七女!”
“先前没什么交情便还罢了,但如今,当我女满月之时,庚辰你可得来随份礼!”
昊天满不经意的瞥了应龙一眼,随后又神色淡漠的看向下方大地上似在闭目回味的张珂。
“啊?”
前一刻刚刚起身准备阻拦的应龙听着昊天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内心的困惑刚问出声,下一刻便见怒气冲冲的烛龙不知何时消失在祂的身前,取而代之的则是昊天的身侧突然间多了一桌席面。
桌上摆的各类珍馐,饶是应龙这见多识广的也不敢说全品尝过。
而更让祂惊讶的是,烛龙那老不要脸的正舔着个脸凑在昊天的跟前,亲自帮忙布菜倒酒,那谄媚的模样像极了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都说九州天地分裂,物产贫瘠,今日看来也不尽如人言!”
“嗨,看我这脑子,风言风语的如何能当真,也是老眼昏花辨不得真假!”
半强硬的将八分满的酒杯塞到昊天的手中,自己抢先一饮而尽的烛龙眼巴巴的盯着前者,直到昊天面色变换微笑着饮尽了杯中的酒水,祂这才奸笑着继续道:“不知上帝这新得之宝可还有剩余?”
“如此至宝,老龙可有幸窥得一眼呐?”
“您放心,老龙不白看,我钟山之物任您取用,想拿多少都随意,我只求.”
“您这说的哪里话!”喝了别人的酒,昊天也不再耷拉着个脸:“今次我等化身而来,那净瓶没有随身携带,若烛龙大神有意,等这边诸事落幕我邀您去天庭一酗,品鉴品鉴?”
“哈,那自然恭敬不如从命!”烛龙等的就是这个,虽然没想到昊天松口的这么简单,但已经被急切迷了眼的祂可顾不上许多,赶忙答应下来,甚至原本谄媚的面容此时更添了几分真诚。
而在一侧从始至终看着这俩互相吹捧,达成邪恶交易的老东西,饶是应龙面皮够厚,也忍不住眼前一黑。
“好好好,倒显得我多管闲事了!”应龙冷笑一声,顺势坐在桌前直接伸手胡吃海塞起来。
烛龙虽有意阻止,但见被祂恭维的昊天没什么意见,喃喃了几声随后也迅速的凑入其中,当个丑角活跃起气氛来。
而随着这场简单的酒宴逐渐推于热潮,三位吃喝起来的大神却渐渐顾不得下边已经再度燃起的战火:
‘你没骗这老龙吧?事后要是拿不出东西,祂闹腾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安心好了,我是真新得一女,且那净瓶确实帮了大忙,骗倒不至于,可烛龙若真想用光得到净瓶可远远不够,祂还得去求一个人!’
‘谁?’
‘女娲,或者后土!要么生生造化,要么轮回之力,总得拿到一样才能开花结果!’
“真可怜呐!”
听着神念交流中昊天冰冷无情的话语,应龙转而看向烛龙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怜悯的意味。
这被蒙在鼓里的老伙计,还在这儿上蹿下跳的活跃气氛,却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拿捏到了小尾巴。
但也能理解,不怪烛九阴跪的快,单纯是昊天这家伙太狡诈了。
谁能想到,这威震九州的三界之主居然还贼心不老?
谁又能想到,这家伙对此道的钻研居然深入至此,以至于孤寡老龙一着不慎落入无敌深坑!
没有子女,没有传承的孤寡很难理解长辈们为了自己的后代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为了子女,那些英雄了一辈子的人物马前失蹄的并不在少数。
而类比烛龙,只会更加的极端。
没人知道连续承受了两次丧子之痛的烛龙心中的执念究竟严重到了何等地步,但知情者也绝不会不开眼的在这老龙的伤疤上撒盐。
但像祂们这些存在,无法以常规的方式繁育也是事实。
这是永恒不灭的惩罚!
是一切收束自身一切存在,过去,现在,未来归于一体所必然要承担的代价。
不谈外域,在蛮荒任何有志于此的都会在迈出最后一步之前繁育好后代,养回亏损的元气之后再登高台,烛龙也是如此,只是祂运气不太好,两个后代全都没了。
而今,有昊天的实例,烛龙枯木逢春的概率并不算低。
但应龙不在乎这些,祂只知道那熊孩子的登王仪式倘若不出什么预料之外的意外的话,基本是稳了!
有昊天钓着的这根胡萝卜,这头老龙能摇身一变成为张珂最忠诚的护道者!
哪怕是祂们也无法比拟!
而在这之前的一刻,平复了内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重新睁开双眼的张珂,望着周围满目疮痍的大地忽的咳嗽一声。
然后下一瞬间:
“轰!”
暴虐的火海再度升腾而起,吞没了视野范围内的万物!
据比尸残留的黑水仍然跟钉子户一样牢牢的覆盖在地表,但失去了源头的支持,它们也不过是比较难除去的吴辉。
大火煅烧,烈焰升腾,肉眼可见的黑水逐渐下降,露出了被浸泡的坑坑坑坑洼洼的土地。
当绝缘体被烈火焚尽,残忍的暴君再度开始了他的征程!
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点燃,摇曳的火影舔干木柴中的最后一滴水分,爆裂的火焰将干脆的柴薪一口吞下,只余片片烟尘随着升腾的热流在高空中四散飞舞。
下到虫类,上到飞禽走兽,无一能逃脱烈焰的追逐,最终变作火炬在惶恐跟挣扎中散落一地。
神?
