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替朱文靖叹了口气:“咱们家汉王真倒霉,这是招谁惹谁了,动不动就要去景陵磕头赔罪。
明明是夫君南征北讨,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域,结果还有罪了。”
朱祁钰无奈地摇摇头:“仁、宣、堡三代的思想,跟咱们一家南辕北辙。与他们交流,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我看他们像傻叉,他们看我像傻叉,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算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了,我要接着干了。
凝香出去转一圈,把密信交给咱家大太子,让他召集群臣商量治丧事宜吧。”
说罢,朱祁钰又卖力地干了起来。
凝香穿戴整齐,一身素净打扮,出了灵玉宫,来到碧玉舫。
朱文芳正在二楼书房,听着阮竹、黄七、裴当三人奏事。
见凝香进来,朱文芳连忙起身行礼让坐:“姐姐怎么来了?”
凝香拉着朱文芳一起在主位上坐了,然后将密信递了过来:“南京阎礼派人六百里加急送信,你大伯于十一月十一日薨了。”
“薨了?什么意思?”
凝香凑到朱文芳耳边,小声嘀咕道:“日御八女,过劳而亡。”
日御八女?确定不是夜御八女?
朱文芳张大了嘴巴,接过密信反复看了三遍。
虽然朱文芳也知道,自己大伯之死,肯定还有别的因素,绝不只是因为女人。但日御八女还是让朱文芳大受震撼,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节制女色。
要当种马,让爹爹当去,这差事我可不接。
朱文芳叹了口气,询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治丧?”
凝香答道:“先派个人,去长沙向怡王报丧,让怡王去南京为你大伯料理后事。
然后你召集朝会,让大臣们商议丧礼规格、流程,以及谥号。
谥号你爹爹给出了参考,他想用‘英武二字,元狩英武王,也算给你大伯一生盖棺定论了。”
“英武?”
朱文芳愣了愣,旋即明白了过来。这个谥号,明褒暗贬,尤其是跟元狩二字连在一起。
都成第一个到北元狩猎的皇帝了,英武确实是英武,只不过是也先太师英武。
朱文芳又问道:“大臣们能同意这个谥号吗?”
凝香笑道:“大臣们同意或者不同意,很重要吗?再说你想多了,大臣们不会反对的。
元狩英武王一死,宣德、元狩两系的大臣心态都崩了,这些大臣会争着站队的,踩起英武王来,只会比咱们景泰一脉的大臣还狠。”
“那丧礼规格呢?”
“按亲王规格来,埋在孝陵边上吧。”
朱文芳点点头。
“好了,那你换身素净衣服,咱们去母后那里报丧。黄七去向大臣们报丧,让他们明天来甘泉宫参加朝会。”
几人分头行动,到了下午,整個京师,人尽皆知。
朝野上下,多是唏嘘感叹。
但总算,这下所有人都彻底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景泰父子走下去了。
没了‘正统皇帝,想扶持废太子朱见深继位,简直就是天方夜谈,任何脑筋正常的人都不会往那里想。
更何况,再有个三年左右,汉王、魏王、宁王、平王、夏王这第一批景泰系藩王便要就藩了。
之前人们还存有幻想,一是因为旧主‘正统皇帝还活着,二是因为没有景泰系亲藩拱卫皇帝。
现在‘正统皇帝已死,一旦景泰系藩王开始就藩,那就半分念想都没有了。
当年太祖分封诸王,彻底断了勋贵功臣集团那帮骄兵悍将的念想。
如今景泰系藩王,也不遑多让。比如魏王,才不到十岁,就能在千军万马之中,面不改色、应对自如了。
看这架式,再过个五六年,很多景泰系藩王就能独当一面了。
大臣们议论纷纷,折腾了半日。
第二天一早,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大臣们迫不及待地来到甘泉宫青云殿。
出乎众人意料,今天又是朱文芳独自视朝。
大臣们行过礼,朱文芳一脸肃穆地率先开口:“父皇闻伯父薨逝,哀痛不能自已,哭了一晚上,如今浑浑噩噩,情绪消沉,无法视朝了。
伯父的丧礼如何置办,谥号如何拟定,众爱卿可有计议?”
礼部尚书王一宁回道:“丧仪办理,朝廷有制度在,只要规格确定了,一切按制度办就是。
所以还请殿下指示,元狩郡王丧仪当按何种规格办理?”
朱文芳答道:“便按亲王规格办理吧,父皇指示,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不得简慢。”
“那元狩郡王生前的物品,该如何处置?”
“礼部会同司礼监整理好,登记造册,然后全部送到长沙怡王府去吧。”
王一宁又问道:“殿下,那元狩郡王妃和其他姬妾该如何安置?”
朱文芳略一思索,然后答道:“都送到长沙怡王府安置,郡王俸禄照发,都交到郡王妃手中,朝廷将郡王妃终身奉养。”
“敢问殿下,郡王将葬于何处?”
“在孝陵边上选块墓地吧。”
这些都还好谈,王一宁最后问道:“那郡王的谥号呢?”
朱文芳点点头:“爱卿们都说说吧,该给元狩郡王定什么谥号?”
谥号是对一生功业的总结,这是最重要也最关键的。
大臣们畅所欲言,给出十几个选项。
朱文芳都摇头不语。
王文最后站出来请示道:“就请太子殿下为郡王拟定一个谥号吧。”
朱文芳答道:“父皇常言:伯父北拒蒙古,南征麓川,少年睿智、英明神武。你们看‘英武二字为谥如何?”
王文很明显地愣了下,一时之间分不清这个谥号是皇帝想的,还是太子想的。
反正一般老百姓分不清好赖,但在读书人看来,英武二字,明褒暗讽,还是挺膈应人的。
王文是景泰嫡系,倒是没有反对的动机和意愿。
其他人交头接耳,嘀咕了半天,最终还是没人站出来。
谁站出来反对,谁就会被皇帝和太子记恨上。
政治就是这么现实,曾经的正统皇帝已死,人心顿时就散了。
那些铁杆忠良,都已经在之前在历次清洗中被迫退出了朝堂。
讲完治丧事宜,朱文芳又聊起了军事:“战事已经结束,哈拉和林附近的明军要不要班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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