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山崴子来的人,显然不可能是张韶峰。
他有帐篷要看守,而且,即使是他来了,元宝也已经记得他的气息,不会乱叫。
肯定是外人!
可是,他们在这片地方抬棒槌的时候,是经常喊山吓唬野兽的,也是在告知外人,这山崴子有人在压山,不要再来了。
所以,在听到元宝的叫声提示后,吕律皱了下眉头,赵永柯等人则是把挎着的半自动直接抱了起来。
他们也知道,在山坡下边的,肯定另有他人。
“怎么办?”梁康波压低声音问道。
“下去看看,明知道我们在这山崴子里压山,还闯进来,倒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别是打我们主意我们还不知道是谁!”
哪怕吕律打算明天要另外换地方,他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去看看。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完,他领路小心前行,像追踪猎物一样,猫着身子,走得很是轻快。
赵永柯等人也立马小心地跟上。
三分钟后,吕律看到了山坡上的人,正是那天看到的三人。
其中一个青壮拿着索拨棍环视着周围,而那头发花白的老头则是和另外一个青壮,趴在地上拨弄着。
这一看就知道,他们在下方发现棒槌了。
这让吕律多少有些郁闷。感情自己这些人在这这山崴子里耗了两天,反倒成功地把这片有棒槌的地方给错开了,他们选的位置偏高了些。
压山找棒槌就是这么扯淡,哪怕观山景,找到了合适棒槌生长的地方,即使这片区域有棒槌,压山圈定了大片范围,依然有可能错过。
好在,在上边找到棵小四品叶棒槌,还有棵百年大货,不然的话,看到眼下这种自己辛辛苦苦寻找的棒槌,却被人后来者先得了去,怕是要被气得吐血三升。
吕律本想就这么算了,但转念一想,几人在这默不作声地搞事情,本就是坏了规矩的,而且,这三人行事作风,也是阴戳戳的,根本就一声不吭,这也不是守规矩的做派。
“看来,这是找到大货了,这般闷声不吐气,怕是不太合规矩!”
吕律高声说了一句,迎面就走了下去。
作为一帮子经常追踪猎物的老手,吕律等人在藏匿行踪,掩盖声息方面,都是很有一手的。
因此,走到三人附近,就即使有一个人专门看场子,也没有看到已经到了有一会儿的吕律等人。
吕律突然出声,把三人都惊了一跳,负责看场子那人猛地扭头看来,趴着抬棒槌的两人也赶忙站了起来,谨慎地看着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附近的几人。
“大爷,还有两位爷们,别告诉我说,你们不知道我们在这一片压山,今天,我们可没少喊山啊!压山讲究先来后到,绝不抢占山头,你们这么作可是有些不厚道啊!”
吕律走到三人旁边,眼睛一瞟,看到正在抬的棒槌是棵四品叶。
就在附近,被戴了笼头的四品叶,还有两棵,另外,看到有几处插了树枝作标记的地方,也有棒槌,看样子都是小货。
“我们是刚来……刚来……真没听到你们喊山的声音!”
这头发苍白的人,若是从头发上判断,还以为年岁很大了,不过看面色,却是没多少皱纹,还在满面红光的,年纪应该也就六十来岁的样子,很精神。
“刚来,刚来就找到棒槌,骗谁呢?”陈秀清听着他的话,却是有些不爽起来:“找棒槌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容易了吗?再说了,你们来了,也不见你们吱声啊!”
他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另一番感慨,跟着吕律进山这几天,经常出货,貌似感觉还真的不难。
“几位爷们见谅,我们真不是有意闯山,之所以一来就找到棒槌,我的父辈曾经来这里抬过棒槌,我从他那里知道这个位置……”
头发苍白的大爷指了指七八米外的一棵红松树:“你看,那上面有当时留下来的老兆。我这不是两个儿子年纪都不小了,得给他们修下房子,娶个媳妇儿,估摸着他们当初留下的小捻子应该长得差不多了,这才领着两个儿子进的山里。”
吕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红松树干上留有一个老兆,他走过去看了下,老兆上面显示的是十三人抬掉的四品叶棒槌。
看到这标记的时候,吕律微微一愣:又是十三人!
之前他们抬了三棵五品叶棒槌的那个老兆上显示的也是十三人……
吕律心里不由在想,该不会是同一伙人吧?
想着自己这帮人在上半截抬那棵大货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一个个都没出声,似乎几人来到这里,知道老兆,并且那么快找到棒槌,也不觉得奇怪了。
虽然他们不出声的做法有那么些不地道,倒也勉强算是情有可原,吕律不打算为难。
他正准备叫上赵永柯他们离开的时候,却听这大爷笑着说道:“放山抬棒槌遇到一起的情况也正常,我们呢也确实不该在今天闯进来,这样,就按照规矩来,见者有份,我们在这片,找到了三棵四品叶,还有几棵二甲子和灯台子……你们分走一半,这事情就这么算了,怎么样?”