需要被凡人们仰望的神灵在这灭世的灾厄跟前也不过是一根耐烧一点儿的火炬,跑跑跳跳持续不了多久就得变作灰烬,而祂们的一切则是会化作火海扩张的底蕴,给这片天地带来更多的死亡跟惶恐!
当万物灭绝,大地熔解,流淌的岩浆散发出暖心的光芒,那冲天的火海才“慢吞吞”的转向别处,将那些尚且山清水秀的地块一口吞下,在一遍遍的舔食中将之前的一切再重复一遍。
而作为这一场净化的发起者,张珂拎着盾斧行走在火海之中,但凡见到那些迟迟不愿意被火海焚化的存在,他都会贴心的补上几斧,帮对方安详的进入火化的过程。
不过在此过程中,星星点点,常人无法察觉的暗沉血色也好似丝线一般缠绕在张珂的身上。
最终跟那些他在外域净化后的残渣一起变成了某种怨念的背负,以一种燃烧着的血海模样的光影缠绕在张珂的身后,每一片泛起的浪花都能清晰的看到其中挣扎的面孔,向外喷涌着血流跟火焰,半烧熔的颅骨开开合合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整个过程张珂都亲眼目睹。
然而从始至终,他的脸上只在最开始出现了一点儿惊讶之后,便重新恢复了那幅淡漠,坚毅的样子。
张珂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真灵沉睡的这十多个上古年里,这片由游戏搭建,诸神配角的试炼副本居然真的形成了一片完整的天地。
虽然内部循环还有缺陷,但每一个活物的体内已经有了魂魄这个概念。
他这是在覆灭一个新生的世界,背负万千生灵的怨念跟诅咒合情合理。
只是知道归知道,但想让张珂为这些惨死的魂魄付出什么代价,亦或是补偿的话,那就不太可能了!
没有感情,无法成为人王;但情感泛滥,更不配成为人王!
一将功成万骨枯,既然他舍不得人族死伤,那就只有请万族赴死.
张珂如是想着。
随后本就暴虐的火海更添几分绝灭!
“来了?”
“来了!”
在延棉无尽的火海中,在遮天蔽日的血影之下,沉默着踏过死亡的张珂耳旁忽然间响起两道似是夹着嗓子的低沉问答。
闻言,他散布的神念迅速回笼,似篾子一般呈环形扫向四方。
下一刻,在火海燃烧的尽头,在一处断裂的山谷之处张珂感知到了一道道似怨,似哀的目光。
见状,他略一沉思。
下一瞬,蔓延的火海瞬间收束,所化的滔天烈焰似海啸一般卷起万丈,而后狠狠的向着那断裂的山峦砸落而去。
“轰!”
火浪迸射,万里之外的地皮都被这暴虐的火焰舔食了一遍,万物烧熔,大地一片赤白。
但身处火海的中心,那片荒芜的断裂山脉却不受这焚灭的高温影响。
山仍是那座山,若隐若现的彩色瘴气飘荡其中,散乱的绿意随处点缀让本就丑陋的山峦更添几分怪诞诡谲之感。
而也在此时,隔着老远一阵刺耳的啜泣声伴随着火海的波荡传到张珂耳中。
下一刻,只见几个常人大小的凡人自山林中走出,他们穿着华贵的衣衫,外衫上弯弯曲曲的绘画着某些难以言述的硬棍之物。
人?
血红的双眸仔细打量,并未察觉出化形,变换的痕迹,就好似这几个凡人真的是人族一样;但张珂的天命,亦或是人王备选所带来的强大感知却没有给他应有的回馈。
一种格外割裂的感觉。
但张珂却也直接停手,并挥退了汹涌的火海给其留出了一片喘息的空间。
“见过少尤,我等乃是娲皇血脉,奉母命来此协助少尤登位,却不料遭凶神所害,丢了母亲之宝,丧失了法力,索性小妹还有些手段,不至被少尤怒火煅成灰烬!”
为首的男人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的向张珂诉说着他们的来由。
但话音落下,良久不见回音。
猛然抬头,却看到那尊擎天的巨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头顶,那宛若大日一般庞大,猩红的左眼几乎贴着他们的头皮,好似雷震一般的声音骤然在他们头顶炸响:
“我观尔等许久,虽有人皮,却无人味,你们不是人族!”
理性告诉张珂,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念出女娲的名号,其话语大概没什么错处,至少那句娲皇血脉是做不得假,毕竟在这几个人的身上,他确实感受到了女娲血脉的味道。
但感性上,心底的疑惑却始终让他保留着一份怀疑,那是来自人王权柄的排斥,虽然淡漠,却真实存在。
可惜,他没能掌握完整的人王权柄,只能简单的感觉出对方没有人味,却无法刨根问底追溯根源。
质问所化的物理性狂风吹的百草枯折,几人的身体也是一阵摇晃,好似风中的浮萍,随风滚落一地。
等到狂风散去,那先前回话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面色真挚的道:“是人!”
说着,似是担心张珂不信,又补充了句:“即便您再怎么怀疑,我等身上的血脉总做不得假!”
“您对蛮荒抱有戒心理所应当,毕竟您的身份有些.但您总不该怀疑母亲对您的拳拳爱护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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