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在一旁补充道:“一个是烧炭,一个是刷漆,另外铅、汞,还有猫,这是宫里害人最重要的几个手段。
再次就是直接下毒了,再再次是陷害。
你是国公之女,是勋贵的利益代表,让其他嫔妃直接陷害你,估计她们不大敢。
但是依靠舆论和礼法坑害你,倒是完全可行的。”
林香玉和凝香打开了话匣子,五位姐妹伱一言,我一语,教徐晴怎么统御后宫。
朱祁钰、朱文芳一对可怜的父子,坐在一旁直愣愣地望着众女,彻底看傻眼了。
五位平日里温婉贤淑、和睦友爱的皇妃娘娘,滔滔不绝地讲着后宫争宠之道,各种凌厉手段层出不穷,三十六计信手拈来,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半晌之后,朱祁钰拉了拉朱文芳,悄声感叹道:“神天菩萨啊,我想我娘了,我要回家。”
朱文芳弱弱地回道:“我也想我祖母了。”
众人聊到晚上才散,至此朱祁钰、朱文芳父子再也不敢提纳嫔妃的事情了。
数日无话。
五月十六日,一早。
黄溥刚视察完宣府、怀来回到京城。
早早来到京兆尹府,屁股还没坐热,顺天府尹陈俊、治中乔毅便过来拜会。
两人成为顺天府的新任主官,肯定要来跟京兆尹报个到。而顺天府丞黄绂尚在南京,还未到任。
黄溥起身拱手笑道:“陈府尹怎么来的这么早,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志弘兄,恭喜你了,我大侄子高中探花,真是可喜可贺。”
殿试结束后,黄溥就去了宣府,所以看到乔毅第一件事,是恭喜其子乔凤高中探花。
三人都是同年进士,客套了一番,便落座喝茶。
陈俊见桌上摆着几块矿石,几块黄铜,便凑到近前,摆弄着细看。
“澄济兄,这是哪里来的矿石和黄铜?这黄铜品相真是不错啊。”
黄溥回道:“这是圣上新开的德兴铜矿啊,这是最近的一批样品,据说德兴铜矿开采出的矿石全是这样一等一的品相,既容易开采,又容易冶炼。
咱大明一直缺铜,如果德兴铜矿真是超大露天铜矿的话,那朝廷就可以大量铸钱了。
还有新打下的日本也有大量铜矿,很快就会开采、冶炼,然后把黄铜运回北京。”
陈俊对皇帝的大肆开矿,以铸币取代宝钞还有些疑虑:“澄济兄,你看啊,我们这刚一到任,圣上就要免除京城这些契税、杂税。
都免了之后,我们拿什么开支呢?”
黄溥反问道:“你顺天府往年收多少税?”
陈俊回道:“不算田税,不算之前已被圣上废除的崇文门钞关,一年收不到十万两。”
“那不就对了嘛,其实你这十万两也是梗着脖子硬说的。朝廷真正税收的大头,是田税、金花银、盐课、钞关税、矿税。
像你城里这些,什么房屋交易契税、当铺典当税、门摊税、酒醋税、竹木抽分之类的,听着名目很多很唬人,实际上收起来没有多少。
而且这也就是收收普通百姓的,京城那么多权贵,你能收上来多少。
有可能赃罚银都比你这些税多。”
陈俊摊摊手:“那我们顺天府每年的收入何在?”
黄溥笑道:“我不是刚从宣府、怀来回来嘛,圣上把两府的屯卫全部迁走了。
然后圣上把空出来的土地,凑了一万顷官田,划归京兆尹直辖。
这笔收入的大部分都会拨给顺天府。
你收什么税能抵得过一万顷官田的收入。”
“一万顷?哪里来的一万顷官田?”
黄溥笑道:“从景泰元年开始,圣上就一直在清算宣府、怀来本地的土绅豪强,并征收土地纳入官田。
再加上现在两府屯卫都被调走,空出来的耕地凑一凑,可不就给京兆尹府新增了一万顷官田嘛。
另外,圣上每年还会划拨十万两白银、二十万贯铜钱给顺天府。
圣上现在手里有很多矿产,不够用了再给你拨,你怕什么呢。”
陈俊再次确认道:“真有这么多矿,真有这么大的产量?”
黄溥坚定地点点头:“你没看谨身殿的原址上已经开建储备金库了嘛,从日本挖来的银、铜铸钱流通,挖来的黄金储备起来,以备后世应对灾变。
今年圣上已经从内帑拨付京兆尹府三十万白银,你带人去府库领二十万两回去吧。”
听说有现银,陈俊就不再执着于钱的问题了。反正今年的收入有了,皇帝的矿能不能挖出来,明年自有验证。
黄溥又嘱咐道:“京城工匠越来越多,一个是铸币,全国只有北京可以铸造钱币,所以需要用到很多工匠。
还有一个是军械制造,兵器、铠甲。尤其是铠甲,只有南北两京有资格制造。
再就是火器、火炮,这个是只有北京有资格制造。
就光这三项,连上工匠及其家人,十几万人打不住。
顺天府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管理好这些工人,这也是圣上将顺天府主官全部换掉的目的所在。
我可提醒你们一下,若是不能让圣上满意,圣上不介意再换一批人。”
陈俊、乔毅点点头。
黄溥继续嘱咐:“还有一点,这几年内,会有很多很多原来藩属国的权贵及其子弟到北京。
比如朝鲜、日本、安南、缅甸等地,圣上会把部分权贵收拢到京师看管,还有这些权贵的子弟,会以让他们来求学的名义,放在京师当质子。
简单说,就是有一种类似汉唐那种万邦来朝的意思,圣上需要北京不仅是首善之区,还要极尽繁华,极尽高尚。要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要让外邦一到北京,就被天朝上国的气象所深深折服,让他们仰望,让他们膜拜。”
陈俊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哦,懂了。既然如此,那奉天、谨身、华盖三大殿要不要重修呢?还有其他宫殿,大半个紫禁城可是都烧没了啊。
让外邦看了,成何体统。
还有都景泰八年了,咱们圣上还没有皇后,这让外邦看了,也不大说得过去吧。”
黄溥闻言笑道:“时英兄,您若对这些事务有自己的看法,可以单独上奏本,下官回答不了您这两个问题。
此天家事也,也不是京兆尹该操心的事情。”
陈俊也只是哈哈一笑,不敢真去跟皇帝抬杠:“好了,澄济兄,你也别寒碜我了,什么下官下官的,谁不知道你简在帝心,前途无量啊,我可不敢以上官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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