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朱文芳身边,有四位二品内命妇:分别是自己的两个奶娘、一个保姆,再加上徐晴的奶娘。
其中白荷最年轻,才十六岁,是从司苑监出来的,嫁给了阮竹为妻。
司苑监名义上是种花种草,种瓜果蔬菜的,实际上却是隐在暗处的西厂,同时还负责为皇帝、皇妃、太子、太子妃处理各种私事。
所以白荷一开口,就先讲情报:“小爷,根据我们的线报,锦衣卫中有一批人在混淆视听、图谋不轨。”
朱文芳问道:“他们在阻挠查案?”
白荷摇摇头:“也不是阻挠查案,更像是要将案情引到别的方向上。据司苑监的人推测,就不定官员的匿名讽谏,就有锦衣卫的人配合引导。”
朱文芳冷哼一声:“难怪父皇郁闷呢,这换谁谁不郁闷呢。还不如把我那大伯、堂兄留在京城呢。
把他们弄走之后,敌人没了倚恃,反而化整为零,全部隐蔽起来了。
敌暗我明,还真是防不胜防。”
等白荷将全部事情禀报完,徐晴问道:“姐姐,父皇分配给你们的庄田,归置好了吗?”
聊到了轻松的话题,白荷笑道:“我们在延庆分到了三百顷良田,还建了个农庄,就在龙庆峡在东端。
那庄子西边靠山,东边是良田,南面是龙庆峡之水流入平原形成的大片河滩。
那里风景可好了,有山有水,有花有树,还有峡谷。
虽然比不上咱们王府,但也算得上风景优美、别有意趣了。”
徐晴点点头,最近怀来、延庆的屯卫被调走了不少,大部分土地收归京兆尹掌管,还有一部分土地,被分给了亲信太监们。
这些土地给了太监们,算作民田,一样是要足额交税的。
朱祁钰在试验一种新的方式,就是京城周边的土地,尽量收归皇家,尽量多的设置官田,以抑制士绅豪强的兼并。
太监本来也是兼并京畿土地的主力军,但老一批太监的田地,在之前的政局大清洗中,都被朱祁钰收走了。
新崛起的太监,尽量引导他们把田产设在怀来、宣府一带。
增加太监在怀来、宣府的存在感,可以加强对这两府的监控。
以免再出现皇帝两眼一抹黑,也先几万骑兵、几万马匹,就可以轻松设伏。
大几万人马啊,他要是在草原设伏成功,那也无话可说。问题是他在山西连续设伏成功三次,完全没人管、没人问、没人看见,这就有点玄幻了。
朱文芳一边聊,一边吃完早饭,刚要再躺一会,阮竹便来催促:“小爷,大臣们又来甘泉宫朝会了,皇爷叫您一起去呢。”
朱文芳只得起身,穿戴整齐,来到青云殿中。
只见满满当当都是人,朱文芳坐到龙椅上,大臣们行过礼,朝会开始。
首先是兵部尚书罗通奏事:“圣上,殿下,据甘肃军报,东察合台大汗也密力火者率领人马来劫哈密。
哈密与甘肃为邻,敌虏恐怕会得寸进尺,继续袭扰甘肃。
臣以为朝廷应早做准备。”
朱祁钰闻言,眉头紧皱,向众人强调道:“东察合台大汗,叫做也先不花。
另外也先不花的兄长羽思奴,在帖木儿帝国的支持下,将东察台合汗国一分为二,与也先不花分庭抗礼。
刚刚提到的也密力火者,是吐鲁番汗国的君主。”
连敌人是谁都分不清,真愁人。
朱祁钰又补充道:“以后外藩不再以其都城命名,我给他们定国名,说他们叫什么,他们就叫什么。
甘肃往西,是哈密,是忠于大明的小邦。
哈密往西,是吐鲁番汗国。再往西,那是东察合台汗国。
再往西,那是帖木儿帝国,也就是原来的西察合台汗国。”
大臣们又被皇帝说得面面相觑。以前大明根本就没兴趣了解外邦藩国,随便记录个藩国都城,就用以代称其国。
至于藩国的国王是谁,大臣是谁,国内有什么变动,根本就没兴趣知道。
也就朱祁钰开始较真了。
朱祁钰也知道大臣们对西域完全没有兴趣,以至于连汉武帝的轮台诏都翻出来了。
后世一直将其称为轮台罪己诏,其实看看原文,根本就不是啥罪己诏。
汉武帝在李广利大败之后,要在轮台屯田戍守,引发朝野上下心态大崩溃。
本来人们就已经达到承受极限了,屯田轮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汉武帝迫于无奈,发布轮台诏,澄清没有决定轮台屯田,要休养生息,爱惜百姓。
汉武帝对匈奴的征伐,至此彻底结束。
见大臣们不说话,朱祁钰只能自己继续说:“甘肃方向,会有很多敌军入侵。除了蒙元,还有东察合台汗国、帖木儿帝国。
但是朝廷有数万边军精锐镇守,又有肃藩拱卫,问题不大,不用过于担忧。
曹国公已经被调回甘肃。再过几年,我还会将汉王、夏王等皇子派去西北坐镇。
至于东察合台、吐鲁番这些汗国,几年之内都是要灭掉的。”
罗通只得硬着头皮补充道:“可是蒙元伪汗阿噶巴尔济也在率领主力逼近宁夏。若几支人马汇合一处,攻入河套,当如何应对?”
朱祁钰不说话了,敌人几乎必进河套。若是被他们占住河套不走,那不就成了朱祁镇的天顺故事了嘛。
历史上朱祁镇复辟后,把蒙古人放入河套,给朱见深坑得死去活来。
但在朝堂之上,不能示弱,一旦示弱,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就会受损。
朱祁钰故作镇定地回道:“我要诱敌深入,以口袋阵围歼敌人。等阿噶巴尔济率联军进入河套,我派甘肃边军围住堵在固原。
再命东胜卫的十万大军绕到宁夏,堵住敌人的退路。
然后调全部京畿精锐进驻榆林,在河套与蒙古人决一死战。
我就不信了,汉武帝有卫青、霍去病。我大明有万万人口,难道就没有名将吗?”
殿中一帮老狐狸,都从皇帝刚才的话中找到了关键词:京畿精锐尽出。
这不就是土木堡之变前,那位北狩皇帝的老路吗。
众人不确定皇帝是真的飘了,还是一时口不择言。
也没人敢出言劝谏,毕竟皇帝最近的情绪有些奇怪,而且匿名讽谏案正闹的满城风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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