“分一半?爸,他们凭什么啊?我们先找到的!”
之前看场子的青壮年纪也就跟陈秀清差不多,一听他爸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给我闭嘴,这是规矩……再说了,本来就是咱们不是在先!”那大爷立马就怼了回去。
吕律瞟了一眼那青年,再看看那大爷:“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跟你计较,反倒是我的不是了,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吧!”他回头看了梁康波、赵永柯和陈秀清一眼,招呼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吕律说完,起身就走。
梁康波等人也不多说什么,跟着就走,直到看不见这爷三个,陈秀清追上吕律,说道:“律哥,他们都说分咱们一半了,咱们干嘛不要啊?”
吕律脚步不停,笑着说道:“清子,你问问二哥、三哥?”
陈秀清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梁康波和赵永柯:“二哥、三哥,为啥不要啊?”
“咱们本就是准备要走的人了,如果不是元宝出声,咱们也就不知道那里还有人抬棒槌,既然对方还算守规矩,咱们适当让一让,不要咄咄逼人,不是啥坏事儿,在这山里,麻烦越少越好。”梁康波说了自己的理解。
赵永柯说得更简单:“爱占便宜不是好事儿,容易结怨,得知足。”
陈秀清还是有些不舍:“能分到一半,也能卖不少钱了!”
“是能卖不少,但怨恨肯定也结下了,你没看到那小子,脾气冲着呢,我也不想惯着他,但看在那老头还算识趣的份上……算了吧!”梁康波劝说道。
吕律回头冲着赵永柯和梁康波微微一笑,自己这两个结拜哥哥,也都是明事理的人。不过,吕律更关心的是,兽皮书上记录的老兆位置,是不是还有人知道!
都是十三人……是某种巧合,还是故意隐藏?可刚刚看到的那个老兆并没有在兽皮书上啊!
“是我自己想多了吗?”吕律心中有些犯嘀咕。
他伸手使劲揉了下陈秀清的脑袋,将他养得有些长的头发揉成一团乱草,笑道:“别计较那么多,赶紧回去,养足精神,咱们明天去下一个地方,咱们出来十多天了,得抓紧时间。”
陈秀清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几人加快脚步朝着帐篷走去。
而吕律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走远以后,那之前表现得很不满的青年说道:“爸,咱们干嘛要答应分他们一半啊?”
那大爷回答得很直接:“别的不说,就凭他们带着的猎狗还有扛着的枪。咋的?你想试试?要是碰到不讲道理的,咱们爷三,啥时候被人宰了都不知道。这是在深山里,进了这深山的人,就别指望别人心慈手软,人家不动你,已经很给你面子,给老子把你那副嘴脸收起来,那么大的人了,还一点都不懂事儿。”
“小弟,你在看场子呢,人家啥时候摸到那么近,不出声你都不知道……你我也会打猎,注意到那几条狗了吗,都是顶好的大笨狗啊,这些人不简单,最好不要招惹!”年纪稍长的青年要沉稳得多得多。
那青年闻言,莫名地惊悸了一下,不敢再多说话了。
“你个小瘪犊子,给我看好场子,咱们忙快点。今天你们也去那被他们抬了棒槌的老兆看过了,这些人别看着年纪比你们俩都大不了多少,但压山抬棒槌,所掌握的经验,不比我差……我甚至怀疑,他们就知道这些老兆的位置。得赶紧去下一个地方。”
苍白头发的老头说完后,重新又爬了下去,拿起鹿骨签子,准备继续抬棒槌。
身为大哥的青年却是有些发愣:“爸,你是说,还有人知道这些老兆的位置?这都多少年了,知道的怕是都死光了吧?”
“谁跟你说的?我不也知道一些吗?这些东西,是可以传给后辈的,再说了,早年间那参帮的大人物是有专门记录更多老兆的兽皮书的,小龟子祸乱那些年弄丢了,只要有人弄懂了,找过来也很容易。再说了,当时参与的人,可不少……”
老头微微摇了摇头:“咱们抓紧点时间就对了,也希望那些人,只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唉!”
他长叹一声,加快手头动作。
而那看场子的小青年却是看着吕律他们离开的方向,小声问了句:“哥,他们前天在老兆那里抬的,有三个是五品叶的大货吧?”
“是啊,从土埯里刨出来的茎叶你又不是没看到!”
“咱们慢了一步啊,不然,那些棒槌,该是咱们的!你看看,咱们忙活那么几天,连上今天的,就找到五个四品叶……唉!”
“你个小瘪犊子,别给老子打歪主意,你怕是不想活了!”
老头却是一下子咒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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